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进击的假千金
段竹垂下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这栋楼。
“好没礼貌，韩学长明明是好心。”
“韩学长真有风度，还好她走了，也解除婚约，韩学长不用被这种假货捆着。原本学长也不喜欢她。”
“那些事不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段竹想，最后才出来以高人一等的姿态给她捡笔，真的是好心吗？
校园里种满高大古老的树木，她从精致的鲜花丛、草坪和喷泉雕塑边走过，心里梳理着记忆。
她走到一处树丛旁，u的提示和脚步声同时响起。
段竹转头看，是刚才替她捡笔的那位未婚夫。
他大概是从教学楼的连接处走捷径过来，少修长的身影从楼梯上下来，清白日光中，他五官有种雕琢出光影的精致高贵，眼睛被晒得眯起来。
他悦耳的声音道：“云想，你真的要走？”
段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看地上一株草。
“婚约的事还有转寰的余地，你不用这么着急离开。”
他微笑起来，眼眸在光下闪烁着慵懒和高贵。
“云想，你需要的话，我会尽量帮忙的。”
假惺惺。
段竹职业病地评判：演技很不错。
这位前未婚夫在剧情后半段出场，前期多次帮助岳织，做的很隐秘。而那位多事的校医就是受他指使捅出她们的身世。他在学校里人气不低，云想因为是他的未婚妻，被不少人敌视，往日还好，如今她被家族逐出，身上的污迹就有一部分他的原因。
原剧情只解释为韩深玩世不恭，不满意家族定下的婚约，讨厌云想的假惺惺，然而她翻阅记忆，两人不和的源头却很深。
【你说的对，但是……】
【解锁攻略对象二：韩深。最高好感记录：80；目前好感记录：60。】
段竹：这种人也要攻略？
【他符合条件，好感度恰好是最低限度的80，就纳入范围了。】
段竹看着面前韩深，道：“说完了吗？”
韩深笑容有些僵硬：“要我送送你吗？”
段竹不再理他，径直走出去。
【攻略对象二：韩深。最高好感记录：80；目前好感记录：55。】
【是一只很现实的人类啊。】
她绕出树木，走回原先路线，没走几步。u又提示了。
【检测到五米范围内有剧情人物。】
【右边。】
段竹抬头看，对方被她的视线抓了个正着，冷峻的表情也流露出一丝意外。
少年清俊挺拔，气质清冷，穿着学校制服的衬衫，站在走廊中，似乎是偶遇而侧身看她，见她看过来，刻意冷淡地避开眼神，好像她是个可以通过视线传播的病原体。
现在的云想在这些学生眼中确实是脏东西，还是混入上流社会的低级垃圾。这样的眼神，她一路也见到不少了。
只不过这个人对云想而言比较特殊。
叫什么……任冉？是不是？
在云想的记忆中，有关于他的记忆颇多，但眼下不是接触的时机。
她眨了眨眼，好像没看见少年的冷淡，转回头脚步不停缓，很快走出校门。干脆得出乎很多人意料。
云夫人和校长说完岳织的事，走出办公室，校长和蔼地送她。
等候的助理说：“大小姐刚刚离开学校了。”
云夫人愣了下，想不到昨天还想尽办法求情的女儿，今天就这么离开了。她以为，云想会趁她父亲不在的这段时间再做什么。
但无论做什么，都是些让人懒得理会的蠢事。她精心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竟然会变得那么愚蠢……
助理说：“大小姐离开前去了一趟顶楼天台，后来和少爷有过短暂的争执。”
云夫人步伐不停道：“让小沁来见我一趟。”
……
道路是她很少见过的破旧，墙上一道道豁口，到处有水坑沙砾。人们勾肩搭背、满口脏话。
原剧情中，云想并没有来这里过，让她踏入这条街一步，都像是玷污身份一样。或者说，是证实身份。
岳家母子并不欢迎她，也是预料之中。原剧情中，他们着墨不多，是岳织困苦生活中的绊脚石，父亲工伤去世，母亲贪财吝啬，对女儿态度很差，儿子则是个普普通通的学渣，是这种地方数不胜数的无能青年。
她只踏进这个屋子的第一步，就觉得日子一眼望得到头了。
岳妈妈随便介绍了几句，指了屋子，继续看电视。兄长岳玮回来时看到她吓了一跳，嘟囔着“有毛病吧”，就进了自己房间。
【恭喜挑战者开拓“根本没人关心的平民家庭生活”路线！主线影响度0，奖励0，消沉值＋1。】
段竹：“真的吗？”
【我编的。幽默吗？】
段竹目光放回房间，岳织的房间狭窄拥挤，光线暗淡，还不如云家的杂物间宽敞。留着不少岳织的物品。
【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仅脱离主线剧情，离任务对象也远了。
段竹：“再待下去，怕云想受不了。”
在那里不可避免地要面对感情复杂的家人和岳织，还有态度骤变的环境和同学。
地方还可以回去，命和任务只有一次。
“而且，按照云想的人设，乞求继续留下并不合理。”
段竹揉了揉云想的脸颊——软软的，是独属少女的柔嫩。
还是个小孩子呢。
第二天早上，岳妈妈让她跟着岳玮一起上学。
陈旧的木桌子上摆着味道很大的煎饼和咸菜，一碗黏糊糊的粥。筷子不知道被怎么用过，已经湿漉漉的。
她看都不看，也没有动。桌子另一边的少年看到，嗤地笑了一声，大声又粗鲁，搞不好把嘴里的食物都喷到盘子里了。
段竹更不愿意吃，看他咕噜咕噜地吃完，拎着书包出门，沉默地跟上。
一路上兄妹两个相隔着距离，仿佛不认识的陌生人。
附近上学的都是熟悉面孔，段竹外形出众，立时引起不少关注。
“好漂亮啊，从来没见过。”
“她走路好优雅，腿好长。但怎么有点阴沉。”
“就是那个陷害岳织的……”
走进教室也是一样，她同样受到了许多好奇或怪异的目光。
在豪门学校，老师早该坐在讲台后，温柔地看着学生们。这里则只有一片歪乱的桌子，学生们衣衫不整，或坐或站着嬉笑打闹，还有人在吃早饭。
众人看着少女走到后面的空位上安静坐下，她容貌秀丽，举止优雅，只是面色苍白，不带一丝生气，眸光乌暗，唇色殷红，莫名一阵冷淡消沉。
段竹忽略周围的目光，在最后找了一个看起来毫无使用痕迹的空位置坐下来。
她看起来沉静高贵，丝毫不受这里影响。但翻书页的手指却微微颤抖。
毕竟，这是个云想十六年来从没接触过、又十分抵触的世界。
她前面的男生拍了拍自己右边座位，道：“小美女，哦不，新同学，我容易挡着你，不如坐我旁边吧，我保证安安静静的，不打扰你读书。”
有人说：“你一上课就趴着睡觉，能挡到谁？等你右边回来知道了看他不揍你。”
男孩笑道：“这不是给他空了我身后的位置吗？”
“那不是……”
两个人藏着什么秘密似的嘿嘿一笑。
段竹敏锐地察觉不对，难道自己坐的位置是有人的吗？可它明明很干净。
她翻着书页的手指刚停下来，旁边一阵喧哗，一个身影从教室后门进来，步伐随意，停在她面前。
这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校服外套松散地敞着，顶着一头乱毛，泛着淡淡栗色，几缕散在眼睛上，一只手插在兜里。由于他不好惹的气质太明显，长相反倒不重要了。
任谁看了第一眼，不必再看第二眼，也知道他绝非好学生、好孩子。在这样已经是垃圾的学校，也是很有特色的垃圾。
她前排的男生打招呼道：“鸣哥早啊。”
他扬着的下巴微收，冷漠的眼睛低下来，俯视她问：“你是谁？”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是你的位置吗？”她维持着冷静，眼神却泄露一丝慌乱，“我以为是没人的。你稍等——”
少年不耐烦地打断道：“麻烦死了。”
他走过段竹身后，在她左边的位置坐下来。桌角还摆着几本书，但少年毫不在意，把书往旁边一推，倒头开始睡觉。
【不愧是影后，真敬业。】
【如果不是我亲口提示的剧情人物，都要以为你是真的了。】
段竹：不过他和云想记忆里的凶恶滤镜不太一样。
没见到前，她就知道他是个还算重要的剧情人物，岳织从前卷入校外斗殴时被他救过，后来在这个学校被欺负，为了躲避欺凌，假装和他关系暧昧。
陈同学虽然名声恐怖，在当地知名，但不在学校动手，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搭理，默认岳织用自己狐假虎威，还帮她圆谎。之后岳织渐渐融入云家，他再没出场了。
云想只见过他一次，是她为难岳织时被他撞见阻止。当时云想说什么来着……
“岳织你竟然和这种垃圾为伍，真是让人恶心。”
天色昏暗，也许他根本没看清她的脸，也没记住她是谁，刚才没认出来。
只要她不招惹他和岳织，他应该不会找自己麻烦。
不一会儿，左边位置的主人回来，看到座位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连出声都不敢，抱起书本就跑到其他位置上了。
而那位陈同学，睡了两节课后离开，再没回教室过。
段竹在这里的前两天还算平静，第三天早上，她走进班里，迎上一片不善的打量。
有两个人冷笑走到她面前，开始放一段音频。
掺杂着一些杂音，传出少女轻柔又高高在上的声音：“毕竟是从那种环境长大，上的垃圾学校，品行低劣也很正常吧。”
是云想前不久和人嘲笑岳织的话。她自以为都是私密可靠的朋友，却不知道被谁偷录下来。
为首的女孩姓常，是班里一个小团体的老大，她坐在段竹桌上问：“这是你说的吧？”
段竹没法否认。她站起来道：“对不起，是我当时失言。”
常同学想不到她这么爽快地道歉，说：“道歉有什么用。”
段竹在班里其他学生身上看了一圈，问：“那么，你们觉得我怎么做好？”
学生们都下意识地躲避她目光。
“你说一句，你现在知错了，你以前的学校和学生才是低劣的垃圾，我就放过你。”
段竹说：“我之前已经是做错，不会再违心做错第二次。两个学校没有关系，也没有理由作为原谅条件。”
两人才不管她是违心还是唯物，只觉得她道歉也一股高傲冷淡。
“你之前可没少做恶毒的事。”常同学抓住她纤瘦的手臂，想要把她拉到走廊上。她随意一拉，段竹没有动；她又使劲一拉。
段竹手腕一转，轻轻挣脱开她，问：“你要做什么？”
云想这个身体看着纤弱，其实是有些身手的。
常同学眼神晃了晃，心里暗憾，只抓起段竹桌上的书本狠狠摔在地上，大声道：“既然来了垃圾学校，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品行低劣。”
很快，她看不起这里同学的言论传遍学校。体育课回来，她的校服外套掉在地上，已经满是脚印。
段竹捡起校服，翻过干净的一面，挂在桌子旁。
她开始被针对，比如被撕开扔掉的书本、座位上的垃圾、走廊里忽然撞来的肩膀………她长相美丽、毫无反应，眼下又失去依靠，越是激起别人的欺负欲望。
放学后还有不少来围观的学生，这附近中学林立，云想从前的名声多响亮，现在就有多少人猎奇地来看这位“落魄大小姐”。他们不伤害她，但就像一群苍蝇围着。
【不用解决他们吗？】
段竹：“还不急，按照逻辑……”
按照逻辑，对云想而言，比起被父母厌恶赶出来，这些幼稚的恶意还不算什么，回应了反而像在意。
渣滓这种东西，哪里都会有。那天云想已经被“优雅得体”的豪门同学欺辱过，其中不乏她从前的“好朋友”。
云想心中甚至会有种扭曲的赎罪感。
这小姑娘的心理问题还挺严重的。
这天放学，段竹又在路上遇到三个从前的“朋友”。
“真没想到你会搬到这种地方，好脏好臭。”
“假冒身份的人就应该像垃圾一样在这里。”
“云想，你搬到新学校后，有没有变成他们女神啊？”
“肯定有啊，那种学校见过什么世面，都是一样的穷酸。”
她们的话像石头不断砸过来。
这是个逻辑死的世界，欺负人的手段来来回回也都是这些，粗暴又低级。
段竹没有回应，要绕过她们离开，三个人却不依不饶地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