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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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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沉沉的,明罗坐在吊脚楼的美人靠上,微微侧着身子眺望。

    远处的山水像幅画,若隐若现在浓重的迷雾中,家家户户的歇山顶高矮相接,错落有致。间或隔着棵树,簇拥起中间空当的小木桥。

    青石板上有些潮湿,似乎是空气里带着小雨。路上没什么行人,偶尔能听到两声鸟叫,是附近有人养的。

    细微的杂声是楼下在煮菜,锅碗瓢盆的摩擦碰撞。给傍晚的苗寨,添了点烟火气。

    明罗所在的楼中点着灯,是竹编的灯篓。

    镂空的竹箅子在顶端盖了个伞状的装饰,把整个四楼都照得温馨。

    屋里面摆了张桌子,成衣铺的老板娘忙前忙后,把好几个菜都端上来,浓油赤酱,菜色丰富。

    尤其有道八宝鸭,热腾腾的,散发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老板娘端着白瓷酒瓶,装着醇厚的清酒。明罗敛了神色,眨动的眼睫像扑闪停留的蛾翅。

    心里好似猜到对方带酒要做什么,再看过去时,面上不动声色,还是那副愁绪万千的模样。

    老板娘朝她笑笑,取过两只碗,把酒倒满,善意道:“姑娘可别生闷气,气坏了对身子不好。这会儿该吃晚饭了,姑娘不嫌弃,就一起用点。”

    满桌子菜,除了一两个特色硬菜外,基本都是江南的小食,估计从明罗的口音上,对方就判断出来她是哪儿人。

    明罗扯了点高兴的情绪,坐到桌子旁,刚好和老板娘面对面,似乎带着点防备。

    老板娘低头咳嗽了下,换了个位置到明罗的左边,把碗递过去,又给她拣了菜。

    “家常菜,我看和姑娘一起来的几位,穿着富贵,定然不是一般人。乡野小菜,姑娘尝尝看。”

    她眼睛在菜上梭巡,八宝鸭、苗家酸鱼、佛跳墙、荷叶莲花鸡、炖鹿筋,甚至还有秋梨莲子汤。

    明罗哑然笑了下,这要是算家常菜,临安城的大酒楼都要失业了。由此可见,美人镇的苗民各个富可敌国啊。

    “东家说笑,他们算他们的,我是我,不能混为一谈。”明罗尝了口汤,甜丝丝的,但也没忘记表现点赌气成分。

    果然老板娘忐忑的心安了安,说话也热络起来。

    “你看,还在生气呢。镇上的人都和气,姑娘想在咱们这待多久都行,我也是实话实说,当时第一眼见到姑娘,就觉得眼熟,说明我们是有点缘分在的。”

    呵,强行的缘分吧。

    明罗腹诽着,趁着她吃菜的工夫,也不忘旁敲侧击:“我以前都是听朋友说,湘西如何如何,还是头回来看,东家,美人镇经常有人来吗?”

    她有些认真地观察对方脸上的表情,可惜没有什么特别。

    若是楚泱就在此地,总会留下点痕迹吧。

    “倒没有经常,我们镇子风景好,有点名气。但现在的年头,哪有几个人会专门游山玩水,也就是些富贵闲人,偶尔来看一眼就走了。”

    她见明罗没喝酒,有点刻意的夸赞道:“姑娘尝尝我家自作的酒水,以前那些来的人,非得要喝一喝呢。”

    明罗小小抿了一口,像是水中惨了点甜蒸蒸的玉米,酒味不是很浓。但她可不敢完全咽下去,刚滑到胃里,就被她用灵力包裹住,里面必定掺了点迷药。

    她眼角自然而然的红了红,好像是有点困,撑着手肘,慢悠悠问着。

    “我昨儿个逛了一天,瞧见镇子上挺热闹,这不靠闲人,镇上可是有什么维生的法子?”

    老板娘不敢接话,虫子的事,对于外人来说危言耸听。

    湘西向来有个邪门的名号,于是她避开眼神,只说道:“哪有什么维生,不过是种田靠祖产罢了,镇子也没多大,自给自足还是能混个温饱的。”

    真是看明罗外在的表现,拿她当傻子看。光是镇子上满目的吊脚楼,就不是一般的人家。何况苗民都悠闲自得,身上穿的,吃的喝的,都是别处少见。

    不过心里有数,面子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附和几声,喝了口酒,借着酒劲开始大吐苦水,俨然是喝醉的模样。声音时高时低,老板娘一味安慰,实际是拿余光观察她的表现。

    明罗瞅准机会,一头栽在桌子上,口中还喃喃几句闲话。整个人好像陷入沉睡,意识清醒得很。

    老板娘等了等,才试探地推她的身子,确定她是真的醉倒,转身离开桌子去楼下喊人。

    明罗趁她离开的空当,用灵力把酒逼出来,吐在外面不起眼的花瓶里。

    等叫的人上来,明罗还是那副醉死在桌上的模样。

    诺玛的事像一颗石子,在寨子里泛起不小的涟漪。族长称病不管,其他的苗民群龙无首。

    阿福走街串巷,宣扬着他的理论。之前的白玉虫换了钱,分到各家手里,也不剩多少,顶多能买点米面。

    寨子千万张嘴,都等着吃饱发财。

    朗达一家闭门不出,是被骂怕了,那些个乡亲,路过就要啐上一口唾沫,把最近的变故都怪到他们头上,闲言碎语不断。

    楚泱被绑在美人树旁边,似乎大家都来不及管他,把他抛诸脑后了。

    朗达会趁着夜色,给他送点吃喝,从原先的话多变得少言寡语。

    楚泱没有立场劝解他,再者他也干不来这事,只能在他意志消沉时,多说上几句开导的话,就那些话,还是回想了明罗以前的做法,才能说出来的。

    后来一连好几天,朗达都没再来。

    楚泱忍着口中干涩,有些脱力地靠在树藤上。偶尔树藤松一点,他就乘机踹树干几脚,试图把捉他来的神灵叫出来。

    现下是真没力气,只好迷迷糊糊闭着眼睛。白天还是夜晚,没心思分辨。身体好像也为了省事,不肯有任何反应。

    恍惚间,突然听到扑通的响声。

    他眯着眼睛,似乎看到有个沉重的大家伙被扔了进来,难道是山林间的大型动物?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东西卡在水池和石头的交界处。

    鞋子掉在水里,两只脚空荡荡地挂着,头撞在石头上,倒是没见血,一身衣服白寥寥,鼻骨被撞断,完全看不出长相。

    是人。

    楚泱心头一跳,可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脚部的皮肤紫一块青一块,脚趾看着十分僵硬,手臂也呈现出个奇怪的姿势,像是有人硬生生折断手肘,整个模样都歪七扭八。

    他推测这是具尸体,估计是苗民听进去阿福的话,又没胆子真的杀人,便偷了具尸体过来试试水。

    可惜尸体放得太久,没什么血腥味。

    零星几只白玉虫闻到味,爬出来在上面四处走,好像也是嫌弃,皮肤表面啃了几口,就兴趣恹恹。

    不过奇特的是,它们没回到树上,而是往水池里躲着,原来这玩意在水下也能生活。

    楚泱难免想到没来湘西时,李清野说这地方邪门,当时自己仗着灵力,还不以为然。

    他看眼手上的树藤,微微叹了口气。

    门窗被关紧,明罗被安放在床上,是被别人背过来的。她的意识仍能感觉到,老板娘就站在床头,上下打量着,有些可惜的摸了摸她的脸。

    “多好的小姑娘,长得倒是如花似玉的,就是被洞神给选上了,所以说啊,没事瞎逛什么,看,这不就是倒霉了。”

    听出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她身边应该还站着个男人,无所谓地接过话。

    “你这话可不好听,倒霉?那是她的好运,给洞神送去,吃香喝辣几天,也算是个断头饭。”

    “呦,你羡慕啊,也可以自己进洞去。”老板娘不喜有人唱反调,掐着声音阴阳怪气。

    对方听出来,全然反驳道,“我倒是想,可族长不是说,只能未婚女子嘛。有本事,你让他们改改规矩啊。”

    老板娘的手帕挥了挥,留下一阵脂粉味。

    “规矩都传下三十年,哪是我说改就改的,再说了,断头饭哪里好吃,那些个小姑娘出来都是要变成虫子的。”

    她嫌弃的抖了抖肩膀,“噫,想想都恶心。”

    大汉嘲笑般的轻微推了她一把,转身往外走去。

    “就你还恶心,我看你把人家骗过来灌酒的时候,也没多恶心。虫子拿出去换钱,每回你抢得最多,那时候不见你恶心呀……”

    声音越来越远,随着嘎吱的关门声,被挡住,明罗终于渐渐睁开眼。

    看来这祭祀仪式真的和白玉虫有关。

    龙八爷小时候见过的那块骨头,的确是人骨。

    好像是下雨了,楚泱听到点零落的声音。是雨滴拍打岩壁,山洞的边缘连带着树藤,都有潮湿的触感。

    他微微睁开眼,一片漆黑里,顶端的缺口照下点光,原来连雨滴的感觉都是做梦。

    他舔了舔唇,一股血腥味传来,嘴唇缺水到干裂。下巴上有东西在蠕动,那块皮肤传来紧缩的触感。

    楚泱的神识最快反应过来,连忙动了动身子。白玉虫从他的下巴上掉下来,树藤长长了点,横到了他的脖子上。

    树叶扫过,把好多白玉虫都给扫了下去。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居然差点被白玉虫寄生。

    楚泱总觉得身上被好多虫子爬过,难受得想吐,胃里不断泛酸,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倒是树藤,好像对他有点保护的意味。

    白玉虫全被它赶到水池里,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一个个白敷敷的东西,全都沉在水底。

    沙沙,沙沙,“咔——”有根枯枝被踩断,楚泱适时得没出声。

    有人进了洞,听他的脚步好像是在徘徊寻找。寨子里的人对洞过于熟悉,绝不会有无头苍蝇乱转的情况,应该是个外人。

    可按照排外程度,哪还会有外人来。他被树藤包裹着,洞里又黑,不注意很难发现他。

    那人摸索好久,才靠近水池。

    身上是件道袍,背后有个阴阳鱼的图案,腰间别着个破袋子,手上缠绕着红绳铃铛,特地是握在手里,以防发出声音的。

    头上鼓起个包,手臂上也有点伤口,估摸找寻过程中摔了跤。他的抹了把脸,不小心把血迹沾到了脸颊上。

    看到倒在石头附近的尸体,松了口气,上前弯腰要把尸体背走。

    楚泱想开口提醒他,可是喉咙太过缺水,张开嘴就哑哑的,有种断裂撕扯的痛感。

    话还没喊出来,道士把尸体扛在肩上。一些盘踞在尸体头部的白玉虫哗啦啦落在他的脚上。他还奇怪呢,低头去看,那一下子,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虫子顺着脚踝往上爬,他手忙脚乱地丢下尸体,撩开袍子随处拍打。

    有几个虫子碎裂在皮肤上,飞溅的汁水飘到他的口腔中。

    听得他呸了好几声,后背的白玉虫还在爬,他伸手也够不到,情急之中,想往水池里跳。

    楚泱急得额头冒汗,使劲想提醒他,可嘴唇里浓浓的血腥味,话都说不出来。好在道长还有点脑子,脚刚下去,就看到那白色沉底的东西,打了个激灵立马缩回来。

    白玉虫已经爬到脸上,找准头部的伤口,飞快往里钻。

    他大概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带着惊恐,迈着蹒跚的脚步奔向洞口。

    “你——”楚泱刚冒出一个字,道长猛然摔了个跟头,膝盖跪在石子上。

    他顾不得痛,捂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着站起来。离得太远,楚泱已经看不见,只听到树枝杂草被踩踏的声响。

    看来这人也难逃一死。

    心里涌上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像是一场你看过许多遍的皮影戏。明明知道所有故事发展,可你只能坐在下面,等这场戏唱完。

    最后锣鼓敲响,换来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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