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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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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进行到高潮,在宽阔的石板上摆着长方形的供桌。

    朗达的队伍围着供桌形成圆圈,其他的苗民都自然地散开,敲锣打鼓一直没停。

    他们把猪羊以此摆放在案板上,穿着黑袍的长者走到供桌前,把向下反扣的碗翻过来。

    楚泱离得远,他踩在石板上,乍一看碗里都是些白米粒,稍稍等一等,才发现是蠕动的虫子。

    在阳光下,隐约泛着金丝线,一整碗装满了虫子。

    长者点上根筷子粗的香,绕着供桌走三圈,人群中安安静静,目不转睛地盯着香燃烧出的烟雾。

    碗里的虫子好像感应到,慢慢挪动着身子,交错地爬行。

    长者端起碗,像是虔诚万分的侍者,一步步把碗捧到祭祀的贡品面前,将其倒扣在猪身上。

    口中振振有词,拿开碗时,那些虫子透过皮肉一个个钻到猪肉里。

    上头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瞬间就被啃食殆尽,连骨头都没有放过。

    人群里爆发出吼声,朗达为首的男子们手里都举着根黑木棒,上面挂着虫子图案的布,不停地摇晃着,外圈的女子手拉手开始跳起舞。

    贡品的骨头倒下后,虫子占据了长桌,慢慢蠕动着要往四处爬。

    赵秀才趁着不注意,拉着诺玛说悄悄话。

    楚泱扯过他的衣领,把他强行拉离,侧着头悄声问道:“那些虫子是什么?”

    他在朗达家里也见到过,罐子里装的都是这些白虫子,差点被他一脚踩死。

    “那叫白玉虫,寨子里的人都靠这东西赚钱,千金难求呢。他们祭祀洞神,洞神高兴,就会降下神物。”

    赵秀才有点不情不愿,还是耐着性子介绍。他指着白玉虫,“神物就是虫子,所以寨子里才看重祭祀啊。”

    “诺玛告诉你的?”

    楚泱怀疑地质问,赵秀才冷哼一声,撇下他揪着衣领的手,站稳后才得意道:“你以为我在寨子里半个月,是白呆的。我都弄清楚了,苗寨每十年祭祀一次,换来的白玉虫本可以分发到家家户户,不过这几年数量越来越少,能卖出的银钱没多少,寨子里苗民却越来越多,这次祭祀,才显得尤为重要。”

    有个年轻小伙给长者端来个盖着红布木托盘,待他揭开,放着活生生的老鼠。

    看着皮光水滑,个头很大,估计是为了祭祀专门养殖的。

    赵秀才说完话,看楚泱没有强留,踮着脚就和诺玛穿过人群,躲在某户店家的门后。

    白玉虫有些都掉下了供桌,没人上去捡,长者依旧是诚恳的面容,取出小刀,拎起老鼠的尾巴,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他动手十分迅速,位置准确得划破老鼠的喉咙。

    轻微的血迹喷涌而出,脱手就将老鼠扔到虫子中间。

    血腥味冲到楚泱的鼻腔里,他有些忍受不了,用手捂着,强迫自己去看白玉虫的变化。

    只见那些虫子疯狂地钻进老鼠的尸体里,硬生生把老鼠都给撑出不可能的高度。

    “嘭——”有人放了炮仗,老鼠的身躯无法容纳,皮开肉绽,碎肉炸到旁边。

    白玉虫又重新钻出来,身上沾着血丝,各个吃饱喝足的不想动。

    长者拿出特制的陶罐,伸手一个个去把白玉虫捡回去。

    看得楚泱都担心,一个不小心,虫子就钻到人的身体里,在你的血液里四处游走。

    以前他听说过苗疆擅长养蛊,估摸着白玉虫就是其中一种蛊虫。

    心里产生些不适,想着敬而远之。

    长者给陶罐盖上木塞,恭敬地传给朗达,转身朝人群鞠躬。

    喝彩声震耳欲聋,苗民又开始欢呼,撒着花瓣跳着舞。

    气氛放松许多,朗达和长者钻进一间屋子,门关得紧紧得。

    其他的人敲响铜锣,代表着仪式结束。

    楚泱随着人流走着,赵秀才挤到他的身边,勾肩搭背的笑道:“祭祀怎么样,是不是开眼界了?”

    诺玛拎着花篮朝他们看了几眼,做出低头羞涩的状态,接着又和其他的女孩子搭着话。

    “我见过比这个还奇怪的。”

    他好歹有两百年的灵识,什么奇形怪状的邪术,也看到过,真要论,至少祭祀还算人性化。

    倒是楚泱心里,的确对寨子里信奉的神灵有许多怀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神灵会有实质性馈赠的。

    赵秀才以为他在吹牛,不以为然道:“求雨仪式结束,商铺就热闹了,反正不要钱,我随便带你逛逛。”

    行人三三两两得聚在一起说话,两边的吊脚楼开着门。有的门旁挂着个牌子,写了贩卖的东西。

    要不是赵秀才提到,楚泱快忘了祭祀的第一天,是为了求雨。

    他微微看了眼头顶,原本阴沉的天气突然放晴,空中风带着和煦的味道,乌云像是被洗过般,逐渐褪去颜色,比起之前,祭祀后竟然完全没下雨的迹象。

    不应该啊?

    按理来说,天气的变化不会如此反复,明明早上还是要下雨的情况,怎么求雨最后却把雨给赶走了?

    这算得上是失败吧。

    楚泱心里嘀咕,人被赵秀才搭着肩膀带出去老远。

    美人镇上开着好几家商铺,明罗一直跟在向道长身后,看他手里举着个镇魂铃,晃来晃去的,清脆的声音恐怕整条街只有明罗能分辨。

    苗民穿着打扮皆是当地特色,女子带着的银饰繁复,男子身上的刺绣图案也不是凡品。

    偌大的镇子,竟然连个路边摊都没有。

    青石板上干干净净,两边的吊脚楼有五层高,门口挂着串大红的花穗,牌子是贝壳,上面写着刺绣,锦缎的字眼。

    向道长恍恍惚惚,明罗不去打扰他。盯着他走进铺子,东家手肘撑在柜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

    地面的砖石踩上去十分舒适,坚硬细腻。柜架上的锦缎随意地摊开,料子摸上去沙沙清凉,绣纹甚至有金丝的质感。

    光是缎子,明罗在临安城都没见过如此细密的针脚,偏远之地的苗疆小镇,竟然能有媲美皇家的锦缎。

    看来美人镇苗民的财富,不可低估啊。

    向道长在货架附近转来转去,东家仿佛看不到,只抬头对明罗笑了笑。全然不在意她买不买东西,连点热情都像是挤出来的。

    旁边的柜台附近摆放着几个箱子,里面堆着好几套喜服,头饰打造得精致,金闪闪的晃眼。

    明罗假装对喜服感兴趣,绕着箱子多看好几眼,友善地问道:“原来老板店里的手艺这般好,看来小镇上也是卧虎藏龙,在临安城都没见过如此好的衣料呢。”

    她语气里带点惊奇,东家被她说得得意洋洋,手上算盘拨个不停。

    她笑着指了指箱子里的喜服,目送了明罗的身高。

    她今天出来得急,没换上素色道袍,衣服是她喜欢的华美风格,发髻上的簪子因着龙鳞的缘故,在一众的金银首饰里都很突出。

    老板娘试探地问道:“姑娘是来选嫁衣的?”

    “哪能呀。”

    明罗低头笑了笑,落在老板娘眼里,就是害羞的模样。她也不戳破,等着明罗说下去。

    “就是惊叹此地的手艺,我看你家其他的衣料也是精品,不过寻常女子嫁人,喜服都要早早备好,您一下做了许多,不怕压货,影响生意吗?”

    “这都是统一定制的。”

    老板娘没听出明罗言语间的打探,闲聊说起镇上的事:“最近要祭祀,喜服紧赶慢赶才做好的,这不就要给人家送去嘛。”

    向道长撞到个擦洗货架的侍女,直把人家手里的抹布撞掉了。

    明罗瞥了一眼,他像个无头苍蝇,还没走出店门,装作无意的猜测。

    “看来镇上喜事很多啊,刚刚随便看,箱子里得有三四套喜服,这办喜事的人家,不得请老板你多吃点酒。”

    老板娘愣了愣,仿佛好像觉得透露了点不该说的话,垂着眼眸,避开明罗的眼神,只点头轻笑重复了几句是,便催着小厮把箱子盖好,搬到后头的马车上。

    正巧向道长终于摸出店门,明罗没再多问,施施然跟在后面。

    这条路上经过好几家店铺,老板大多和卖衣服的东家一样,都是一副无心生意的样子。

    甚至有人拿了个小马扎杵在门口,手里捧着瓜子在磕,偶尔搭上句话,听不出多少的热心。

    向道长倒是对于找尸体乐此不疲,也不管人家如何。

    他尽管一头扎进去翻找,明罗摸着下巴打量,正如扶黎所说,这个镇子的百姓都不缺钱花,对于外来人不能说排斥,只是懒得搭理。

    至于向道长为何会丢失女尸,明罗看他旁若无人地寻找,突然生出点别的猜测。

    也许在道长眼里,美人镇是另外种模样?

    赵秀才给楚泱介绍缎子布料,说得是唾沫横飞。楚泱兴趣缺缺,地上的泥土有些湿润,鞋子蹭到一块,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小楼里的布料都是叠好放在柜台上,生怕人碰到弄脏。东家拿眼睛斜睨着赵秀才,整个脸上都透出不欢迎。

    “其实我觉得你在这里,和外面没什么两样,适应得不错。”

    楚泱无奈得开口,随意扫过柜台上的绣纹,也看不出好坏。

    “要不就和诺玛的父亲说一声,索性你就当个上门女婿,留在寨子里好了。”

    楚泱本是想让赵秀才别老是缠着他,特意转点话题,没料到赵秀才真以为是谈心,郁闷苦笑道:“诺玛是族长的侄女,她自小就是族长养大的。寨子如此排外,她父母肯定不会答应,没看到现在就不欢迎我吗?”

    他失落的自嘲,又搭上楚泱的肩膀,“不,现在是我们。”

    店铺的东家嗤笑着,拿过手里的账本,用力地甩在桌子上。赵秀才被吓到,手肘离开柜台,换个边站着。

    店家晃着鸡毛掸子,假装对着空气说话:“族长早就给诺玛定了婚事,有些人真是异想天开,我们苗民世代都生活在这里,选条狗都不会选什么外乡人。”

    柜台上的确有着嫁衣,上面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赵秀才被他说得灰溜溜地逃走。

    楚泱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明罗的样子。

    竟想到她穿嫁衣定然很好看,尤其是她的眼睛,会被一袭红衣衬出更清澈的情绪。

    思绪直到被鸡毛掸子打到手臂才回过来,耳朵飞上红,尴尬得待不下去,出去时还撞到了门顶的花穗。

    向道长快走完大半个镇子,明罗脾气再好,也有点不耐烦。可是转念想到线索,又还是继续跟着。

    天色微暗,云朵层层分明,不知道安阳郡主那如何了。

    尤其是袁肃,恐怕见她许久不回,心里又憋着什么话来堵自己。

    有些店铺早就关门,向道长嘴里碎碎念着什么,明罗走近些才听到,他是在说不可能。

    半晌后,他好像想到些事,展开一叠黄符,念着咒语,点燃后,跟着符咒的烟雾走。

    有这方法,道长你为何早点不用。

    明罗暗自腹诽,眼见向道长的路越来越偏僻。风声在杂草里吹动,带起飞扬的草屑,呛得她一阵咳嗽。

    路边是小溪,溪水不算清澈,夹杂着树叶泥土,是由山上落下来的。

    此处离美人镇有点距离,应该是苗民不常来的地方,但脚下又有小路,一时间她也不知作何分辨。

    再往里走,就要接近树林。

    树影间停留着各色的鸟类,叽叽喳喳。明罗刚踏进去,惊起好几只鸟。

    掉落的树枝被她踩得咔咔作响,向道长在前面走得飞快,可以说是灵魂在飘动的速度。

    明罗叹口气,遥遥地跟着。

    天色渐渐变暗,楚泱逛了一圈,又回到原先祭祀的地方。万里无云,依旧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寨子里苗民聚在供桌旁,有几个双手合十,好像在祈祷。

    另外一些年轻得围在一起,说着闲话。大抵都是无凭无据的猜测,担忧此次的祭祀不能成功。

    他知道现在走过去,就是触霉头,索性靠在树旁,抱着双肩看他们的反应。

    赵秀才不知道跑哪去了,楚泱不过缓了半刻出去,就没见到他的人。

    屋子紧闭的门打开,长者和朗达都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健壮的男人,手里端着盘子,上面全都盖着黑布。

    朗达的面色不太好看,忍不住看向天空,大概也是清楚祭祀似乎失败,皱着眉观察长者的神色。

    有几个苗民上前耳语了几句,朗达想辩解,但好几次都给咽下去。

    长者侧过头盯着他好一阵,叹口气,又摇了摇头,吩咐后面的人跟着他,一起往别的地方去。

    看他们要走,其他的苗民凑热闹地也跟着,长者没有驱赶的意思。

    楚泱趁机跟在后面,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繁茂的树丛中衍生出条石子路,鹅卵石把整条小道蜿蜒铺满。

    向道长颤颤巍巍走过去,明罗站在路边高出一截的大树后头,刚好能把下方的视野看得清清楚楚。

    这儿是个山洞口,沿着石子路往下走,就是低洼的平地,差不多有十几个苗民。

    清一色的黑衣,头顶貂皮的帽子,手里捧着碗,里面都是白玉虫。

    他们对着山洞口跪拜,齐刷刷把碗举过头顶。有人把几个女孩子推倒在地,隐约的哭泣声传来。

    苗民脸上没有表情,风声作响,似乎在等待什么。向道长穿过那些苗民,长驱直入洞口,明罗没法跟过去,只能屏息以待。

    聚集的人群堵在山洞口,楚泱等了好一会儿才跟进去。

    里面别有天地,石头堆砌的路,中间有个天然的水池,里面没有别的生物。参天的树藤爬满洞壁,在最里面有一棵高大的树木。

    说它是树木,并不尽然。

    仔细形容,它是一棵由人和树组成的植物。

    那是张女人的脸。

    可她的身体被树木的茎叶包裹,就像是后背都沾在树根里。绿叶代替了她的发丝,树藤就是她的肢体。

    那是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楚泱感觉他的后背在冒汗。

    苗民却对着树跪拜,个个五体投地,仿佛在请求原谅。洞口的顶端有个缺口,临近傍晚,在山洞只能有微弱的光。

    朗达点燃火把,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长者惊讶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喜色。

    洞口闪光的瞬间,倾盆大雨而来,火光好像碰到些落叶,突兀地冒起尖。

    一下子照亮了四周,尤其是大树后面的人影,正踉跄着跑出来。

    是衣衫不整的赵秀才,还有躲回树后的诺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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