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思凡
楚其然这一世竟然是王府培养的死士。
看来他原来的经历相当丰富，也难怪他会武。
他觉得挺有意思，心想要不然还是回去王府探一探究竟，他拿出被他贴身藏着的风神令，琢磨着要不要现在用掉这次请人帮忙的机会。
没有犹豫太久，他请出风神令。风神令在他的手上散发微光。
“怎么还没反应，不会坏了吧？”楚其然抓住令牌左右看了看，再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浅灰色的湖泊似的眼睛，美得不可方物，乍一看像个男妖精，实则是个男神仙。
“风神，别来无恙。”
风神是仙界第一美，但是因为他的身份，很少有人敢直接当他的面议论他的容貌，而且他容貌的出色很多时候都被他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掩盖。
但这并不意味着风神不知道自己的美，楚其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被他捕捉到……和那些每见识的神仙一样，但这并不惹人讨厌。
“什么事？想好要我帮什么忙了？”风神淡淡地开口。
楚其然收起手中的令牌，开门见山：“恩，帮我离开这里。”
“你离开这里要去做什么？”
“去王府。”
风神的脸色却不怎么好：“你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现在却要回去？”
“恩，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楚其然模棱两可的说，“风神一向最讲信誉，这点小事应该还不至于爽约吧？”
“是不至于，但是我高兴这么做，反正这件事我不能帮你。”
“你——”楚其然想了想，压下心里的不快。风神这个人，疯得很，万一惹着了他，以后有得后悔。
楚其然不再说话。
风神也不着急走，他站在一棵树前，目光幽幽地盯着楚其然，不知道盘算着什么主意。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灵衡仙君明明都快要突破瓶颈再飞升，为何非要屡屡下凡？难道是还有什么劫数？”
楚其然想起三百年前的事，世人的话本子里什么“天上一日，人间一年”都是幻想杜撰的，仙界的悠悠岁月和凡间是一样的，一日就是一日。
三百年，那着实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楚其然想了想说：“尚有一劫未过，修为暂时无法突破。”
“难道是情劫？”风神接过他的话，语气慢悠悠地猜测。
“不错。”楚其然点头，然后又说，“不过我不记得三百年前下凡历劫经历了什么了，是否成功渡过了劫数……不只是如此，就连这次重新下凡的原由和这二十年间发生的事，我也忘了。”
风神抬起眼眸，灰色瞳孔上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他语气不明地反问：“不记得了？”
楚其然回道：“是的，所以我现在得回去，查明原因。不过既然风神大人不肯帮忙，那我只好另想办法了。”
他显得有些苦恼，微微蹙着眉，面色为难地看向风神，心里暗暗指望风神心软一回能动动手指帮他。
风神听完，神情不为所动：“如此，灵衡仙君自己想想办法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哎——”楚其然想拦住他，可惜他现在区区一个凡人之躯，如何拦得住一个神仙，他只得眼睁睁看着风神消失在眼前。
……
晚上，楚其然在尝试过各种偏方无果之后，和那只老虎成了朋友，躺在一块空地上看天上的星星。他指着东南角的星星和老虎说：“看见吗，那里就是我的玉章宫，可大一块地盘了，里面还种着一片桃林，等我回去之后，一定想办法把你也带回去，请你吃桃子。”
老虎没应声，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不会把他的疯言疯语当真。
他聊着聊着便觉得累了，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楚其然睁开眼做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群人举着火把在后山的入口处。
“王爷小心。”
王爷？楚其然一惊，这里不是国师府的别院后山吗，还有结界，一个凡人王爷怎么能找过来？
他还没回过神，便只见九王爷徐庭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往山里走去，没走几步，一个打头的护卫喊道：“王爷，楚公子在这里！”
楚其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丫鬟服饰，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这护卫这么快能认出自己，不会是自己平时就一直是这副模样见人吧？？
不管楚其然还在怀疑人生，九王爷听到护卫的喊声，丢开跟随的人群快速走上前去，在看清楚其然的瞬间，步子止住。
在烛火的照耀下，九王爷眼中的怒火更加明显了：“这大半个月，你竟是躲在这里！”
楚其然的身体本能的一抖，应对九王爷的怒火，他是条件反射般有了反应。
这一世的谜团，恐怕都和这个王爷有关。
楚其然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断断续续的画面，他穿着女人的衣服，在晌欢楼的台上翩翩起舞，九王爷坐在台下，身边搂着其他的头牌姑娘。
“王爷？”楚其然看着他，迷茫地想刚刚传来的心痛是怎么回事。但下一刻，刚刚的感觉已经不再出现。
楚其然小白兔般受惊和茫然的神情似乎是取悦了徐庭，他的怒气被压了下去，然后转头对旁边的男人说：“封大人，本王的人就不劳封大人费心教导了，他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只管告诉本王，本王回去定当好好罚他一罚。”
“九王爷自便。”一个清冷的声音道。
楚其然这才发现，原来国师也跟了过来。
今晚这么大阵仗，楚其然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他在九王爷那里，仅仅只是一个死士，一个混入青楼打探消息的探子？
徐庭身边两个护卫拿着绳子过来绑住了楚其然的手，然后压着他走到了徐庭的跟前，动作熟练仿佛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护卫向往常一样，用力压着楚其然想让他跪下，但楚其然恢复了记忆，已经不是王府从小培养的死士，自然不愿意下跪，僵持一番后，九王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松开他。”
楚其然抬起头和徐庭对视。徐庭神色复杂，他怒气冲冲地过来，最后雷声大雨点小，他说：“罢了，今日本王累了，先回去吧。”
王府在距离皇城不远的王街上，这里居住的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到了夜里，路上也是花灯锦簇，唯美好看。
楚其然被安排在王府后院的一个偏院里。
送他过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女护卫，她始终冷冷的，似乎不愿意搭理楚其然。但在离开之前却还是没忍住出声讥讽道：“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
后院这里只有王爷的人才能住进来，楚其然住进来的意义自然非同小可。以后就不仅仅是同事了。当然没名没份，自然也称不上主子。
从她的话来看，“楚珏”似乎想入主王府后院很久了……
但是如愿以偿，楚其然的心里却没有一点点开心的感觉，明明之前这王爷就对他身体的本能反应有过影响。
“你失踪这二十多天，王爷找你很久了。”她说。
楚其然心说他知道，他就是为了躲王府的追兵才东躲西藏，不小心被卖进国师府当丫鬟。
“我很羡慕你。”她又说。
“羡慕？”楚其然不解。
女护卫脸上一丝羡慕的神情转瞬即逝，竟然带着一丝嘲笑和幸灾乐祸：“不只是我，洛青连更是，他现在全身上下都被醋缸子浸得透透的了，笑死人了，他还想痴心妄想独享王爷。”
“……”楚其然问，“洛青连，谁啊？”
女护卫愣了一瞬，“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认识他，他暗算你诬陷你那么多次了。”
“其实我失忆了。”
“什么？”
楚其然在路上就想过，在王府里认识他的人那么多，想蒙混过去肯定不行，反正之前在晌欢楼就够难了，他这次决定摊牌失忆了。
“就是从上次受伤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楚其然坦然道，“所以咱们聊了这么久，能告诉我你名字吗？”
“我是白真真，你真的不记得了？”女护卫还是难以相信。
“真的。”
院子里一阵静默。过了以后，白真真什么都没说地就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楚其然回到房间。房间像是精心打理过，铺着白玉砖，摆放着许多价值不菲的摆件和昂贵的红木桌椅。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熏香，暖暖的，催人睡意。
楚其然打开窗户，他坐在窗户前，吹着凉夜的风。
不记得了在凡间的记忆，但记得之前在天界悠长无聊的漫长岁月。相比起来，凡间还是有意思多了。难怪从前总有心性不定的小神仙思凡。
这么想着，楚其然忽然一笑，难道他也是因为思凡才总是下凡历劫？
堂堂一宫之主，玉章宫的灵衡仙君，竟然也有思凡的一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