第2章 卖血
清晨，天还微亮！
柴房里，林和挣扎着爬起来，周身疼痛！衣服还是湿答答的，干掉的血已经把肉皮和衣服粘在一起，林顾不得疼痛，吃力爬起来，到灶房拿水桶，准备去井边担水！
朱笑分一家所有都用水都是林和一挑一挑从村里的井水边挑来的，他们一家用水奢侈，也从不节约。没了，就使唤林和去担。他们也从来没有考虑一个十二岁少年干这样重的活，会得痨病，甚至长不高。
“短命鬼，还不出门担水？要老娘送你去吗？”
林和担着水桶就快步走出门去了。
林国华也穿衣起来，见朱笑分还没做饭，疑问：“怎么还不做饭？我一早要去犁地。”
“还不是那个短命鬼，一天净知道偷懒。没水，我怎么做？用马尿吗？”
林国华也不搭理朱笑分，自家女人这性子，娶了她后也是悔不当初，只道：“和哥儿才多大？你让他去跳水，万一……”
朱笑分听了就骂道：“他吃老娘的，喝的是老娘的，让他挑水怎么了？”
林国华唉声叹气：“我不想和你吵，森哥儿和和哥儿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
“老娘，管那些骚母狗怎么说，我在我家住着，又没吃她的，喝她的。呸！要是让我听到，我不撕烂她的嘴，呸！都什么贱货。”
林国华摇摇头走开了，也不管她了，只说：“我先去地里了，一会儿送饭来！”
朱笑分瘪嘴：“晓得！”
林艾也起床来，睡眼朦胧说：“娘，叫林和多挑点水，我今天中午要洗个澡！”
“臭丫头，隔几天就洗澡，你以为你是城里人啊？”
林艾不服：“我就要洗，我不能输给林莉，为什么我就不能像她一样整天干干净净的！”
朱笑分听了，拉扯林艾的脸说：“你二叔和二婶是工人，他们闺女不就是城里人？还想跟人比？”
“我不管，我就要洗！”
“娘，叫林和多挑水就是了，你咋那么多话？”
“行吧，你回床上睡觉去，你还小呢？觉多，多睡会儿！”
“好！”
林艾兄妹正在呼呼大睡，林和正奋力满头大汗来回挑水。
朱笑分嫌弃瞪他一眼说：“再去多挑几挑，小艾要洗澡！”
林和闻言，没说话。走路都飘的，又拿上桶继续担水！
朱笑分见他这样：“呸！什么玩意儿？”转身就去做饭去了。
等林和挑完水，朱笑拿出两个快馊掉的包谷粑朝林和扔去，说：“去地里干活，一会儿林森去守着你，要是偷懒。我用竹鞭抽你个短命的。”
说完也不顾林和，招呼林艾兄妹：“森哥儿你们快吃，今天给你和小艾一人煮了一个鸡蛋，还煮了白米粥，腌酸菜！”
“哇，好久没吃到鸡蛋的味儿了。”
“娘，真好！”
“切，嘴贫！我是你们娘能不好吗？”
林和落寞的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谷粑，面无表情的走出去！
林森问：“娘，老黄牛什么时候去卖血啊？我想吃猪肉了，还要糕点！”
林艾：“我也是！”
朱笑分：“他才刚抽几天，不能再去了，不能会死人的！”
林森悄悄说：“娘，我听说抽血之前，多喝水，这样抽出来的会更多！”
“真的？哎哟，你听那个说的？”
林森得意：“娘，你就甭管了，到时候这样做就是了！”
“好，还是咱森哥儿聪明！”
林和走在村里，一边吃着快馊掉的包谷粑，村里人遇到他，打招呼：“和哥儿，去地里啊？”
林和只“嗯”了一声就快步走开了！
“哎，这和哥儿也太苦了，看他穿的，昨天又被朱笑分那泼妇给打了！”
有人低声说：“这算啥，朱毒妇还让和哥儿去医院卖血呢？据说一次几十块钱呢，她们家这几天都能闻到肉味。”
何奶奶：“造孽哦，这血抽不到，抽不多了会死人的，这和哥儿还那么小呢？”
“朱笑分啥人，大伙儿不都清楚吗？”
有人心疼道：“让林老太知道，她能压得住朱笑分！”
“对，我一会儿就去找她唠嗑唠嗑！”
林和到了地里就开始干活，今天还是挑粪水，林国斌在下面的田坎正吆喝一头黄牛犁地。
林森吃饱喝足了，给林父带来早饭。至于为什么不让林和带，原因很简单。朱笑分怕林和偷吃。
林母华接过白米粥，里面有一颗鸡蛋还有腌酸菜。见到这样的早餐，有点诧异问林森：“哪里来的？”
“老黄牛前几天去医院卖血赚来的！”
林国华复杂看了眼前的林森，又抬头看田坎上的林和，最后低头大口吃起来。白米粥在这个年代也只是有钱人家才吃得上，林国斌这个年纪吃过大米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暂时忘却了这大米是林和卖血换来的。
其实朱笑分对林和的所作所为，他都一清二楚 ，只要人没死，他也随朱笑分怎么折腾，毕竟这大米的味儿可真香！不一会儿就刨见碗底了。
林森慵懒斜靠在包谷杆堆一旁守着林和干活，时不时骂人：“老黄牛，就你这速度，天黑了也挑不完，我就把你扔进粪池里！”
村里的几个小混混也在，又一个说：“森哥，扔粪池多无趣。咱把他全身扒了，用粪水一点点的淋。”
“再用竹鞭抽，专朝着茶壶抽，让他成太监！”
“我觉得行，这个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森笑骂：“别抽坏就行，我们家还靠着他卖血呢？”
“森哥，成了太监，不影响卖血！”
“啧啧啧啧，他身上又不止血可以卖。什么心脏啊那些，据说挺值钱的。我在镇上听说，啥外国人用这个就可以救人。”
林森听了，问：“真的？”
“骗你干啥，有水果糖吃？”
又低声说：“不过，这可是犯法的。要被警察抓，被拉去教育的。”
林森没听进去，看林和忙碌的身影，似乎在思量什么事。
有人见他这样，急忙道：“森哥，你别犯糊涂，这可是杀人，罪名严重着呢。”
其他几人也急忙附言：“对对，别干啥事。”
林森听他们这么说，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敷衍道：“我晓得，杀人放火的我干不出来。”
其他几人还想劝说，林森不耐烦：“行了，叽叽歪歪的。老子的见识没你们懂。”
其他几人又谄媚笑说：“怎么会？森哥的见识厉害着呢，我也只是听了一点皮毛。”
“对！对！我们怎么会有森哥有见识？”
傍晚，天擦黑。林和终于可以直起腰板。林森被朱笑分叫回去了，林和也听了一点，说朱笑分在家杀了一只鸡。林国斌也早早扛着犁头，牵着老牛回去了。
周围漆黑一片，寂寞安静的田野间，只剩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摸着路回家。
林和走到小叔家的地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漆黑的身影，喊道：“和哥儿！和哥儿！”
说着拉着林和蹲在包谷杆堆背后，说：“乖孙，赶紧吃！”林奶奶端了一大盆面条，虽然清汤寡水，但对于从来没有吃过面条的林和来说，已经是饥渴难耐了。
林奶奶说：“乖孙，快点吃！”说完塞到林和怀里，林和不说话，用行动拒绝表示不要。
林奶奶装作生气道：“你不吃，奶奶就可生气！乖孙，你赶忙吃！”
林和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抵挡不住诱惑，推脱几番狼吞虎咽吃起来。
虽然天黑，林奶奶也知道这孙子现在的吃相，叮嘱：“慢点吃！多着呢！”
又一边聊着说：“奶奶这几天去城里二叔家，你二婶给买的一把面条。还够煮好几顿，奶奶隔几天就住给咱和哥儿补补营养。”
又愤恨说：“朱笑分那天杀的，把我和哥儿抓去卖血，老娘也是今天才知道。这毒妇欠收拾，老娘要她好看！”
林和依旧大口大口的吞面条，林奶奶看了心疼，从衣兜里拿出三十块钱，递给林和。林和停下吃面条的动作，不理解奶奶的意思。
林奶奶说抹着眼泪说：“和哥儿，这钱你拿着。在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去城里找你二叔。奶奶这次去也特意给你二叔说了，你二叔说让你去，给你安排一个活做，不用在家里受苦受累了。”
林和不可置信，心里有一丝心动，但又想起林森，犹豫不决。
林奶奶衷心道：“和哥儿，咱听话！奶奶这么安排，说句不好听听到话，怕咱和哥儿被活活磨死，那奶奶也就没什么心肠活下去了！”
又感叹说：“你二叔一家子好得很，你没见过他们几次，他们都是懂道理的。你二叔以前就是进城打工，吃苦耐劳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奶奶也希望我和哥儿也有这样的好结果。”
林奶奶强塞到林和的胸口，叮嘱：“别让朱笑分发现了。想好了，奶奶送你去你二叔那。”
林和愣住后，又低头把清汤寡水的汤喝干净，递给林奶奶，又擦擦嘴。
林奶奶叮嘱：“吃好了，就回家去！隔几天奶奶再给你做，奶奶的东西都给和哥儿留着，那个都不给吃！”
不放心，又叮嘱：“记住奶奶的话，只要和哥儿想去，奶奶把朱笑分身上踏平也要送和哥儿去。”
想了想又说：“等和哥儿去了城里，就享福喽。离开这人吃人的村子，就不要回来了，奶奶去看你。”
林和看着林奶奶，眼睛都红了，哽咽着抽噎，少年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擦个不停。
林奶奶拿起饭盆，看着林和说：“这次就听奶奶的，不然奶奶死了咱和哥儿也活不了多久。”
林和只说：“我想想！”
林奶奶欣慰一笑：“好！”
林和脑海里一直想起奶奶的话，不知不觉走到屋子，朱笑分一家四口正欢声笑语吃着饭，林和很自觉的走进柴房，窝在松毛堆旁。
林和睡得正迷糊，门被朱笑分嘭的一声踢开，扔一碗包稀饭到林和面前，冷哼一声就走出去了。
林和微睁开眼，又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