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脖子真好看
桥上除了钓鱼的，还有拿着草垛卖糖葫芦的和拿了泡沫箱卖雪糕的，卖雪糕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靠桥头站着，泡沫箱放在桥头的石墩上，正睁着眼看往来的行人。
曲嘉乐觉得老人家挺可怜的，有点像他奶奶，忍不住多看了老人家两眼。余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泡沫箱子，误会了他的意思，便问他道：“吃雪糕吗？”
曲嘉乐愣了下，等明白余白什么意思后，立即摇头，忙忙收回视线。
余白也不太想买这种地方不正规摊位上的东西，担心是三无产品，便也没多说。但余非从桥头蹿了下来，指着泡沫箱子就大声喊道：“大哥——你吃不吃雪糕？”
买雪糕的老人家立刻抬眼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余白无声叹了口气，回头朝曲嘉乐道：“去看看吧。”
曲嘉乐心里挺矛盾，他自己是很想吃的，也希望老人家能多卖几支雪糕，但又不想余白花钱，正纠结犹豫着，余非跟余白已经走过去了。余非自己拿了一根，又回头朝曲嘉乐喊道：“嘉乐哥，你也过来挑一只啊，我大哥付钱，没关系的。”
余白本来想让曲嘉乐自己来挑，等老人家打开泡沫箱的盖子，发现也没什么可挑的，就两种，余非自己挑了一只，余白一样拿了一只，曲嘉乐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付完钱了，拿着两根雪糕朝曲嘉乐道：“你喜欢哪个？”
曲嘉乐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因为他哪个都没吃过。曲嘉乐目光在两只雪糕上看来看去，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选。余非啃着雪糕喊道：“随便选啦，嘉乐哥你快点啦！再不选雪糕都化了。”
泡沫箱毕竟不如冰箱，拿出来的雪糕确实有点软化，余白看曲嘉乐两只眼睛在两只雪糕上飘来飘去的，觉得好笑，将余非选的那只递给他，道：“这只吧，余非喜欢吃的，那味道应该还不错的。”
余非大声嚷嚷道：“我才没有喜欢吃这个，我这没别的可选了。要是还有别的，我才不选这个。”
曲嘉乐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卖雪糕的老人家，生怕老人家听了余非的话生气或者难过，然而他抬头看的时候，发现老人家连眼皮都没抬，正在认真将余白给的钱放入自己钱包里收好。
余白将雪糕放到了曲嘉乐手里，曲嘉乐感觉手心一凉，才回过神来看向手心。余白笑着问他：“看什么？”
曲嘉乐忙摇头，拿着雪糕撕开包装纸啃了一口。余非一直看着他，忙问道：“这个好吃吗？”
曲嘉乐点点头。余非又好奇问道：“你吃过吗？”
曲嘉乐摇摇头。
余非一脸果然如此，又忍不住大惊小怪嚷道：“你连雪糕都没吃过吗？”
曲嘉乐讪讪摇头道：“不是，我没吃过这个。”
完全没吃过雪糕是不可能的，曲常年和吕洁只是不讲道理且爱打人，并不是完全不给他钱。平时的生活费零用钱，都是吕洁给，只是给的不多。吕洁工作挺辛苦的，只是赚的钱，大部分用来买衣服首饰护肤品化妆品，或者美容美发，家用的部分很少，给曲嘉乐的就更少了。不过曲嘉乐也不需要花多少钱，平时吃饭都是在家里吃，不需要花钱。
除了吕洁，曲常年其实也会给点钱。不过这个得看运气，曲常年性子暴躁，曲嘉乐是不敢跟他要钱的。但他自己赢了钱或者心情好的时候，对自己这个儿子就会比较亲切。
曲常年“宠”儿子的方式就是给钱，出手很大方，有时候一次给的比吕洁两三个月给的还多，不过给多了曲嘉乐也不敢乱花，都得攒起来慢慢花，因为吕洁要是知道曲常年给了他零花钱，问清楚给了多少后，就会计算着少给他钱。
要是吕洁不知道，他倒是能攒点私房钱，但是攒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除了笔和练习本，他什么都不能买，要是买了非学习用品，吕洁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肯定要挨打，还会怀疑他偷钱。所以曲嘉乐攒了零花钱唯一的乐趣和爱好就是买笔芯和练习本，买很多笔芯和练习本攒起来慢慢写，免得钱不够的时候笔或者练习本又写完了，只能干着急。
余非意外地哦了一声，然后道：“我也没吃过这个。”
余白应该是不太喜欢吃，吃了两口就皱起了眉头，摇头道：“这个味道怪怪的。”
余非不以为然，三口两口啃完雪糕，将棍子往河里一扔，道：“雪糕不都这味吗？味道都差不多啦，大哥你就是太挑了，吃饭挑吃零食也挑，吃什么你都要挑，哼，小团子都跟你学坏了。”
余白笑道：“团团只吃她的奶粉，怎么可能跟我学坏，以后真要学坏了，也肯定是跟你学的。”
余非不服输嚷道：“就是跟你学坏的，她以前还吃饭，吃肉吃青菜的，现在都不吃了。奶奶都说了，让你少给她吃牛奶，你每次都给她冲那么多牛奶，她吃完什么都不吃了。”
余白笑笑，不跟余非争辩。
曲嘉乐见余白拿着雪糕也不吃，四处看，小声问道：“你找什么？”
余白不好意思笑道：“这个我吃不习惯，想找垃圾桶。”
曲嘉乐看了眼雪糕，问道：“你要扔了？”
余白点点头，然后又扭头继续找垃圾桶。曲嘉乐其实也不喜欢吃这种甜腻腻一股子糖精味的雪糕，他喜欢口味清爽一点的，但看着余白啃了两口的雪糕，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舍不得，脱口道：“那给我吧。”
余白很是诧异，回头时候脸上还带着诧异，但这异然神色只在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温和的笑意，迟疑道：“这个——我吃过的。”
曲嘉乐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是不想让余白将手里的雪糕扔掉，低着头，神色讪讪，手却还是坚持伸到了余白面前，声音低低的，道：“没关系的。”
余白一时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没吃完的雪糕递给了曲嘉乐。曲嘉乐一手拿了一只雪糕，虽然不是很喜欢吃，对都不舍得扔，一边一口，慢慢地吃着。
余非虽然对曲嘉乐的行为不太理解，但好在只是觉得他馋嘴，以为他平日里没得吃，有点可怜他，也没大惊小怪嚷嚷出来，只是偶尔偷偷看他。
曲嘉乐才不在乎余非怎么想，他只关注余白。余白其实也偷偷看了他几眼。
曲嘉乐不太看得懂他眼底过于含蓄的微光，只觉察到余白在看他，心里就莫名的欢喜。他后来时常想起那时候余白看他的目光，很久以后，才恍然明白，那不是喜欢，是怜悯。他也跟余非一样，以为曲嘉乐是吃不起雪糕，才将余白吃过的也要了过来。但他只是喜欢余白给他的东西。
三人在桥上看人家钓鱼。余非蹿来蹿去的，看人家钓到鱼就欢天喜地的。曲嘉乐不太懂他欢喜什么，人家钓的鱼，又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有什么可高兴的。但余非就是高兴。即便如此，他高兴的机会也并不多，河边钓鱼的人很多，但钓上鱼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的浮标都是半天都不动一下，看着着实无趣。
余白更多时候看河面，这条穿成而过的河，在这上城区还算干净，河水清澈，两岸遍植垂柳。河面和垂柳都被晚霞照得黄灿灿的，跟镀了一层金子一样，美不胜收。
余白靠着桥栏杆对着河面出了会儿神，回头朝曲嘉乐笑道：“这里风景挺好的。”
曲嘉乐点点头，他也觉得挺好，不过他来这里不是因为风景好看，他只是喜欢这里人多热闹，虽然还是有很多人不喜欢他，但也有很多人不认识他。在这些不认识的人里呆着，看人群吵吵闹闹，他会比较自在。
余白感叹过后，又对着河面出神。河面上吹上来的风有股水腥味，带着微微凉意，很是舒爽。
余白看了会儿桥下的影子，似乎有些无聊，转过身，继续背对着栏杆，仰头拉伸了下脖子，问曲嘉乐道：“你多大了？”
曲嘉乐正无聊得抠桥栏杆，看余白这样拉伸脖子，生怕他掉下去，全副精神都在准备着及时拉住余白，忽然听他问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道：“十二。”
余白有点意外，扭头认真打量了曲嘉乐一眼：“十二了吗？那只比我小两岁，不过看着好像比我小很多的样子。那你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
曲嘉乐下意识回道：“小学生。”答完又觉得不对，又道：“不是，是初中生。”说完还是觉得不对，又继续补充道，“也不是，我今年小学毕业，下学期就读初中了。”
余白忍不住笑了：“那就不是小学生也不算初中生。确实不好回答，我不该这么问，应该问你读小学还是读初中。”
曲嘉乐觉得其实两个问题都差不多，反正都是一样的回答。
余白拉伸完脖子，长长舒了口气，回头看到曲嘉乐盯着他发呆，笑道：“你看什么？”
曲嘉乐呆呆道：“你脖子真好看。”
余白愣了愣。
曲嘉乐说完自己也愣怔了，随后脸哄地一下通红，整个人好像烧起来了一样，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余白脖子特别好看，纤细修长，皮肤也很好，白皙细腻。其实余白哪里都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别人都说他爸爸曲常年年轻的时候好看，但曲嘉乐不记得他爸爸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就算记得，他觉得应该也没余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