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试弩
城西尽头，一座巨大的府邸陡然映入眼帘，门前两尊石像古香古色，宽大的院墙上铺满了爬山虎藤蔓，府邸大门上，“周府”两个朱红色大字写的龙飞凤舞，颇有一股凌厉之感。
府门前两名侍卫见到马车，赶紧打开大门，杵刀单膝跪地。
春风习习，伴随一阵马车的轱辘声，周黎定定神，走出马车。
“家主，回来的路上可还顺利，先歇息片刻，我已经备好午饭。”
一名脸色黝黑的高大少年从门内猛然蹿到他面前，将五官挤在一起，露出一个显得憨厚的笑容。
眼前这名黝黑少年名为齐北山，算是他父亲的养子。
他父亲年轻时应召参军，收养了一位背靠背泽袍的孩子，那名汉子死于北山阵前的乱箭，孩子母亲不久后也抱病而终。
而他父亲后来凭借军功，衣锦还乡，顺便将尚在襁褓的孩子安置在周府，读书习武，皆是不遗余力的教养。
由于齐北山比他大几岁，他一直都是以兄长相称，只不过最近半年周府情况大变，都是齐北山在辅佐他管理周家，明面上都叫他家主，私下仍旧兄弟相敬。
周黎摆摆手：“按照计划吸引了两只小鱼小虾，故意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城里大部分眼线和探子都到我这边来了，你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家主放心，那件东西已经成功运回周府了，等会儿我让人搬到后院试试威力。”
黝黑少年荡漾着笑容，拍打着胸脯，浅白的衣诀一荡一晃。
周府，后院。
翠绿色的藤蔓生机勃勃，顺着灰白的墙壁不断向上攀延，小桥楼阁，流水走廊直达花园中心。
六名手持霸王枪的黑甲卫正守在院子前，枪尖的白光映照着几人冷漠的面庞。
小院里有一棵刚抽出嫩芽绿叶的大槐树，树下是一座古朴的凉亭，此时的周黎端坐在石桌前，手里的茶杯冒出滚滚热气。
“拖了这么久，长老会他们应该看出来，估计很快就会动手了。”
周黎轻抿一口淡茶，望向天穹，眼神幽深平静，全无丁点之前的张狂与痞性。
一年前，他父亲带着隐疾缠身的母亲前往大城治病，结果莫名失踪，半年过去杳无音讯，还好父亲临走时将家主令牌暂时交给了他，而六名黑甲卫只认家主令牌，并听命服从于他。
不过他深知，大长老窥探这个家主之位已长达十年之久，只不过先前迫于自己父亲的实力，竞选家主时失败，不敢硬夺。
这半年里，迟迟没有周家主的消息，大长老蠢蠢欲动，先是联合其他长老施加压力，逼迫周黎交出令牌，未果后便不断派人进行暗杀。
而周黎在黑甲卫保护下安然无恙，大长老实在没办法，只有暗中招兵买马，准备以武力抢夺家主令牌。
而家族里唯一支持周黎的四长老，也被大长老称治病给软禁了起来。
“想想还真是麻烦。”
这一年来，大长老之所以不敢动他，就是因为他手握令牌，能指挥这六名黑甲卫，周家天柱一般的存在。
修行一途，先熬气血，再锻经脉。
气血境，锻脉境，是修行的前两个大境界。
气血境修行者力大无比，六识敏锐，手持刀剑，可斩虎豹。
而锻脉境修行者打通经脉，修炼功法，于百人中取敌性命轻而易举。
目前除了城主是公认的三境强者，整个庚城的顶尖修行者皆是处于第二境，那赞誉无数的李碧彤，也不过气血六层。
六名黑甲卫本身便是周家底蕴，拥有锻脉境中期的实力，加上一身玄铁打造的铠甲与霸王长枪，对战同阶修行者也能稳占上风。
而长老会那边，本来只有三名锻脉境修行者，不过由探子报到消息称，长老会重金拉拢了一支由一名锻脉境修行者坐镇的狩猎小队。
这样一来，长老会那边是有能力和机会夺取令牌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黎一口气把茶杯中的热气吹散，眸底清澈明净。
“擅谋的老黄牛，终究只是黄牛。年幼的老虎，始终是老虎！”
“家主，东西已经搬过来了。”
齐北山身形高大，捧着一个铁盒走在前面，他身后两名黑甲卫将抬在肩上的一架大弩轻轻放在地上。
在他刚继任家主，曾在城里唯一的一位铸甲师那里购买甲剑时，无意间发现这一张破损的大弩，当即花费一千两银子买下来，另外花了五百两银子来修缮和封口。
这种重型守城弩是禁器，只有宁国主城才有资格使用，如果私人拥有是会被诛三族，悬尸城门的。
守城弩通常用来抗击外敌或者兽潮，像庚城这种偏远小地方，城防军最多只装备了弓箭。
大弩约两米长半人高，至少要两个人配合才能正常使用，完全可以想象这张大弩破坏力会有多惊人。
周黎亲自将这张大弩藏在南街的巷口里，大弩作为他的底牌，自然不能放在周府，指不定哪天就被长老会的人给发现了。
而他今天故意在西街闹出动静，就是为了将城内其他家族的探子眼线吸引过去，好让齐北山偷偷把大弩运回周府。
“当初买下来的两支玄箭，加上这半年来好不容易收集的一支，一共只有三支玄箭。”
齐北山打开铁盒，里面整齐放着三支箭尖乌黑，通体墨绿的长箭。
“很不错，至少这一战应该足够。”
玄箭与守城弩一样，是由大城专门设立的机构管理，每一支玄箭的收回与丢失，都会记录在册。
“松叔，金叔，辛苦了。”
周黎起身，对两名黑甲卫抱拳行礼。
在周府之外，他们六名黑甲卫需要给这个名义上的家主足够的权力与支持，周黎也知道他们需要承受相应的代价，一旦选错阵营，事后肯定会被清算。
六名黑甲卫并不是单独因为前家主的恩惠，或者是家族令牌而支持周黎，而是他们明白，大长老如果篡位成功，那么周家此后将会陷入无穷无尽，刀尖沾满肮脏鲜血的争夺之中。
这样一来，周家根基溃散，很容易就被其他两大家族瓦解瓜分。
两名黑甲卫点头示意，走到庭院中央开始调整大弩，弩架漆黑，沉稳幽寂，如同一只匍匐在地上欲要咆哮的野兽。
齐北山把铁盒递过去，一名黑甲卫搭箭上弩，瞄准了一堵布满爬山虎的厚墙。
得到周黎的示意后，黑甲卫脱开手，特制的玄箭在空中呼啸着撞上厚重的墙壁。
“嘭！”
巨大的响动震的在场所有人耳边嗡鸣。
铁箭的箭尖全部没入了墙壁，强力的冲击力让整座墙面开裂，蔓延出一片巨大的蛛网状，同时也震的一些砖灰墙渣簌簌往下掉，几节翠绿的藤蔓也被震的垂下枝节，无力的在半空晃荡。
就在齐北山准备去拾回玄箭时，墙壁寸寸碎裂，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好！好！好！这种强度能够轻松破甲，你们多加练习，研究如何能够成功偷袭到对方，对于不久后与长老会的决战，是否还有一些细节有问题，北山，这些事还是要麻烦你。”
周黎点头连说三个好字，这把弩的威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如果对方站着不动硬扛，就算身披黑甲都能给他一箭射穿！
即使没有正面命中对方，那只要被擦中肩膀大腿，一样会失去行动力。
“家主放心，有此弩在，威慑力杀伤力足以让二境强者胆寒。”
齐北山心里大定，不愧是耗费他诸多精力隐藏的守城弩，威力简直大到难以置信。
但是这么个大家伙，要想不被发现，悄无声息的偷袭到对方，又是一件难事。
“对了，刘楚悦可安顿好了？让她来我这里一趟。”
“嗯，好。”
待到三人走后，周黎掀开衣裤，取下绑在手臂和腿上的一圈圈铁环，扔在一旁，独自席地而坐，闭眼调息。
庚城百姓皆奉气血六层的李碧彤是修行第一天才，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周黎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踏入气血九层，是真正意义上的庚城年轻一辈山之巅。
为了不被城内其他家族的眼线探子看出端倪，他每次出门还特意套上铁环，压住自己的步调气息。
气血境的修行，分为外练和内练，外练需要通过大量锻炼，每日打熬身体气血。内练是通过导引术，以心用意，以气运身，调动天地之气不断进入体内，与气血进行冲击和融合。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心田相守，通幽至渊，下落凡间………”
随着周黎默念导引术，一丝丝凝实的白气从他鼻尖吸入，经过四肢百骸，洗刷五脏六腑，最后沉入丹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人的体内共有十三道桎梏，气血境的修行就是通过凝实的气血之力一一冲击这十三道束缚，延展经络，纳气通脉。
不过盏茶的时间，他身体里原本缓缓流动的血液，顿时如汨汨潮水在脉搏里涌动，浑身肌肉经过冲刷变得酸痛疲惫，同时全身皮肤泛出隐隐红光。
呼出一大口浊气，周黎慢慢睁开眼，眸光如电。
“感觉已经触摸到气血九层巅峰的瓶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