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进击的假千金
一个女孩把手里的奶茶朝段竹身上泼，对上段竹毫无波澜的眼睛，她有点怵，香味浓重的液体洒偏了，溅了一些在裤子上。
段竹皱眉问：“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们吗？”
“你自己做过那些事，不知道忏悔吗？”
“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我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段竹看着她说：“我们一起进的围棋社，你说你和别人都不认识，经常找我练习，比赛之前我帮你复盘了一整晚，后来你名次比之前进步一半。你还送了我一个手工玩偶感谢。”
女孩表情难堪起来。
“之后你经常来班里找我练习，说我是你在学校里不多的朋友……”
而另外两人，有一个和她同在音乐社团，是云想的钢琴替补，两人有些利益冲突，但关系还算亲近，从不生龃龉，剩下一个是她的同班同学，去年期末舞会上，她礼裙破了，是作为班长的云想临时帮她找了一条。
云想对不起谁，也没对不起她们过。
女孩强辩道：“明明是你假好心，还拿这事要挟我！”
旁边一个女孩笑了：“她经常去班里才不是为了找你，是为了看任冉。你说她会不会喜欢你？”
段竹这才明白。
任冉就是那天她来时看到两次的少年。他家境普通，靠天才的头脑上了贵族高中，在济济人才中仍然是最耀眼的天才，兼英俊挺拔、清冷内敛，完全是普遍意义上的学霸男神，受很多女孩们的崇拜。
虽然段竹也不知道，为什么天才不是去更高级学府做研究，而是在贵族高中谈恋爱。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
他也是后来陪伴岳织的朋友之一。但更早之前，他陪在云想身边，把自己的笔记留给她一份，和她分享读书记录，和她一起参加竞赛拿奖，默默喜欢她，甚至被云想拿来陷害岳织。
他规劝过云想，但女配怎么会为了男人放弃恶毒事业。随着云想愈发堕落，任冉也对她也彻底失望。
女孩脸色羞红，忙打断道：“不是你说她害人骗人，还霸占韩深学长未婚妻的名分那么久吗？”
韩深就是云想那位未婚夫了。
段竹看她们互相戳穿心思，忍不住笑了。
还没被揭露的第三个女孩连忙止住话，气势汹汹道：“你冒充身份这么多年，就是该受惩罚！”
段竹厌烦地要离开，一个女孩扯她背包阻拦。
“你别逃跑！”她咬牙切齿道，转向旁边女孩：“喂，你叫的人呢？”
“怎么还没到，我问问。”
几人正拦在段竹身前不让她走，远处一个清亮的男声打破争执。
“你们在干什么！”
穿着贵族中学制服的男孩从不远处的路上跑过来。他英俊高挺，好像是学生会眼熟的学长。三个女孩面面相觑片刻，立刻捂住脸转身逃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路边车中。
男孩跑过来，皱眉看了看她们背影，转向段竹：“云学……云想，你没事吧？”
他是贵族中学的学生会副会长，两人有过些往来，他还曾向云想表示爱意，被她婉拒后，也依旧彬彬有礼。
就眼下看，他对她还是从前的态度。段竹放松下来，感激道：“周学长，谢谢你。”
周学长被她一看，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穿着朴素的运动校服，身上还有污迹，不像从前那么耀眼夺目，却有一种别样的清丽动人。从前的云想数道光环加身，华美难以亵渎。他向她告白也只是试试，不抱她会答应的想法。
而现在去掉了光环的云想只剩美丽，都说她是豪门抱错的孩子，可她比真正的那个更好看，平民家怎么生得出来。
他忍不住想伸手过去。
“周学长？”
他猛然醒悟，道：“哦，那个，你要不要去买件衣服换，我陪你吧？”
段竹婉拒了，只溅上一点，她没那么挑剔。
他只好说：“那我送你回家……我就陪你走这一段路，好吗？”
段竹道谢答应。
他绅士地走在她身边，说各样趣事，一点也不提会让她伤心的话题，段竹面色渐渐和缓下来。
周学长看着她，说：“云想，我之前就说喜欢你，现在也还……”
段竹偏过脸：“抱歉，学长。”她神情还和那时一样。
可凭什么？她现在不过是个……
他面色扭曲一瞬，咬牙道：“没事、没事。但……我一直有样东西想给你。我不要求你回应，就让我把它送给你好吗？”
他这么乞求，她不忍拒绝。周学长说，他不想在大庭广众拿出来，带她到旁边一个隐蔽的巷子。
段竹跟他走进去，又绕到巷子里的巷子，四周无人，他忽然抓住段竹的手臂。
“云想，我真的喜欢你好久，我一点也不介意你的身世，我们毕业就结婚好不好？”
他的讲述十分深情，除了忽然捂住她嘴的手很不绅士。
面前的人身材高大，几乎笼罩住她。
段竹努力挣扎，周学长捂住她嘴巴，手又没法做什么。
周学长不耐烦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在云家。别装了，都和我走到这里了，你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段竹也很不耐烦。她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其实打算用他来发泄下云想内心的压抑指数。
云想的身体是练过武的，而且练的相当不错，只是寻常用不到。段竹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估摸着位置，蓄力要打出去。
忽然身上的周学长翻了出去。
准确地说，他是被打翻出去。
一片带着淡栗色的乱毛出现在段竹眼前。
同时还有u总是迟来的提示：【五米范围内有剧情人物。】
她睁大眼睛，惊慌地缩起身体，手臂无力垂在身侧，男孩只飞快扫了她一眼，就朝旁边要跑的周学长追去。
周学长虽然身材高大，会些拳脚，但毫无实战拼搏经验，很快被少年打的失去还手之力，嗷嗷直叫。
而少年凭借丰富对战经验，知道打这种光鲜人士要专挑脸，很快把他砸成一个猪头。
周学长趁着少年起身的空隙，拿出田径赛跑的速度逃跑出去。少年佯装追了两步，就把他吓得不敢回头。
他这才停下，转身走回巷子里，在段竹身前晃了一圈，看她身上并没受什么伤，打算要走。
“你要什么？”少女声音轻细，像一缕烟的末尾，随时会断掉。
“什么？”他冷淡地道：“路过听见而已，正好手痒。你是谁啊，不认得。”
他身上灰扑扑的，脸颊手上还有伤口，像是从哪里刚打完架回来。刚才周学长根本没还手之力，显然不是他留下的。
他要往外走，衬衫的衣角传来微弱的力道，他低头看到少女纤细的手腕。
“垃圾。”她忽然说。“我这么说过你，你忘了吗？”
少女发丝凌乱地落在脸颊上，脸色苍白，精致的五官被惊吓盖住，显得楚楚可怜，眼中却没有眼泪。
“你是不是有毛病？”他大概觉得她被吓傻了。
“我做错了事，就该被报复、惩罚，他们都是这样……”少女目光有些空洞，“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蹲下来说：“我要钱。”
段竹抬头看他，含泪的双眸在夜里闪着玻璃似的光。
他认真地说：“你不是说对不起我，给我钱就当赎罪了。”
段竹从旁边书包里拿出钱包，里面一沓纸币，全拿出来递给他。
数量多的超乎想象，他一时都忘了接下。
岳家没钱，但云想很有钱。不说她从小到大的账户积累，足够她下半生饿不死，至今云家每月还会给她打零花钱。
虽然把她抛掉了，但还是不舍得她吃苦。
“你有没有点警惕心，这么多钱直接拿出来？”
“我还有更多钱。”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起身要走。
段竹拉住他衣角：“我有很多钱……所以，请你帮我……”
“帮你什么？”
“让他们不要欺负我。”
他愣了好一会儿。晴空白日，巷子里只有风落在这偏僻的一角，却只让气氛更加寂静了。
他问：“为什么？”
少女轻声说：“我不想自己动手，不想沾到他们……”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哦……可以考虑。”
少女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有些僵硬，仿佛她很久没有笑过了。
“谢谢你，陈因鸣。”
风呼呼嘘嘘地在死巷里打着旋儿，外面街市乱糟糟的，巷子里还是很寂静。
陈因鸣猛地站起身：“知道了。”
他转身往巷子外走，大步走了两步，又走回来道：“你不是要回家吗，走不走？”
段竹拍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衣服，随即跟了过去。
【解锁攻略对象三：陈因鸣。最高好感记录：85；目前好感记录：55。】
【真奇怪，你怎么发现的？他们明明只见过一面吧。】
段竹：只是猜测。
她也奇怪，85的好感，但云想的记忆里，根本只见过他一次，不愉快的那一次。
记忆中少年在昏暗中连面容都是模糊的。
他是云想从前不会打交道的类型，如果没有这种离奇的事，大概他们一辈子都不会遇到。
第二天，垃圾中学的学生发现一个可怕的现象：陈因鸣回来上学了。
并不是说他来了的意思，平时他一周也来几天，但通常只是打个卡，体验完学校试睡卡就走。
但今天，他在学校里待了一整天。简直前所未有，不过，还有一个更大的八卦——
常同学日常执行班霸任务，优哉游哉地走到云想座位旁，踢了她桌子一下：“装什么装，昨天你是不是被你以前学校的人欺负，还穿着我们学校校服……”
段竹安静看书，常同学无法理解她哪来的高贵感，不过这个角度看，她下颌尖瘦，脸颊却有点婴儿肥的微丰，皮肤柔白，看起来手感就不错，她伸手过去——
啪。
一支笔从她手上划过去，留下长长的黑印。
她转头要发怒，看见是谁，心惊得要跳出来，忙把要出口的话忍回去。
陈因鸣懒散地靠着椅背，转头看她，毫无歉意地笑了：“抱歉，没找到笔盖。”
常同学把手藏到身后，讪讪地向他问好，也不管段竹，飞快逃离。
之后她才发觉不对，陈因鸣为什么突然拿笔丢她？他从来不在学校里动手，只要学生不撞到他面前惹事，他也不会搭理。两人关系算不上好，也还能说上两句话。
难道是因为……
之后她的一个小伙伴想把捉来的虫子放云想桌子里，刚掏出来，被旁边的陈因鸣问“这是干什么，你能把它塞进衣服里吗”……至今还在拼命地挠自己虫子钻过的皮肤。
很快，众人都知道，云想不能再招惹了。
从前岳织只是据说和陈因鸣在一起，就让他们束手束脚，这次他却主动两次帮云想解围……
只是不知道他追没追到。
段竹随手在草稿纸上写画。
她原定的计划中本来没有这位陈同学。不过，来都来了，可以试试。
现在已经有三个确定的攻略对象，还有一个她觉得可以开发的，此外在不崩人设条件下，挽回云想的消沉，还有少女昏迷前，她承诺她的愿望……
【毕竟是难度最高的任务，又是多线攻略。】
下午开始，段竹就恢复了平静的学习生活。不仅没人再打扰她，连看过来的目光都克制很多。
——这个世界真的很可爱，一个整天不上学的人竟然有比老师还大的威力。
放学路上，陈因鸣隔着几米跟在她身后。距离很疏远，但在刻意观察的人眼中无比突出，情况很明显了。
——陈因鸣这是还没追到啊。
旁观的常同学转念一想，又笑起来：云想那么自持身份、心高气傲，这种廉价的保护，大小姐只会觉得很丢人吧，陈因鸣要是被拒绝了，会把她怎么样呢……
段竹只想说：并不廉价。
拐过一个路口，没有多少学生了，她站在空处等陈因鸣过来。
他似乎抓住了一个跟踪她的学生，她之前特意拜托他尽量不要伤人，大概正在进行友好交流教育。
不一会儿，他从远处慢慢走过来，古怪地问：“干嘛？”
段竹翻出钱包，展开递过去。里面一沓新纸币。
陈因鸣转开眼神：“不用了……你上次给的剩的还有，够一段时间。”
段竹也没有坚持，把钱包收回来。
他说：“随便把钱包拿给别人看，你是嫌现在的盗窃抢劫犯太少了吗？”
段竹看向他，说：“不会再这样了。谢谢你。”
“我拿钱办事而已。”
“钱能维持住的关系就很好。如果你哪天觉得酬劳不足够，请告诉我。”
陈因鸣只奇怪地看她。
段竹和他告别，陈因鸣没有回答，倚在电线杆上，看她走远了才离开。
段竹已经稍微习惯了岳家的生活方式，会自己洗自用的碗筷餐具。岳家妈妈见状干脆把碗都丢给她洗。
“你还比岳织那丫头有良心点，你能有今天都是我把你生的这么好。还要感谢老天爷，哎呦，那个医生真是胆大……”
她说起这些，段竹便不说话了。
等到岳玮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第一句就问段竹：“陈因鸣在追你吗？”
段竹说：“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我听说他这两天把欺负你的人揍了一顿，晚上还送你回来了。”
天底下的学校无论好坏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消息传的很快。
段竹说：“我是自己回来的。”
岳玮皱眉道：“你最好别和陈因鸣沾关系，别看他多厉害一样，就是个小混混。扯上也了别说我是你哥。”
他至少每天按时上下学，也不怎么逃课，这点上还是可以有优越感的。
岳妈妈听见了忙问：“你这么漂亮厉害怎么还能在学校被欺负了？真没用。你也是，做哥哥的怎么看着妹妹被欺负不管？”
“烦死了。十几年没见过突然跑出来，怎么就是我妹了……”
他不耐地离开。岳妈妈只好转向云想：“你没在学校随便谈恋爱吧？我和你说，你这么漂亮聪明，以前认识那么多有钱的少爷，随便挑一个，哪个都比现在学校里的好。可不要鬼迷心窍……”
段竹应付过去，好不容易才把她送走。
学校里也流传着相似流言，众人都以为是陈因鸣单方面的追求。实际上，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始终保持着纯粹的雇佣关系。
这天下午，她走到家附近路口的交叉处，四处有碧葱葱的小公园、堆满奶酒的小卖店、一片水果摊、一个早无人问津的报亭。人行道是歪歪扭扭的砖路，马路上也有了灰尘。是一个老旧人稀的地方。
【检测到十米范围内有剧情人物。】
【是……】
马路上忽然一阵刺耳响声。
【小心！】
一辆摩托车直直地朝她冲过来，段竹想躲开，却在路对面看到一个身影，不禁愣在了原地。
轰地一声，摩托车撞在空地后的灌木丛里倒下去，车手也摔倒滚出来。
段竹愣住的一刹那间，陈因鸣飞快冲过来一把拉开她，两人一起跌向旁边。
陈因鸣站起来，愤怒地走到摩托车旁踢了一脚：“你骑车不长眼？不看路吗？”
摩托车手也很愤怒：“刚才有个人再路上玩滑板——咦，人呢？”
段竹说没事，反问他有没有受伤，车手很不好意思，连连道歉，推着车走了。
陈因鸣不满地看她：“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的错。”
“他说那个滑板……”
“哪有什么滑板？”陈因鸣转头去找。
段竹看着已经没人的路对面，是有的。她刚才没有看错。而记忆中有一个人，滑板玩的很好……
第二天又是在差不多的地方，她差点被远处射过来的弹弓打中。显然是有人故意。
陈因鸣咬牙切齿道：“有本事出来，像只老鼠一样藏头露尾……喂，你以前惹了不少人啊。”
段竹目光颤了颤。
这一天，又走到这个拐角，陈因鸣过来时，正看见一个黑衣人从段竹手中抢了什么跑开，他连忙追上去。
“我今天非抓到他不可！”
段竹看着他身影飞快消失在路尽头。她站在电线杆后的树下空处等待，不久，身后响起一道滑板声音。
“你身边那条野狗真难打发啊。”一个少年声音道。
段竹已有所预料，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