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归于黑暗
素子临走前还把那根捆着龙玲的金色绳子转交给了玄玥。
龙玲坐了起来，这一动作引起了玄玥的警觉。
“不许动！”玄玥的威慑没什么力量，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哎呀，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坐坐。”龙玲站起来了，蓝色的刀刃也被玄玥举过了头顶，随时准备劈下。
龙玲烦躁地瞥了一眼玄玥，然后将目光转向四周。
没有平整的石头，没有隆起的土墩，只有远处的一棵刚被打倒的树，但它在十米开外，直接过去的话，这个满脸认真的小女孩可能真的会一刀劈在自己头上。
龙玲还是决定坐地上，但背对着玄玥。
玄玥小跑两步，站在龙玲面前，刀被放下了，但仍然被紧紧地攥在双手之中，对准龙玲。
“怎么？”龙玲抬起头，轻蔑地看着玄玥攥紧的手，“想砍死我？来，朝这儿来。”龙玲伸出脖子嘲讽道。
玄玥还是有些呆滞，她继续攥紧手里的刀，回答说：“你没有乱跑，我我不能砍你。”
“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还把刀凑这么近。”浅蓝的刀光甚至可以照到龙玲的眼睛。
“哦，对对不”玄玥刚想收回刀，“不对啊，差点被你耍了！”
玄玥这次把刀架在了龙玲脖子上。
“啧啧，你就是这样对你的同事的？唉。”龙玲转过身子，摇了摇头。
“呃，那个”玄玥若有所思，收回刀——只是没那么靠近了，但随时可以攻击。
“怎么？”龙玲见玄玥收回了刀，便把头偏回来了一点。
“你现在已经是素子前辈的使者了吧？”玄玥亲切地问。
“不然呢？我有得选？”
“那我们确实是同事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素子前辈的要求呢。”玄玥站直身子，清了清嗓，“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海遥清前辈的使者，我叫玄玥，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其实玄玥没做错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惹得龙玲不开心了。
玄玥说着，还把右手的刀放入了左手，微笑地向龙玲伸出右手。
龙玲有点不知所措，她先是左顾右盼了一下，可玄玥还是满脸阳光地看着自己，伸出的小手也没有收回去。龙玲叹了口气，两手撑着大腿站了起来，看了一下玄玥的脸，又看了看对方的手，她还是那个样子，像个微笑的塑像。
“咳！”龙玲猛咳一声，捏了捏自己的右手，挥动手掌，与玄玥的右手拍在一起。
“我叫龙玲。”龙玲立刻收回了手。
“哇”玄玥满脸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手，“好帅气的打招呼方式，原来不一定要握手啊！以后，我们就这样打招呼吧！”
玄玥欢喜地伸出右手，想和龙玲再来一次。
“呵。”龙玲双手叉腰，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对方。
“好好吧。”玄玥也觉得自己有点冒犯了，便收回了手。
“等一下！”龙玲突然伸出手，又和玄玥击了一次掌。
“好耶！”玄玥兴奋地拍起手来。
“这家伙”龙玲无奈地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和龙瑶待久了，自己居然能适应这种性格的家伙，真是可笑。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素子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手里抱着一叠椅子，还提了一包东西。
“又换衣服了。”龙玲吐槽道。
素子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面绣有金色的流星和蔚蓝的天空。她拆掉马尾，披着头发，头顶上戴了一个银白色的发夹。
“嗯，这是平时穿的。”素子把椅子摆开，选了一张坐下，又招来玄玥和龙玲，“坐。”
素子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杯茶饮递给玄玥。
“是海盐红茶！谢谢前辈！”玄玥蹦蹦跳跳地接下茶饮，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尝起来。
素子看着龙玲，她迟迟不肯入座，在那儿呆站着。
“坐啊。”
“你这是，打算来这儿春游？”龙玲坐在椅子上问。
“算是吧。”素子又拿出一杯奶茶，插上吸管。吮吸了一口，还咂吧了一下嘴。
“你们俩这么快就玩儿熟了吗？”素子撑着下巴问。
“嗯！龙玲姐姐可以当我的好朋友！”玄玥开心地说。
龙玲扬起嘴角，偏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不错，和龙瑶待了一段时间，性格都变好了。”
“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恶心。”
“好吧。”素子又在包里掏了一下，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龙玲，“来，吃糖。”
龙玲接过棒棒糖，打开糖纸，里面是一颗黑褐色的糖果。
“不错。”龙玲边吃边评价，“什么口味的？”
“焦糖汽水味儿。这黑黑的颜色，跟你挺搭的。”素子翘起大腿，露出了自己的小腿和白色的凉鞋。她把半个身子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朝着龙玲说：“等海遥清来之前，我得问你点问题。”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用得着问我？”龙玲阴阳怪气地问。
“我问，你答，这是起码的尊重。我当然可以像操作电脑那样把你所有的数据都给调出来，但你不是电脑，那样太不近人情了。彼此之间留点秘密，留点距离，才能走得长久。我们还要相处很长时间呢。”
“行，你想知道什么？”龙玲点点头。
“你这次，为什么不隐藏自己了？你明明可以不被任何人发现，你这次怎么大意了？”
龙玲笑了，她把嘴里的糖取出来：“你不妨，先猜猜看？”
“你当然不会是不小心的。明修贱道，暗度陈仓，那么，你在隐藏什么呢？”
“猜猜。”
“嗯”
离开战场后海遥清将飒送去了秽影军的指挥所，自己则返回战场，开始修理那些破碎的建筑。
无人机作为海遥清感官的延伸，负责搜集破损建筑的信息，并且传递法术。海遥清的法术捕捉到被损坏的车辆、路灯、房屋、绿化、道路等物品后，会制定专门的方案，将其还原。这对于海遥清来说并不困难，只是有些繁杂。
“累死了。”海遥清看着面罩上剩下的一半待修复的目标，坐在街边歇口气，“搞完之后，得好好吃一顿。”
十分钟后，海遥清再次钻进街道，继续工作。
飒将军一被送进了指挥所，就被那里的医护人员扶进了病房。现在正在接受一位医生的检查。
“飒将军！”烁源跑到飒将军身边，行礼道。
“有什么意外吗？”飒将军看着烁源问。
“没有将军，目前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到哪一步了？”
“我们的部队正在经过城区，预计一小时后到达灵荟宫。另外，政治委员会已经和当地政府联系上了，城市会尽快恢复正常的状态，居民今晚就可以离家。”
“不错。”飒将军放心地闭上眼，“接下来，军团里的事情就要全权交给你负责了。等国王的诏令下来，你就是正式的秽影军将军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对了，你派去找人的那支小队，如何了？有消息吗？”
“特别行动小队两分钟前发来消息，他们已经发现目标了，正在秘密跟踪目标。等待下一步行动指示。”
“把他们的通讯频段给我。”
“这里——”烁源递上自己的通讯器，“第一个就是。”
飒将军把通讯频道设置在自己的通讯器上，然后把通讯器还给了烁源。
“我的情况如何，何医生？”
“状况良好，”医生回答道，“正在为您检查伤口上是否有法术残留。”
“还有多久？”
“马上就好。”大概过了半分钟，医生抬起了头，看着飒说：“将军，您的伤口恢复得很好，死灵的法术很难彻底处理，接下来您只需要让您的身体慢慢代谢就好。最近半个月最好不要剧烈活动，不要使用大规模的法术。最近三天还请您每天都过来清一下创。”
“好的，谢谢了。”
“那我就先走了。”何医生收拾好器具离开了。
医生一出门，烁源就递上了一封信：“这是王子殿下留给您的。”
飒将军开始阅读信件。
“烁源。”
“在！”
“王子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龙瑶了吗？”
“还没将此消息上报给王子殿下。”
“行。我问你这个问题，你应该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接下来，位面之瞳的事情还请交给我来处理，如果王子问及，就让他来找我。”
“是。”
“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飒看烁源一脸为难。
“您，是想放走那个女孩？但这是王子的命令。”烁源说。
“我想，给她一次机会。”
“为什么？”
“她能给我们带来新的希望。我不希望她在实验室里度过余生。”飒还是搬出了海遥清的看法，虽然有些无厘头，但其实飒也比较倾向于这样的观点。
“相信您的判断。”
“你也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飒深情地看着烁源，“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信任，以及纵容。”
“不用。”烁源摇摇头，“任务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了，现在还不能松懈，我得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去吧，再见。”
烁源离开了。
飒拨接通了通讯器。
“飒将军。”通讯器那头的声音非常轻微。
“宏队长，目标到哪儿了？”
“星源路南段，正在向城外移动。”
“目标图片发给我。”
“是。”
不到十秒，图片就到了。粉红的头发，薄荷绿的发尖，白色的角，的确是龙瑶。
“目标无误，保持跟踪，不要打草惊蛇。”
“是。”
通讯断了。飒又打开了王子的那封信：
飒将军，请务必将龙瑶和位面之瞳一并带回，龙玲的事情暂且不用你操心。另外，曜星已经开始行动，如果你有关于龙瑶的信息，请立刻与我联系，曜星会去支援你。
飒打开通讯器，联系上了王子。
“飒将军？”曜曦说。
“是在下。”
“怎么样？情况如何？”
飒简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关于龙瑶，我们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你们部队的生物雷达呢？”
“没有发现。您还记得龙玲身上可以屏蔽能量的法术吗？这种法术也龙玲传给了龙瑶。”
“这么说，龙玲之前就是附身在龙瑶身上的？”
“对。”
“好吧。一旦有关于龙瑶的消息，请立刻与我联系。”
“收到。”
通讯再一次被切断。飒有意向王子隐瞒现实，还是希望能再给龙瑶一点时间。但自己的小队已经锁定了她，自己也必须做点什么。
“曜星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被他找到，你就没机会咯。”飒想着，她还是希望龙瑶可以带着位面之瞳离开灵荟，这对龙廷来说算不上什么损失，强留下她，只怕会逼出下一个龙玲。但现在，只能说君令难违啊。
再给她一点时间吧，要是明天不能离开这里，飒就亲自带龙瑶回来。可就算她逃出了灵荟，龙廷还有那么多城市，有那么多村镇，她能逃多久，又能逃多远呢？
飒整理着装，拿起法杖，离开医院。将近傍晚，天空灰暗，寒风吹拂面颊，夹杂着不属于这里的寒冷。
“再等等吧。”飒还是决定明早再出手。她看着龙瑶的实时位置，她在城里兜兜转转，里城外还有一段距离。
“挺聪明的，绕开了行军的路线。”飒变成了一只小鸟，飞向德林里的小屋。
大小不一的混凝土碎片全部被海遥清用魔法拾起，被移动到它们之前所在的地方。这些材料不需要繁琐的加工，海遥清的法术会改变他们的物理性质，可以把碎片聚集起来变成整体，把残骸扶回原来的地方修补建筑。被砸变形的车子或者路灯，也可以用这样的法术复原。连绿化带迸溅出来的泥土，也被海遥清移了回去。
“呼——”海遥清取下面具，坐在街角休息了一会儿。身上的、手臂上的、腿上的装甲化作光点，飞进了一个蓝色的小球里。
那是海遥清制造的第一套作战装甲。
“该去找素子了。”海遥清拿起小球，飞行背包还没有被收纳，它带着海遥清飞往森林的方向。
“会隐藏些什么呢？”素子已经有点眉目了。
“对了，龙玲姐姐和龙瑶我该叫妹妹还是姐姐呢？”玄玥的双手捧着红茶，望着素子。
“龙瑶才不到两个月大，你肯定是她的姐姐啊。”龙玲抢答道。
“这样啊。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呢？”
“我就是一个寄生在她身上吸血鬼！”龙玲做出恐吓的样子。
“哪有，”玄玥摇摇头，“怎么会是那样的呢？你们明明相处得很好的。”
“你怎么知道？”
“确实不是那样的。”素子抢过话题，“你们俩应该很和谐吧？”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把你的天赋都分给龙瑶了，这种掉块肉的事情你怎么会做呢？”
“不错。”龙玲点头道。
“你发疯，是为了掩护龙瑶吗？”素子补充说，“两颗位面之瞳的辅助晶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带出了幻空山山顶，还和你的轨迹高度重合。你说，你为什么会看上晶矿呢？除了龙瑶，你还会为了谁？”
“为我自己不行吗？我渴望力量不行吗？”
“好好好，可你不会是这么浅薄的人。你看龙瑶自己用上了晶矿里面的力量了吗？那玩意儿，封装得可严实了。”
“那因斯特他们是怎么用的晶矿呢？”
“你不能无视那座高塔上的仪器。”素子说，“塞姆维亚早就研发出了可以跃迁的法术，但施术条件苛刻，需要大型仪器的辅助，跃迁距离还极为有限。因斯特购买了这样的仪器，加上自己的改装和晶矿，才得以实现跃迁。”
“好吧，我说不过你。我的确是为了龙瑶。我不再隐藏，也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
“纠正一下，我和海遥清可不是为了龙瑶而来的。”
“好吧好吧，为了吸引龙廷行了吧？可没想到把你们招过来了。唉，但愿我拖了足够长的时间吧，能让她离开灵荟。”龙玲托着下巴，摇摇头说。
“哇，龙玲姐姐竟然可以为龙瑶妹妹做到这一步。”玄玥张大了嘴。
“你能为龙瑶做到这一步，确实很感人。我记得以前你对待你的宿主可从来不会这么客气，通常都是玩弄一下，压榨一下，然后就抛弃掉。龙瑶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她能给我什么？她现在都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要不是我寄生了她，她现在连话都不会说。”
“我该想到这点的。”素子皱起眉头，“是别人，别人给了你好处。”
“不错。说实话，我老早就想把她吸干了。如果她有父母的话，我还想让她父母见证一下她的融化。可惜，是个孤儿。”
“才和我聊了这么会儿天，就抑制不住你那魔鬼般的本质了吗？但话又说回来，正是因为你是这样的畜生，我才更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动机。”
“你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龙玲把身子靠向椅子的另一边。
“谁和你做的交易？”素子抛出了这个终极问题。
“素子——”
一阵长而尖锐的喊叫从空中传来，伴随着推进器的呼啸，海遥清咚的一声落在了三人身前。
“玄玥！”海遥清开心地向着自己的使者挥手。
玄玥并没有理会海遥清，她全神贯注地看着龙玲，等待她揭晓谜底。
“哟，这不是大魔头龙玲吗？才一会儿不见，就这么狼狈了？”海遥清嘲讽道，“不对，你们怎么聊起了了？”
海遥清很诧异，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啊！”海遥清看了玄玥，又冲到素子身前，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算了。”素子笑了一下，“我们有的是时间聊。把谜底留着吧，让你多留一份新鲜感。”
素子站起来，看向海遥清，微笑着说：“还请你对我的使者客气点，八爪鱼！”
“使者！嗯？”
海遥清感觉自己像是课上被老师叫醒的瞌睡虫，错过了一万个重点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