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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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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最后一点冷气散去,阳光铺满山野树林,在空气中泛起浅浅的眩光。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敢停歇,带着华云一路出了京城,在野外找了个空旷隐蔽的山洞。

    袁肃搬来些枯枝树叶,铺在潮湿的洞内。

    前几日刚巧下过雨,潮湿的水珠团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带着洞里的气温也发冷。

    他干净利落地生起火堆,时不时观察着华云的状况,见她仍旧闭着双眼,胸口处的伤势止住了血,干涸的暗红色在黑衣服上看不出来。

    山洞的位置比较高,站在开口就能望见底下的树林。在枝叶间,更能窥到一条窄小的土路。他们走得急,身上什么都没带。

    袁肃怕到时候明罗反应过来,而李覃也得知他带着华云离开,两方追击之下,想走也走不了。

    因此找了条荒废的官道,在附近的高处蹲点。

    下方偶尔会有熟门熟路的车队经过,届时他可以许点银子,买些东西,抑或是混在他们中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只是他拿不准华云的想法。

    袁肃蹲下身子,华云的脸色十分苍白,紧闭着唇,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她的手握得很紧,整个人歪靠在洞壁上,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肩膀,胸口的伤势被牵扯到,疼得她汗涔涔的。

    他又是给她输了些灵力,不过大巫见小巫,华云体内的灵力缺口反噬着他的修为,弄得他也脱力。

    接着好一会儿,袁肃都盘腿修炼口诀。

    火堆发出噼啪的痕迹,热气席卷山洞,把他们俩都哄得热乎。

    他脑海中设想着之后要走的路线,恐怕此刻京城附近,都是镇妖司的司尉,而他的形象过于显眼,一出现就容易被盯上。

    华云无声地睁开眼睛,她的动作很轻微,尽管胸口是空寥寥的疼,但她本就没有心脏,其实也不见得有不习惯。

    手渐渐地松开,她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自然知道袁肃把大部分的事情告知了明罗,才换到他们逃离的机会。但她眸色微沉,在冷淡之际有一种令人害怕的漠然。

    看向袁肃背影的眼神,也像是积攒着厌恶,仿佛是在看一个叛徒。

    要想在凌霄宗看雪,也就玉鸣师祖的住处有。明罗走进来的时候,一朵大颗的雪花落在她的额头,带来一丝丝凉意。

    她抹开水迹,产生股恍如隔世之感。远处的山峰覆盖着白雪,和蟹壳青的天空,即将融为一体。

    松竹四五根的扎堆,全聚在小屋的右侧,玉鸣师祖正弯着腰,翻找着竹子底部的泥土。

    她身上的白色道袍,沾染着黄色的脏污。

    仿佛是感应到明罗的出现,师祖分出一点注意力,很是家常的朝她喊道:“今年的松灵竹长了好些竹笋,刚巧能下个面汤,一会儿边吃边聊,小明罗,你也尝尝师祖的手艺。”

    她手里抱起一捆小竹笋,个头不大,底部全是斑驳的痕迹。可能拔的过程比较粗暴,从中间断裂成小半个。

    淡淡的灵气氤氲在上面,师祖擦了把脸,似乎发现明罗有些低落的心情,拎着小铲子无奈地笑道:“去京城一趟,怎么还把心情甩掉了,和你那位小情郎吵架了?”

    她的神识向来涵盖凌霄宗,明罗和李清野说的内容,都被她听了一耳朵。

    其实关于楚泱的身份,她当初交手时就看出来。此刻完全没有震惊的神色,反倒像个没事人,衬得明罗这几日的纠结仿佛是犯傻。

    “师祖。”

    她恭恭敬敬地开口,可能是习惯玉鸣的温厚性格,也不多客套,有些撒娇的不满道:“您明明一眼就看穿了他,也不提醒我一下。”

    明罗的心思放在误会上,差点就忘了李清野说的情劫。

    现下缓过来,骤然得知楚泱不声不响去了无刹海,直接是提心吊胆,说着话也有股忧愁的劲。

    玉鸣将竹笋一把丢进养阴阳鱼的大水缸里,翻腾起的浪花将竹笋上下清扫了一遍。

    她好笑得望了明罗一眼,用一种过来人的开玩笑语气解释。

    “他是你的小情郎,又不是师祖的。徒孙的姻缘,作师祖的当然不好乱说呀。”

    明罗垂着头,这两天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委屈,一会儿震惊,一会儿又是喜悦,可再继续就是烦闷。

    楚泱和凌霄宗的事,只是误会,可压在她心头的,还有一桩,那便是执念的问题。

    “既然你已知晓龙脉的事,想来你师父说得也差不多了。”

    玉鸣打了个响指,不远处冒出一个圆润的毛毛头,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身上的花纹像是厚厚的棉袄,脸平平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明罗,十分警惕。

    那是一只小兔狲,估计是师祖去哪儿抓回来养的。她像是暖手的皮草,被玉鸣安安稳稳地抱在怀里。

    “说说吧,执念又是怎么一回事?”

    师祖的神色恢复成一本正经,竹笋被灵力送到了后厨,屋内锅碗瓢盆的声音自由的响动着。

    明罗将京城的见闻,平安画舫,以及袁肃所说的执念,一五一十得诉说。

    玉鸣的眉头从无动于衷到眉头深锁,脸色一下比一下凝重。

    若是袁肃说的话,是真话掺杂几句假话。那根据李清野的说法,凌霄宗仅仅是因为李覃的祈求,顾虑天下苍生,暂时封印了龙脉。

    不难推断出,当时明罗提到“收集执念去封印”的说法,是全然错误的。

    “可若不是这般,他们收集执念,又能做什么呢?”

    明罗喃喃地询问道,玉鸣沉吟片刻,抚摸着兔狲的绒毛,心头已经有了猜测。

    “你确定,这件事和李覃有关?”

    明罗点点头,在没见到袁肃前,她是不能确认的。可后来的事情,再说和李覃没有关系,实在是自欺欺人。

    结合扶黎找到的线索,先是皇陵之事。

    李覃不顾百官反对,擅自相信术士之言,另起炉灶建造皇陵,但实际上,皇陵内做着杀人取魂的勾当。

    魂魄能有何用,她大概也能推断。

    以李覃的秉性,镇妖司内定然是收集了各种各样的续命之法,他素来想求长生,若是心念一偏,走到用魂魄炼药续命的地步,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平安画舫的存在,里面的人皮灯笼,都是来自皇陵的尸体。

    再联想到她一路上遇到的好几件事,似乎都有华云的刻意引诱在其中,镇妖司找到的卷宗也能证实。

    一件是巧合,桩桩件件,就是故意的。

    玉鸣陷入沉思,良久后,她叹了口气,用手指捏了捏眉心。

    “师祖,我总觉得,龙脉和执念一定有关系,可是……”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直觉,这两件事怎么看,好像都是零散的。可在明罗的潜意识里,李覃决计不会无缘无故地请求师祖。

    她有些后悔放袁肃走了,应该问个清楚的。思绪转过弯,立马想到了楚泱。眼下他生死未卜,无刹海也不过是传说中的地界,明罗根本都不晓得如何去找他。

    “这件事,我会和你师父商量。”

    玉鸣一锤定音,在乾州皇室的关系上,要处理的情况很多,若是李覃真的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她肯定不会作势不管。

    但就怕,他的举动,还有后手啊……

    明罗乖乖地应下,以她的能力,还不至于不自量力。

    可转身的瞬间,她又有些踌躇,犹豫着开口道:“师祖,您听说过无刹海这个地方吗?”

    思来想去,玉鸣师祖活了五六百年,总归是见闻广阔些。

    玉鸣起身的动作顿了顿,眼睛中闪着思考,很快就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你的那位小情郎,自个跑去无刹海?”

    她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些顾虑。

    看明罗紧张的神色,脸都憔悴着,恍惚间想到很久前的传说。

    心头是计较了一番,才缓缓回答道:“你若是想要去找他,不如先去问下一藏。”

    她带着浅浅的笑,拍了拍手里的兔狲,它的皮毛像是翻开来一样的抖动着,“毕竟无刹海,也算得上是佛门禁地。”

    明罗的心脏漏了一拍,惊讶得望向玉鸣。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间的草虫飞鸟就活跃起来。

    袁肃去捡了些木柴,回来的时候,华云已经醒了,自顾自坐在火堆旁,用一根长木棍翻弄着。

    她带着兜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他们并不是在逃亡。

    山洞口有时会漏下一些水珠,滴答滴答的,像是某样计时的钟声,敲在袁肃的心头。

    他默默地将火柴堆放整齐,坐在华云的身边,本想关心的心情也随着她的一言不发沉下去。在静谧的空间里,两人安静地坐着。

    有条蜈蚣爬过来,肥硕的身子连带着动作都很缓慢,华云用烧红的木棍子去戳,一下把它的身躯烫成半条。汁液流出来,蜈蚣挣扎着。

    华云嫌弃的撇开木棍,脸上仍旧是冷淡,她微微抬了下头,转过去盯着袁肃。

    “我听到你和他们的交易。”

    她显得异常平淡,在冷静的话语里,酝酿着冷酷的下句话。

    似乎是有些怒色,她的脸庞呈现一种特别的表情,仿佛是极大隐忍下的蔑视:“谁给你的权力,去做决定?”

    在黑色的兜帽里,华云的白皙到过分的脸庞,就是块永远捂不热的冰块。

    袁肃自嘲地笑了笑,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的伤还没好全,别太动气。”

    他柔和地安慰着,比起之前的少言寡语,在华云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袁肃把火生得更旺了些,不管华云落落穆穆,一味地说着:“天亮后,我们就继续赶路,找个安静的小镇,给你养伤。”

    华云不满的打断他,“我不会离开京城。”

    她拒绝袁肃的设想,人站起来走到洞口,夜晚的林子漆黑一片,隐约能分辨出路途。

    “袁肃。”

    她居高临下,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回去告诉陛下,他们的踪迹。”

    华云指的是明罗,其实李覃从没下过要他们死的说法,只是想要画舫拖延时间,可她却觉得,一切会阻碍李覃脚步的人,都该处理掉。

    “以洛河龙脉的实力,若是不交易,我们应该死在一处了。”

    袁肃轻轻的念着,他缓缓走向华云,仿佛是有点祈求,“难道远离京城,平平淡淡地活着不好吗?”

    他试图拥抱华云,尽管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敢有任何逾越。

    “李覃想要的长生之法,我都给他。可是,那终究是痴心妄想。”

    华云没有推开他,下意识的,袁肃闭上眼睛,想要珍惜这片刻的宁静的。

    然而在长久的沉默后,他闻到一点血腥味,很浅,细微的痛感从他的腰腹部传来,他猛然睁开眼睛,听到华云无情无绪地说了一句。

    “作为他养的狗,就不该背叛。”

    她推开袁肃,看着他支撑不住地倒下,躺在地面上。旁边的火堆即将熄灭,如同他眼中照出的一点身影。

    华云试着勾了勾嘴角,可是面部的表情不受控制,她摸了摸心脏,那里一直都是空荡荡的。

    清晰的疼痛终于蔓延到袁肃的感官上,华云看都没看他,走过去将他准备好的树叶铺在他的身体下方,火星子随着她的手指,转移到树叶上。

    她朝着他的头顶伸出手,灵力像是进入记忆搜寻着,剥离着。

    袁肃仿佛看到了风雪中瘦弱的小孩,是很久前的自己。

    而点点滴滴得红光被华云握在手中,她似乎有那么一点欣喜,于是难得好心肠的拍了拍袁肃的脸颊,用可惜的语气说道:

    “养了你这么久,总算派上用场了。”

    火点燃了树叶,山洞像是燃烧的火炉,袁肃感受到无尽的黑暗,仿佛在等待生命的逝去。

    华云站直了身子,想要跨过他,猛然间,衣角却被他死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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