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尊上请恕罪
两人辗转至泠崖后方,离川之地冰川千里,须潜水而入,而其入口距泠崖之溪最近。
音故略微沉目,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此处约见她的原因。
将发丝尽挽,使行动渐洁,音故正欲扑面入水。
“阁主!”淇方抬剑拦于前,冷语严峻非常。
音故给他一个安定眼神,回首望向魏梓安:“老头儿,照顾好他。”
魏梓安摆手,嘿嘿地笑:“不敢照顾不好他,我怕你到我的摇曳城找我。”
音故嗤笑:“老滑头。”
转身乘风入水,快速隐下水间,余水波光圈尤在荡摇,好似那一抹红衫从未出现过。
淇方不理梓安,欲跟着跳下,梓安定其身,将他抗在肩上,潇潇洒洒地向后方远行。
“回城咯。”余音缭绕在这凄冷的山间,颇有一丝和暖。
水中摸索一阵,音故无奈而笑,她忘记了自己的眼神不好,如今水下视物更是困难。
在水中寻方向,废了不少理,待她渡糊见明,已身处寒冰之上。
寒气刺溜地滑进她的领口,惊得她口中呲呲地吐出热气。
离川之中每五桩冰柱合抱,成尖顶,其下成屋,每屋养一株曼竭花。
其间无刺风,无积雪,冰面且光滑如镜。削冰棒成锥,扎冰面以行走。
到达冰面中心,上方顶尖所正对之位,冰锥猛扎冰面成一小孔,孔中有黑根由下伸展而出,破指腹将血浇灌而上,黑根蓦然剥散,黑皮被层层抖落,里间有绿枝洋洋洒洒伸展腰肢,有绿叶破出,上有七色花苞正缓缓而绽。
时外风愈盛,至烈。
冰柱一根断裂,有风雪吹进,音故身环曼竭花,挡烈风于外。
曼竭紫花瓣清甜地张开,尤如孩子的甜笑。
冰石稀稀疏疏落下,有砸于滑冰地面,有砸于音故之背,有砸音故之臂划破肌肤。
血滴落于曼竭花尖,于是它便清清灵灵地又将蓝,青,绿,黄四色花瓣抖落开了,像极了汲奶之婴惹人怜爱。
已三根冰柱断,其皆残破,勉强挂于顶尖。
曼竭由音故臂间空隙钻出,黄色花瓣抖落出来,枝藤不断地向上生长,恍惚要附于冰柱之上。
音故大惊,其顶尖已摇摇欲坠,恐将它埋于身下,跃起将枝藤绕手臂,却不料尖顶已劈头盖脸而来!
音故昏晕冰面之上,只问耳畔风啸寒冰赤赤,察觉有物绕手而上,时而拉扯耳垂,时而敲打脸颊。
于是打半眼察看,曼竭红瓣已开,爬于她胸怀。
隐约见得身前有一人,身着月牙白长袍,白玉清仙人,将她揽于怀中。
待完全清醒,已身处在外。
有力在身不断推晃,音故先闭眼唉呼:“摇死了!”
睁眸便见一颤花枝于她身上,见她醒来,便将花脸凑近,花枝乱颤,似乎在清灵地笑。
音故将它提下身子,它又顺着她的手腕爬到肩上,花脸贴在她的脸颊上依偎着。
一白衣映入眼帘,此正背手而立,面朝溪流,虽他这幅清润白衣清淡气质的模样她已见过多回,但仍旧每见一次,她就会紧张一次。
音故起步靠近,澈慕已察觉回首,眸光深意不可明:“姑娘,不若常人。”
音故顿首,轻笑:“或是。”
眉目自染阴郁,她是与常人不同。
两人同行去往摇曳城的途中,在离川中被冰石砸了几次,导致现在全身酸痛,她只能努力地不拘着身子走路,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肩上被撞上过几次,额间就密布了细汗。
扶过肩,她不由苦笑,好疼。
正在这时,有架马车闯过,音故挪步快要躲闪不及,南澈慕及时将她揽肩入怀。
红衣似火,白衣楚清,相恰得不得了。
两人身躯相碰,音故闻得他携有怡人玉兰香,正是她最喜的香气。
马车驾驶而过后,音故自其怀中脱出,虽神色依旧淡定如故,但脸颊却不觉绯红一片,致使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人由摇曳弟子引进城中,魏梓安正于檐下藤椅之上摇晃两足,旁置一茶案,陶醉其中。
淇方站于他身旁,静立不动,俊脸严峻。
见到音故则毫不迟疑,快步向她奔来。
魏梓安见他此动作先是一愣,转头看到两人后也是飞快离了藤椅,向二人飞奔而来。
他还未靠近,音故首先皱眉,他放飞自我的模样,实在是不好看,却不想他绕过音故,直挂于白衣人腰间,好一顿哀叫:“澈慕啊,你可算是来了……”
苦着的一张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虽遇此番,神色不动。
澈幕轻笑着问好,尤其温润慈悲:“梓安,近来可好?”
音故诧异两人关系之际,淇方询问的眸光挡于前:“怎么样?”
向他露出尤缠绕在她臂上“安睡”曼竭花,摇头道:“无事,放心。”
梓安再次哀嚎于澈慕之怀,委屈可怜,抬手敲打其胸道:“你许久许久都不来看我一次。”
与那与相公相离数载的小娘子般,粘腻地很。
澈慕不动声色地将梓安拉出怀中,面色分毫不改,微叹了一口气:“梓安,许久未见,你过于松懈了。”
梓安听此,脚步默默退离澈慕身旁,目光审视于音故与澈慕两人之间,跺一跺脚,眉目展露悲愤:“你们两个人,都这样对我。”
音故与澈慕疑惑地同时看向对方,目光相撞,两人皆温笑不停。
“如此,我们就像仙上致歉了。”音故微鞠身,拱手行礼。
魏梓安砸巴两下嘴角,皱了三下眉头,摆了四下手:“好吧,原谅你们。”
神色真是……嚣张得很。
安故居中,梓安情绪突变,眉目沉着,与适才判若两人。
他两手交握,深深地伏下身去,恭敬有礼:“尊上……”
澈慕眸光渐深,将一切看在眼中:“梓安如此做法,可是有难言之隐?”
魏梓安启动唇,有话却难言:“尊上,梓安有一事恳求。”
澈慕出手将其从地上扶起,不料,他拒绝了,邃将手背于身后:“你说……”
魏梓安深埋上身,深切恳求:“请带音故去明华,原由恕梓安暂不能相告。”
如此说法,恐是自觉不对,身子竟然颤抖不停。
他此番大动干戈,是因曼竭花受澈慕之灵气而化,于百年前养于离川,而澈慕曾传信予他,不日将会前来摇曳城,摘取曼竭花作用。
魏梓安却先一步诓骗音故为他摘取曼竭,只因曼竭认主,且生世只认一人,只听一人所遣,否当自毁已身,是一个强硬非常的性子。
澈慕提醒他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梓安。”
唤他一句,望他知错。
梓安垂首,顿觉羞愧难当:“尊上,梓安知错。”
澈慕微叹,扶起梓安:“我记得上一次见你如此高兴的模样,还是百年前初见你的时候……”
只是无奈于,世间万人万事万物总会变的。
惠风和畅,时气清清。
许多年前在摇曳后居,一片空旷肥沃的土地上,音故曾亲手种下一片梨花树苗,抖擞了许多年,树干已经粗壮地两手合抱都不上了,上面的梨花枝纯纯洁洁地盛开,熙熙攘攘又各展风采,枝撑洁伞,似纯洁明亮年华正好的姑娘。
音故穿梭于梨花林中,透过纯净洁白地梨花枝,心神沉静其中,晃一抬眼,见澈慕立于前方,白衣润润,好似梨花成了精。
目光迷离似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她举步上前:“恕音故不识,道长原是明华仙尊。”
仙山明华,乃仙人聚首之地,传说哪里是灵气袅绕,兽鸟成精的夸姣之地,而欹嵚磊落的明华掌门南伯意更受一众仙家赞叹不已。
但其师弟明华二尊之一的仙尊南澈慕之美却鲜有人知,只因他来去洒脱,隐休千年。
但知他之人无不受他白衣清润所净,风华绝代所叹,言之比师兄伯意甚。
“不过是修习之人,姑娘不必介怀。”手掌虚空作扶。
“尊上修习数百年……”音故心头蓦然发热,将心底的疑问尽数问出:“可曾遇过什么特别的人事?”
澈慕侧目,面上平静无声,袖下拳头却握得飞紧,好似只有如此才能抑制住心中汹涌的情绪:“姑娘所说,是为何意?”
音故垂首,颇为苦涩一笑:“无事。”
他望向纠缠于音故之臂的曼竭花,懒懒散散却满足自在,嘴角不自觉露出浅笑。
她亦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臂上的曼竭:“尊上所需,音故自当竭力。
她刚刚才知道这曼竭花的来历与作用,虽恼怒与梓安,但事已成定局,也无可奈何。
澈慕不以为然:“它认主于姑娘,受姑娘诚心所化,定会至忠至诚,好生待它既可。”
好似在告诉她不必太过介怀。
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音故点头称:“是。”
修长指骨抚于曼竭枝骨,他温声慢言:“有它做伴,再好不过。”
梨花撑伞枝摇曳,明日微风正相宜。
音故澈慕两人围坐于梨伞下的白玉石桌,上有热茶雾气腾腾,音故执热茶于前,临清风于面。
淇方于屋瓦上站立,黑衣飘飘而然,握青龙于掌,视万物若无。
“尊上,音故有一事未明。”两人目光同望向临立风中飘摇的黑衣,伪装地如此好,以至于让人差点看不出冷漠黑衣之下的孤独悲凉之感。
至夜,风甚狂,澈慕许音故帮淇方了愿。
淇方黑衣盘坐梨林地下,引黑白,开妄门,见故人。
前有一方深情,须待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