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丁二狗子的选择
一
时间慢慢的流逝，丁二狗子长大的同时他妹妹也慢慢长大了，丁珊由在摇篮里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了。丁妈想着现在不同以往，她和她爸得上班，家里又请不起保姆，便要给她找个幼儿园上了。于是便给她找了个县里的公立幼儿园，开始的几天在幼儿园丁珊一看见丁妈走了，便开始哇哇狂哭，怎么哄都哄不住。丁妈没有办法，只好在背后偷偷地摸眼泪。过了几天，等孩子习惯了幼儿园的环境，看见了有许多类似的新朋友，慢慢也就不哭了。
于是丁妈便每天早晨把孩子送过来，下午再接回去，幼儿园负责孩子们的午饭，当然还有各种点心，玩具，唱歌跳舞和午睡等。为了午睡，丁妈特意给丁珊缝制了一个小被子，被子里塞满了新晒的棉花，然后用红色的丝绸做了个被面，白色的棉布包裹着棉花，还在棉布上用红线绣了两个字“丁珊”。这个棉被刚做好时，丁二狗子可喜欢了，他抱着那香香的被子撒娇地对丁妈说：“妈，我也要这么一个香喷喷的棉被。”丁妈敲了他一脑瓜，说道：“你又不在学校睡午觉，要棉被干嘛？”
快打冬至的一个下午，天阴沉沉的。丁二狗子放学回家后，他发现丁妈不在家，估摸着是接丁珊去了。他便打开作业本和书籍，心想着完成了作业可能晚上就能瞅一眼新播的《新白娘子传奇》了。当他正在刷刷地写着作业时，丁妈突然闯了进来，对丁二狗子说道：“二狗子，你今天有没有去幼儿园接你妹？”丁二狗子说道：“没有啊，我刚从学校回来。”
丁妈着急地对丁二狗子说：“二狗子，赶紧的，看能不能叫上你的同学找找，丁珊被别人接走了。”
丁二狗子说道：“会不会是爸，或者哪个亲戚啊？”
丁妈急忙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待会儿去问问你爸，一般他不会去接孩子的啊。”
丁二狗子跟着他妈去到楼下，问正在货车下面干活的丁头。丁头说没有啊，他一天都在修理厂。这下丁妈真慌了，她急忙地叫上丁爸，让他叫上些他的徒弟，也让丁二狗子叫上他的同学，开始四处寻找。
丁二狗子和他的同学们被安排在交通局附近的单位和商场酒店一家一家地找。丁爸则开车带着丁妈在幼儿园附近的单位寻找，丁爸的徒弟们则被安排在车站，渡口处搜寻。
二
丁二狗子立刻叫上丝绸厂的好朋友钟智灵，他们俩挨着单位一家一家地问：“你好，请问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啊，她短头发，大眼睛，像洋娃娃。她身穿一件红色的夹克外套，一条黑色的灯芯裤。”可得到的都是“没有啊”“没看见啊”之类的让他们丧气的话。
经过县农业局时，丁二狗子还叫上了陈晓莹，他觉得她会说话，对他妹描述地准确。果然陈晓莹一问，答应的话语便不太一样了，有的说：“嗯，我帮你问问啊。”有的说：“好像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在对面买花生巴。”尽管和他妹样貌有些差别，但是终究增加了些希望。
寻找途中，陈晓莹对着急的丁二狗子说道：“丁翔，你别急。你看，整个县城就这么大。而且你爸的徒弟现在也在公汽站和渡口看着呢，即使有人带走了你妹，他们也走不出县城的。咱们慢慢找，一定能找到。”
钟智灵也在一旁安慰丁二狗子：“是啊，而且人贩子一般只要男孩子，他们不要女孩子的。”
谁知这话让丁二狗子更难受，他心想千万别遇到人贩子，因为在一些报道里，男孩子会被人贩子拐到特别贫困的西北乡村做养子，女孩子则被卖到那些地方做童养媳。当然钟智灵说的对，一般对人贩子来说是男选小，女选大，就是男孩子越小越好卖，女孩子越大越好卖。但是丁二狗子一想到真要落入人贩子手里，可就糟糕了。
人越着急，时间过的越快，一会儿三小时便过去了。正当丁二狗子和钟智灵，陈晓莹寻找无望之时，瓶子叔找到了丁二狗子，对他说：“丁珊找到了，你爸叫你回家了。”丁二狗子终于一颗心放了下来，他谢过了钟智灵和陈晓莹，便飞快地跑回家。
当丁二狗子跑到卧室时，他看见丁珊正坐在床上，丁妈坐在旁边抽泣着，丁爸则在一旁抚摸着丁妈的背，没说什么。
后来晚上十点才吃的晚饭，晚饭时，丁妈才缓过神来，说道：“今天我们可真是命好。我今天下午去接丁珊，可是幼儿园的阿姨说已经有人接走了，我以为是二狗子或他爸接走的，便回来问问，谁知都不是。后来孩子她爸开车带着我又来到幼儿园问是谁带走的，幼儿园老师也有些慌了，说是一个中年秃头男子带走的。然后她们也开始四处寻找。孩子她爸带着我开车一家一家单位地寻找，一家一家店铺地问，最后在路终点处看见一个商铺。商铺上有个穿红衣服黑裤子的小孩坐在店铺上面吃棒棒糖，我一看这不是丁珊吗，便一下跳下车，跟那个店主吵了起来。店主倒不是秃头，是个头发还挺多的中年人，他说是有个不知道哪来的人突然就把这个孩子放在他这里，然后就不见了。他说为了别人好找，他就把孩子放在店铺上。我们当时就把警察叫来了，警察询问一番后也没有实在的证据，便只好把丁珊还给了我们，也没有对那个店主有什么惩罚。我觉得肯定是抱走丁珊的人贩子觉得丁珊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就抱走了，然后又发觉是个女孩子不好出手，便放在店主那里待价而沽。还好我们去的及时，没有发生更严重的事故。”
“妈，那那些幼儿园阿姨呢？”丁二狗子好奇地问道。
“她们啊，她们也找了半天，后来看到我们找到了一个劲地道歉，哼，以后一定要警告那些阿姨，不能随便让人接走孩子。当然也要告诉丁珊不能跟别人瞎走。”丁妈忿忿不平地说道。
丁二狗子冷不丁地来了句：“丁珊那么小怎么知道呢？”于是脑袋上又挨了他妈一脑瓜。
丁二狗子也觉得很幸运，丁珊竟然被奇迹般地找到了。但是当晚他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穿红衣服黑裤子的女孩朝他喊道：“哥，救我，救我！”吓得丁二狗子出了一身冷汗，丁二狗子被吓醒后偷偷地溜到里屋，看见丁珊正在熟睡着，便放下心来。他转而一想，会不会那个女孩已经被人给换了，不是他妹了呢？“呸呸呸，别胡思乱想了。”他告诉自己。他妹他要是认不得，他妈会认不得吗？猪头！
三
自从丁二狗子寻找他妹事情后，他觉得丝绸厂的钟智灵和农业局的陈晓莹是真正的好朋友，至少会在丁二狗子需要帮忙时伸出手来。
有一天丁二狗子和钟智灵谈论起自己的亲戚，丁二狗子说他特别喜欢他的外婆，问钟智灵对他外婆印象怎样。钟智灵说他对他外婆印象一般，只有在过年过节时回老家见过几回，好像叫黄银凤，因为他外婆有个堂姐叫黄金凤。丁二狗子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就问他外婆家住哪？钟智灵说住在沙石村。丁二狗子那天很感兴趣地跟他妈说起了这事，他妈想了想说道：“你奶奶叫黄金凤，好像就是沙石村的，难道你们还是表兄弟关系？哪天你可以问问钟智灵的妈，看看她知不知道更多的信息。”
有天丁二狗子上学途中拐弯到了丝绸厂，然后到了钟智灵家楼下，他往上喊道：“钟智灵，上学去！”钟智灵他妈出来，看见丁二狗子，便说道：“丁翔啊，你先上来吧，智灵还在吃早饭呢。”丁二狗子便上楼，见着钟智灵他妈，好像跟他奶奶有丝丝地像，便问道：“阿姨，我觉得你的眼睛跟我奶奶的很像。你知道黄竹坞有个黄金凤吗？”智灵他妈说道：“你是说那个嫁给黄竹坞丁大户的吧，当然知道了，那是我妈的堂姐，我的堂姨。”丁二狗子大声的说了句：“啊！那个你说的丁大户是不是叫丁寿先啊？”
智灵他妈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丁二狗子快乐地回答道：“丁寿先是我爷爷。黄金凤是我的奶奶。那么你就是我的表姨了。”
智灵他妈摸了摸丁二狗子的头，说道：“啊，还真是啊。看来智灵和你还真是亲戚啊。真是有缘啊。”
丁二狗子路上很开心地跟钟智灵说起了此事，两人都十分高兴，在这样的县城里还能找到亲戚关系的同班同学真是缘分啊。
四
自从丁二狗子找到了他的表亲戚之后，他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孤单了。有时礼拜他会跟着钟智灵去电子游戏厅看看别人玩恐龙岛，四兄弟，或者三国志，放学后也会跟着他一起去丝绸厂玩手叠画片游戏。他俩好像还没意识到初三中考考试马上就要来了。
不过过了端午，马上初三考试前的填志愿要开始了，丁二狗子问同桌陈晓莹：“陈晓莹，你报什么志愿啊？”陈晓莹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想报省城的中专，但是又怕分数不够。可能会报个市里的农校吧。你呢？应该读高中考大学吧。”
那时的初中毕业分三类人，第一类成绩排前十的基本会读高中，将来准备考大学。第二类成绩偏好的就读中专了，因为中专毕业基本上会分配回县里，也算有个稳定的工作。第三类则是成绩中下的，他们则不得不读高中，或者就初中毕业混社会了，但是很少人愿意直接混社会，因为被叫做混混总是不好的。
面对陈晓莹的问题，丁二狗子说他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对目前的念书虽然没有什么压力，但是也不太喜欢。他倒想去省城看看，顺便看看他姐。他最后来了句：“我问问我妈吧。”
然后放学后就直接找丁妈去了，他问他妈：“妈，我初中毕业是像姐一样念中专呢？还是读个高中，然后争取上大学呢？”
丁妈有些犹豫地对二狗子说道：“二狗子啊，这件事情可得你自己做主啊，你要想念高中，我们便继续供你念高中。你要想去省城看看，想去念中专，我们也不反对啊。这个得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丁二狗子心想，“这不是跟我想的一样嘛，哎，算了，问问钟智灵吧，看他选什么？”
丁二狗子问了钟智灵这个问题，钟智灵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当然是念高中了，像我这样的成绩是考不上中专的。”
丁二狗子又很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好像也不是他想获得的答案。
忽然在初三学生中开始流行这样的说法，说先第一志愿选个中专，然后第二志愿选高中，要是觉得中专不妥的话，还能不去中专而转为高中。丁二狗子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便在第一志愿里填写省铁路学校，第二志愿填写县高中，并得意地把志愿单递交了上去。
五
第二天，班主任彭老师急冲冲地来到班上，对丁二狗子说：“丁翔同学，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丁二狗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着彭老师来到办公室。彭老师拿着他的志愿单对他说道：“这个志愿单是你填的，还是你家长填的？”
丁二狗子说道：“是我填的，我妈说尊重我的意见。”
彭老师严厉地问道：“是你填的，我问你为什么你第一志愿要填中专。”
丁二狗子回答道：“据说省铁路学校是最好的中专。我想等中考完后，要是我能被录取了就问问我姐，看看那个学校怎样？要是好的话我就去，要是不好的话我就继续念高中。”
彭老师怒斥道：“胡闹！我也知道省铁路学校是最好的中专，你到时候考上中专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好处。但是我更知道你的成绩，知道你的抱负潜力和你的未来。你不应该只上这省里的小小的中专，你是要去更大的城市，去看更广阔的天空，未来去带给我们希望的。”
丁二狗子心想我有这么厉害吗？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彭老师。
彭老师说道：“我们做老师的就是要教书育人。你有什么问题便直接问吧。”
丁二狗子鼓足勇气地问道：“彭老师，你说我以后能考上大学，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你那么相信我呢？”
彭老师说道：“你初中觉得学习难吗？你初中学习熬过夜吗？你初中学习早起过吗？你初中学习会预习复习吗？”
丁二狗子想了想，回答了句：“好像都不会。”
彭老师说道：“那就说明初中的知识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难点，有可能高中的知识也一样，甚至大学。你说你这样的一个好苗子，我怎么舍得让你去读中专呢？这是一份新的志愿单，我已经给你填好了，县高中啊。你跟我好好念书，以后考上大学了记得请我喝杯酒啊。”
丁二狗子“哦”了一声，不知是喜还是悲地离开了办公室。
最后的中考，丁二狗子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高中。他的教室又往上升了一层楼。伴随着的有一喜一悲两个消息，喜得是钟智灵也上了县高中，而且和他同一个班。悲的是陈晓莹考上了市农校，在县中的人群中便看不见那位可爱又坚强的冰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