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庚城第一纨绔
庚城,地处宁国西南一角,因靠近无垠山脉,地理位置偏僻,所以与外界交流较少,往来经商者寥寥。
三月时暮,微风夹杂春天的气息席卷大地,驱散寒意,消匿在城内的繁华与喧嚣之中。
西街是庚城白日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此时整条街唯一的青楼前,却聚集了不少义愤填膺与凑热闹的人。
一名醉醺醺的汉子挤进群情激愤人堆,胡言乱语道:“今日为何如此喧哗,是头牌上吊了,还是被人拐跑啦?”
“可不是嘛,那周家家主,昨天不仅把柳花楼包圆了,今天还想把雨苇仙子给抓走,直接带回周府。”
“就是就是,这家伙行事如此嚣张跋扈,就算告到衙府那里,也是我们占理。”
“这小王八羔子,简直就是个酒囊饭袋,把他爹十多年的好名声全败坏了!”
周围一些人都是柳花楼的常客,身份钱财自然不缺,但这仙子可都是他们平日里的念想,遇到周府这样蛮横不讲理,一个个气的捶胸顿足。
“你们这些人呐,有本事就上去抢呀,在这里哭爹喊娘的,也不嫌丢人。”
醉汉嘟囔几句,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听见,竟是直接往地上一躺,呼声震天。
路过的行人也都纷纷驻足,对着那柳花楼指指点点,把本就拥堵的街道围的个水泄不通。
就在众人的叫骂声中,周府前来接应的队伍已经来到柳花楼前。
六名身披黑色甲胄,手持霸王长枪的骁骑分列在大街两旁开路,气势非凡。
四匹稀有的白鬃马并列前行,身后拉着一辆由紫檀木打造的昂贵马车,而最显眼的是马车后拉的一个木笼,用意为何,不言而喻。
马车两侧分别插着一面大旗,大旗上金色的“周”字被春风吹的猎猎作响,开路的六名骁骑头戴金翎黑盔,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手中长枪枪尖寒光闪闪。
一股肃杀之气刹那间弥漫大街。
熙熙攘攘的人群皆是下意识后退,避到街道两旁,自觉的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先前那些骂声最高的人此时也变得噤若寒蝉。
“请家主回府。”
六名骁骑翻身下马,手持长枪,单膝跪地。
柳花楼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个锦衣白袍,腰系紫玉的俊朗少年。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脸庞略微消瘦,但明亮的双眸之中尽是骄狂。他正是现今庚城三大家族之一,周家家主,周黎。
按理说,一个大家族的掌权者,怎么说都不应该是一名还未及冠的清秀少年,因为这般年纪既不知如何运转一个庞大的家族,也没有管理家族产业的能力。
不过那真正的周家家主,乃是庚城百年一出的天骄,据说刚过不惑之年,便能与城主平分秋色,要知道,朱城主可是宁国京城派来镇守一方的实力象征。
令无数人惋惜的是,周家家主在一年前莫名失踪,不知死活,而传承令牌则交到了他儿子周黎手中。
周黎与他父亲,在庚城百姓看来,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这个小畜生,逛青楼砸牌坊,赌钱放火,打人套麻袋投河,哪一家坏事他没干过?
以前他还名声不显,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就被百姓冠以庚城第一纨绔的称号。
关键是百姓骂归骂,却没有任何一点办法,周家权力之大,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就是一尊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周家商铺武馆遍布庚城,连城主都要礼让三分,这次更是过分,直接跑到青楼来抢人!
三月天气微寒,却消不下众人脸上无法遮掩的怒火。
只见周黎手里牵着一条铁链,铁链一端的铁圈套在一名衣衫褴褛少女的脖子上。少女匍匐在地,背上胳膊上伤口极多,血痕累累,神情麻木的盯着地面。
“你这个畜生,你等着,我一定会告到衙府城主那里去!你就等着被赶出庚城吧!”
“我可怜的雨苇仙子,我都还没有摸过她的柔荑小手,你这竖子怎敢?”
见到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碰的仙子,竟是这副惨状,众人再也控制不住压抑情绪,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这庚城不是法外之地,他们不信这周家骁骑敢把他们全杀了。
听着铺天盖地的谩骂,周黎反而嘴角微扬,淡淡一笑,挥了挥手里的铁链,拖着少女,朝众人笑骂一声无用的废物后,便踱步走上了马车。
一个男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车扔去,同时头也不回的开溜。
“砰!”
黑甲骁骑长枪一挥,用枪尾将石块横扫回去,砸在那名男子背部,男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马车边,被铁圈套住脖子的少女也被关进了大木笼,随着马车一同离开柳花楼。
马车慢慢悠悠行驶在西街,大木笼里凄惨的少女吸引着街上无数人的注意。
一些巡街的捕快衙役,听说周家有人闹事,不约而同的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听见,匆匆向北街巡去,不想管,也不敢管。
西街商铺酒肆林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家酒肆二楼,几名高冠博带的读书人,对着窗外那华丽的马车以及凄惨少女,满腔热血,愤愤不平。
“有此权力,不为庚城作为,百姓谋福,却为一己之私这般行事,实在是其心可诛。”
一位士子拍桌而起,怒道:“朱城主徇情枉法,待我下次考取功名,定要到宁国京城去告他一本。”
“就是,这庚城原本民风淳朴,结果衙府充耳不闻,被这祸害弄的乌烟瘴气。”
听到这几位读书人的犀利言辞,二楼的食客纷纷将头望向窗外,随着大流批判那名与他们毫无关系的庚城纨绔。
唯有角落里全身笼罩黑袍的男子,望向那马车内少年露出炙热的目光,赶紧喝下一口烧刀酒来掩盖自己喉间滚动的欲望。
“再等等,他很快就会是我的玩物了。”年轻男子喃喃,手里把玩着一些个柳条编织的木鸢木鼠等小动物。
“福祸无门,唯人自召。”
马车内檀香幽幽,周黎微闭双眼,对于人们的谩骂,他充耳不闻,反而想着另外的事,突然他心思微动,拉开帷幕。
就在这时,原本熙熙攘攘吵闹的大街,逐渐安静了下来。
大街另一边,一红一黑两骑显眼的身影在十几名侍骑保护下,堵住了马车的去路,原本周围一些想要窃窃私语的人,都下意识闭上嘴。
“哟,这不是周少爷嘛,刚从哪位女子床上下来呀?怎么今天如此好雅兴,听说还没有玩够,想把那名青楼女子绑回家里继续玩?”
勒马停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红裙青靴,长相惊艳的女子,腰间背后各有一柄佩剑,其肩上还站着一只眸光锐利,棕色羽毛的鸢鸟。
女子语气刻薄,眼中满是对周黎的讥讽。
周黎慢悠悠伸手,掀开马车帘布,笑道:“我们既然挡了李小姐和刘公子的路,那就调转方向,从另一条路回府。”
这红裙黑靴女子名为李碧彤,是李家家主的独女,年仅十七便修炼到气血境第六层,乃是众所周知的庚城第一天才,同时享有庚城第一美人的赞誉。
而她身旁的黑衫男子,则是刘家二公子刘澈,同时也是李碧彤最大的追求者。
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位千金小姐特别喜欢主持公道,声张正义,只要城内发生一些仗势欺人之事,她比巡捕来的更快。
在李碧彤眼里,周黎就只是一个披着家主虎皮外衣,实则彻彻底底的怂包和废物而已,以前两人也有过几次冲突,最后都是那家伙赔礼道歉,草草了事。
料定了周黎不敢动自己,李碧彤微撩发髻,幽幽一笑:“周少爷行事如此风流,不去经营家族产业,日日花天酒地,也不清楚周家会不会有人心生怨恨,觉得周少爷德不配位呢?”
“或者说,你周黎其实本就是个草包呢?”
此话一出,街两旁的百姓大气不敢出,这话如同一根尖刺,狠狠的扎入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闻言,周黎脸上笑容更甚,点点头:“李姑娘这话说的有理,回头我就先自检,再把周家人全部拉出来,从上到下好好的问一问。”
李碧彤脸色一沉,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不要脸,这般杀人诛心的言语都能忍住,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周黎,把你马车后面那个少女给放了。”
她也不想继续废话,反正已经撕破脸皮,要不是为了给自己和李家博得一个好名声,她才懒得去救那个青楼贱婢。
“不放又如何,怎么,李姑娘这是想要和我周家骁骑比划比划?”
“对了,你肩上那只鸟不错,十两银子卖吗?”
周黎依旧不慌不忙,笑意连连,车夫也仿佛没听见之前让他调转马车方向,马车依然稳稳堵在路中间。
李碧彤面色铁青,很想一拳揍在他脸上,不明白这家伙从头到尾一直在笑什么,咬牙切齿道:“很好,这件事我记住了。”
“李姑娘慢走不送。”
她转头瞥了一眼那六名金翎黑甲的骁骑,愤愤勒马离开,那些个骁骑可是周家立身的底蕴,一直被誉为周家六天柱,任何一骑便能将她身旁十几骑侍卫冲翻。
李碧彤又不傻,犯不着以命搏名,只不过这次她算是和周黎彻底交恶了。
那名仰慕追求李碧彤的刘家二公子,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马车,眼神中有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在周家马车离开后,街上一片哗然,众人还是第一次见李家千金如此吃瘪,各种猜测议论,让本就人多的街上更加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