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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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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妖司塔顶的金珠旋转几圈,发出嗡嗡的声音,震荡在空中又回过来。

    扶黎起了个大早,在路上伸伸懒腰,瞧见大门口走出来许多修行者,有些面色不善,白虎雕塑附近更是挤着各门派的侍从,估摸是来镇妖司领人的。

    平安画舫的案子,扶黎之前没听过。

    昨晚他特意去打听,和他同级的司尉也说没怎么听过,连卷宗都很少见到,要不是袁肃带头,他们都不敢跟着去。

    不过以他们的级别,或许没有处理的机会。

    镇妖司内共有四个衙门,分别掌管不同的职责。

    扶黎属于得字号的,专门负责追捕犯人,这天地玄黄啊,也分个三六九等。

    天字号一直是镇妖司内的香饽饽,虽说司衙本就是对皇帝汇报,不必受其他部门差遣,但架不住天字号神秘又待遇好。

    听说只有最初的那批人才能进,反正他们直属于皇帝,不怎么在镇妖司内现身。

    传闻办的都是些皇家大内的案子,简直就像是皇帝的私人间谍,职能早就超出司衙对外的说法。异闻诡案的,都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负责的。

    光是扶黎在的时间,连指挥使的面都没见过。

    地字号的司尉人数众多,通常要筛选玄字号收集上来的奇闻异事,由司隶分发。

    而像之前梦貘的情况,原本是黄字号的锅,他们是专门掌管刑狱的,可妖怪一逃,任务又会落到他们向外奔波的司尉身上。

    袁肃比他早来好些年,司衙内流传着他背景深厚、武功高强的传说,但真要算起来,好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他的敬业态度,让大家都自愧不如,仿佛真的把镇妖司当家,从没迟到早退过。

    据说他前些日子刚升了一级,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袁司隶了。

    扶黎是打算去得字号的路上堵他,昨晚刚抓平安画舫的人,想来有许多事要做。按照袁肃的性子,必定是忙上一天一夜,现下要回去洗漱休息。

    谁料他等了大半天,揣在兜里当午饭的馒头,全被他吃光,都没等到袁肃的人影。上去多问几遍,才得知他从昨晚便告假在家,平安画舫的案子,也都被其他人接手。

    因线索不明,抓的嫌疑人都要放回去,闹出这样的乌龙,镇妖司面子上也不好看。

    里面的修行者比比皆是,所属的门派都有些名气,接手的司尉是顶着屎盆子被骂,还要点头哈腰送人出去,心里别提多恨袁肃。

    听到扶黎问,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怕是就想着邀功,明明画舫就没出案子,一看到就往上冲。昨晚可是连夜进宫,见过投胎,也没有这么赶的。”

    话糙理不糙,扶黎忽略到那股酸气,小脑瓜子转了转,总觉得里面有些奇怪。

    袁肃不是莽撞的人,何况皇宫大内,夜晚早就落钥,不是皇帝召见,袁肃怎么可能擅自禀告。

    恐怕平安画舫真的有什么要案,涉及到要皇帝出面的?

    反正换了人接手,扶黎不好多说,修行者按照记录都会放走,明罗和楚泱大概能赶上吃晚饭。

    他左思右想,还是折回去问云老头要了袁肃的地址,打算上门看一眼。

    撇下明罗和楚泱,似乎又不太好,因此扶黎让云老头帮忙去看一眼,顺便还塞了点银子,让他买些小食给他们垫肚子。

    可比云老头脚程快的,是皇宫大内的传召。指挥使难得出现,穿着蟒服,恭敬得带着内侍到明罗的牢房。

    楚泱闭目养神着,听到好几人的脚步声,收回身上的法力,抱着明罗靠在门边。

    侧面的长方形开口飘下点亮光,刚巧照在明罗的脸颊上,让她觉得眼前白茫茫的,揉着太阳穴,缓缓醒过来。

    楚泱的外套披在她背上,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眉毛向下压着,藏着股不耐烦的气势。

    指挥使不明白内侍为何非要传召他们,只是刻意落后脚步,让内侍先行,正好透过隔空的木栏,看到里面的人。

    楚泱无意识地瞥了他们一眼,木门自行打开,那动作,一气呵成的就好像他才是镇妖司的主人。

    内侍愣了愣,听到楚泱冷冷地说道:“有事?”

    他的尾音十分平静,仿佛是一种淡然的漠视,管你是指挥使还是皇家人,都只配有他一点点地在意。

    明罗挣脱他的怀抱,睡得太好,连肚子饿了都没知觉。

    她还是认得蟒袍和太监的,李清野是皇亲国戚的出身,当初李覃老是召他进宫,架势差不离半分。

    倒是镇妖司的指挥使,留着山羊胡,可肌肤看着就是少年人的模样,他脚步极轻,脚跟很少落地,显然修为深厚。

    “两位是凌霄宗的道长吧。”内侍抬着下巴,眼睛浅浅瞟过他们。

    楚泱坐着,把手搁在膝盖上,审视着对方,内侍不满的皱了皱眉,努力地往上顶下巴,仿佛是不服气,要用目中无人的意识压迫他们。

    楚泱默默嗤笑一声,光芒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便不去看对方,只是一味地摊开手,又握住光。

    李覃后来因为追求长生和李清野闹掰后,明罗很少见到内侍,对于他们的态度,大概也有耳闻。

    她保持着礼仪,轻轻拱了拱手,修行者和乾州皇室少有冲突,但跪倒是不用跪。

    “正是,公公有何事?”

    先把他们抓进镇妖司,又有皇宫内侍,明罗都要以为他们凌霄宗犯了什么大事了。

    “嗯,你还算懂事。”

    内侍朝指挥使挥挥手,他就屁颠屁颠跑上来,捧着他的手做尊敬状,又把白虎令牌递给他,“圣上知晓你们卷入平安画舫的案子,被当成嫌疑人带回来,龙颜大怒,要咱家请两位进宫一趟。”

    他斜斜地眯着眼睛,“至于镇妖司,指挥使管理不力,罚一月月俸。”

    内侍嫌弃的收回手,不屑地轻笑道,“杨指挥使,看来您是老了,连腰板都挺不直。”

    指挥使的脸瞬间僵硬,很快又点头称是。

    内侍懒得理他,“两位道长,跟咱家走一趟吧。”

    明罗不知李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顾忌凌霄宗的立场,顺从地跟着走,又对楚泱伸出手。

    “阿泱,跟我走。”

    她的手背沾染一点灰,拇指附近还有压出来的红印子,刚好站在光束里,浮沉的颗粒都缠绕着,仿佛给她描上层金色的轮廓,初见的画面突兀得跳出来。

    楚泱呆呆地牵起她的指尖,然后握得紧紧的,被她带起来。

    镇妖司再往北走,就要靠近金山,重峦叠嶂越加高耸。扶黎对着小巷子的石碑发呆,他都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层层堆高的房子,每一条路都极其狭窄,瓦房的盖顶都穿插着,破损的瓦片有时会掉下来。

    他一路走过来,窗户破损,地上偶尔有动物的粪便,铺路的石板被挖得高一块低一块,不小心就容易滑到旁边的河里。

    石碑上写着破啰巷,的确是挺破的。

    扶黎莫名有些无奈,搞不清自己跟抽风似的,明明和袁肃没交情,还要来探一探。

    绕着再往上走三层,有户修葺完好的人家,门口挂着把桃木剑,瓦片黑漆漆的,门板上贴着两道符,好像是镇妖司年关时发的驱邪符。

    他敲了敲门,无人响应。

    这边的房屋都是根据山脉的起伏建造的,隔壁两家连门都是歪的,实在难以想象,有人住在此处。

    扶黎摸了摸后脑勺,想着是不是找错地方。

    一只乌鸦落在瓦片上,踢下来些灰尘,全掉到他的头发里。屋里仍旧没声音,扶黎丧气的又敲了几下,动静很大,明显是带着些怨气。

    等了半晌后,他实在是懒得花时间,准备离开。就在转身的刹那,“咳——”后半声被强行收回去。

    房里是有人的,扶黎能够肯定。

    他慢慢推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

    院子里光秃秃的,灶台上的器具簇新,肯定是没怎么用过。

    屋子里又传来很重的瓷器落地声,扶黎有些担心,快速地推开木门,袁肃却半坐在地上,手臂搁着床边,脚边都是破碎的瓷片。

    他面色虚弱,强撑着身子,对扶黎埋怨道:“怎么是你?”

    扶黎把他扶起来,灵力想要探触他的情况,却被他躲过去。

    “怎么找到这里的。”

    袁肃说话就像审讯,扶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重重地把他放在床上,看着他忍着气不发作。

    “问云老头了些事。”扶黎认命地帮他把地上的瓷片收起来,里面还有些药物残渣,闻起来像是治跌打损伤的。

    “袁司隶怎么说,也是掌管一门司衙的人,咱们的俸禄也不少呀,怎么还住这破地方。”

    袁肃将被褥拢到腿上,他的住所摆设十分干净,除了床铺桌子,就一只五斗橱,看起来过于开阔。

    木梁都像是年久失修,门和窗不管开哪一个,都有砰砰的撞击,呼啦啦地往里灌风。

    “司尉当的不舒服,都管到上司头上了。”

    袁肃其实早就知道,扶黎和明罗是旧相识。对他会来找自己,并无意外。反倒是他握着碎片,里面留下一点褐色的药水,让他有点不适。

    “谁稀罕管你。”

    扶黎撇撇嘴,把碎片用灵力震成齑粉,看袁肃靠在枕头上,花瓶就搁在他的案几旁,怕他又给打破,就自发地挪了挪。

    “你受伤了?昨天不是还兴冲冲地去抓人吗?你这身板也太差劲了。”

    袁肃冷哼着,拍开他在花瓶上乱摸的手。

    “当初刚进镇妖司的时候,是谁输给我的刀法,差点就要哭着去倒夜壶。”

    他说完这句话,接连咳嗽着,喉咙口里哑哑的,好像是伤寒得发了炎症。

    扶黎把门带上,屋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给袁肃扔过去一瓶药。

    “治风寒的。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你不也就神气一会儿嘛,就你现在的身子,小心我把你杀了都没人发现。”

    “你可以试试。”袁肃平淡地说着,谨慎地拉了拉外面的衣服罩子。

    “我来是问平安画舫的案子。”

    扶黎终于拐到正题上,袁肃的脸色有一点点暗沉,很快又平静道:“没情况,是我搞错了。指挥使让我在家休息几日,得罪的修行者我会亲自去处理,你让其他人不用担心。”

    扶黎挑挑眉,看他的态度,反常得不像本人,更加奇怪地追问道,“袁肃,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袁肃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好像看透了扶黎,慢慢抬起头,朝他一字一句说道,“你要是想你的朋友安然无恙,就劝他们早日离开京城。”

    他捂住嘴巴又咳嗽着,胸口仿佛热气涌上来,咳得实在厉害,俯身干呕了几下,痰里带着血丝。

    衣罩被他扯着滑下来,露出后背大块的山海苍鹰图。

    布料被团起来,虽然看不出完整的情形,但山鹰绣得栩栩如生,山海的波涛即将覆盖上来,鹰的爪子合起来,打算抵御潮击。

    扶黎脑子像是被打了一下,懵懵得钝痛。

    “你的衣裳,从哪儿来的?”他直愣愣地问出口。

    袁肃擦掉嘴角的血迹,莫名其妙地瞄着他,“镇妖司的功勋处比比皆是,你要是想,自己去换一套。”

    他想把罩子披回去,可刚刚咳得用力,把衣服都挤在下面了。

    扶黎反应不过来,在云老头处抄录的信息,还搁在贴身的地方,现在就像是有一千只蚂蚁爬过,让他不断回忆那些名字,怎么也没有袁肃的信息。

    他不禁先蹲下去,捡起外衣罩子,通过这个角度,能看到袁肃的胸膛。

    估计是简单的套了里衣,伤口很长,触目惊心,皮肉褐红的外翻着,痕迹根本就不是一边的伤口,而是用鞭子打出来的皮开肉绽。

    袁肃猛地往后靠,夺过他手里的外衣裹好,冷漠得一言不发。

    “你”扶黎顿了顿,“谁和你交手,能伤成这样。”

    如何斟酌语言都不太对,能透过后背蔓延到胸口的鞭伤,可不像是打架能打出来的。

    袁肃默然道,“和你没关系。”他把外衣往上扯了扯,嘴唇有些发紫,“刚刚给你的忠告,最好听一听。”

    他直视着扶黎,眼神中好像有一点莫名的怜悯,“不然到时候,你只有后悔的份。”

    扶黎听得头大,明罗和楚泱,第一次来京城。什么事都还没掺和,就被袁肃抓进大牢,现在就劝他们早点离开,不管用什么脑子,都想不出缘由。

    于是他只好询问另一件在意的事。

    “我看过云老头的记载,你不在山鹰袍的名单上。袁肃,你的衣裳,从哪儿来的?”

    云老头这个人虽然爱喝酒,但交代他的事,从不偷懒耍滑。

    镇妖司与他有恩,更是不会有漏记的情况。那就只有一两个可能,要么袁肃得知会被记载,故意不留下痕迹。

    要么,就是他的衣袍,是别人给的。

    袁肃眼神里有着点恼怒,但他的理智把情绪带回来,无波无澜的瞥了眼扶黎,冷淡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你可以滚了。”

    他的灵力焕发,将花瓶卷到空中震碎,一时间也将扶黎毫无防备地推了出去。

    巷子里的斜坡形成一道道天然的阵法,团团重影,让扶黎不知如何进入。

    在屋里的袁肃,默默地叹了口气,胸膛的伤口好像裂的更大,身后的山鹰像是锁链般,锁住他盖在被子上的双脚。

    “我言尽于此,看你们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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