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言
齐憬砚收到了君祈安的信，说他马上回去。
她也不怎么在意齐憬砚什么时候回来，而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学府。
她扫了一圈，教室里的学子大多玩闹。
王公贵族或是高官世家子女不论出生如何，在京城的贵圈有多么受人追捧，见到君祈安，依然会侧目关注，阿谀奉承。
是了，她本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康武帝在这宫中，也只有对这个女儿是真心的了。
他给了她尊贵的的身份，给了她无尽的荣耀。
君祈安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她被父兄捧在手心里，而她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最终，她收回了目光，又笑着和君辰奕搭话。
君祈安转头就看见了两人。
君芷惜似乎在和君辰奕说话，对方没怎么搭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眼神在瞄到君祈安时一亮，也顾不上和君芷惜敷衍，欢欢喜喜地就朝她跑了过去。
“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怎么感觉有点讽刺。
“来看看我的伴读啊。”君祈安拍拍手，君辰奕立马会意。
“那边那边，我都给你留意着呢。”
“看起来，应该是个好姑娘，文文静静的。”
“那当然，我的眼光还需要质疑吗。”
她看起来有些嘚瑟，拉着君辰奕就走。
“走走走，听见你这么挑剔的人都这么赞扬了，还不去会会？”
君芷惜僵硬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咬紧了嘴唇。
不过一瞬，又是那副温顺的模样。
蓝衣少女长发飘飘，眼眸明亮，安静地读书，也不与这些个公子小姐交谈。
倒不如说，没兴趣。
她转头，就看见了走来的女子。
豆蔻粉黛，目光如炬，笑意盈盈，俏丽可人。
这是她对这位小公主的第一印象。
让她感觉到，很亲切。
应当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呢。
她恭敬地起身正要行礼，就被女孩一双小手托住了。
“私下里这么见外干什么？你我日后就是知心好友了，那么拘谨做什么。”
君祈安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笑意不减，向她伸出手。
“君祈安，叫我安安就好。”
她本来以为依照许知意的腼腆性子，应该会犹豫一会才握手。
事实证明，她错了。
几乎一瞬，她的手就被许知意握住。
与表面的温柔恬静不同，许知意的手微微出汗，看得出很紧张。
看向她的视线中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轻声开口：“多谢公主恩典，家里人一般叫我阿意，公主叫我阿意便是。”
“行，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君祈安笑眯眯的，看得许知意在心里放声尖叫。
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可爱的女主哇。
没错，她是个穿越者。
前世的她在马路上被车撞死，一醒来就穿越到了她新追的一部小说里。
而君祈安就是这部小说的女主。
一个前部分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后半部分过着生不如死，痛苦至极的小说人物。
天知道她当时看得时候有多心疼！
她来到这个世界，成了刑部尚书嫡女。
到处打听才知道现在的主线到了哪里。
女主刚刚遇到男主一段时间，也进了仙门。
所以，重要的事情节点还未开始。
一切都来得及解救！
她这个身份在这部小说里相当于路人甲。
没什么戏份。
可恨的是，她才看了一半都不到的内容，就进来了。
这金手指，和没有一样。
偏偏为了不让人起疑，还得做出原来的许二小姐温婉，大家闺秀的姿态。
心累啊。
“阿意？你在想着什么呢？”
许知意再次抬头，眼中泪光闪闪。
……
心疼和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慈爱。
这是她的感受。
这家伙是把她当女儿了吗？
许知意笑笑，还是一副得体的样子。
“无妨，多谢公主体恤，只是昨夜做了噩梦，没有睡好罢了。”
“叫安安！”
君祈安无奈。
“你怎么和阿砚一个样。”
“他一开始也不愿叫我安安。”
“是是是，我一定叫你安安。”
许知意高兴地说，意识到自己的本性有些暴露，收敛了一些，又问。
“安安说的阿砚，是那个质子吗？”
“嗯，对。”
她翻开了一本新的兵书，又拿了两本给君辰奕和许知意。
“那质子殿下怎不在？”
“在回来的路上呢，我就自己回来的，没叫他。”
君祈安云淡风轻的说，许知意的嘴角不由得抽搐。
哪家女主这么不在意男主的啊。
不过也对。
这本书一开始的设定就是两个事业脑的对决。
君祈安是唯一一个康武帝亲手带大的公主。
这就意味着她深受康武帝的行事作风和思想。
君王，都会把江山看在最前面。
康武帝深知民心的重要性，所以他在位期间，也算得上清明。
他一生为民操劳，把人民放在了首位。
所以，君祈安也把国家利益和人民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在簪缨世家的熏陶下，齐憬砚亦然。
所以，即使相爱，他们也终将走向对立。
这是必然的结果。
君祈安已经津津有味的看起了手中新得到的书，也没有注意许知意的沉默。
君辰奕未说一句话，自始至终观察着许知意的神色。
再三确认无误，才起身去给君祈安准备茶点。
紫宸殿内，李广应着康武帝的吩咐，带了李贵妃上来。
李贵妃一来就哭哭啼啼的。
“这是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康武帝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温柔下来。
李贵妃拿着帕子拭泪。
“臣妾只是，心疼镇国公主罢了。”
见康武帝没反应，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公主昨日去问候皇后娘娘凤体，谁知，娘娘大发雷霆，公主出来的时候，脸上可是有一个好大的巴掌印啊！”
“可怜了公主，小小年纪就不受娘娘喜爱，从出生起，就没有被抱过……”
康武帝烦躁的揉了揉头。
除了朝堂政务，他最头疼的也莫过于这母子三人的关系。
若说不爱她自己生的两个孩子，在君祈安生病之时，江氏的焦急也不像伪装。
“朕会去敲打皇后，你也不必忧心。”
“多谢皇上。”
李贵妃笑容有些得意。半晌，又斟酌着开口。
“陛下，越黎近日得了风寒，嚷嚷着要父皇陪着，您可否去看看这孩子。”
“知道了，”他手上的奏则还在不停的翻阅，“越黎毕竟也是朕的孩子，朕平时确实也觉得太过冷淡他了，朕会去多看看他。”
“多谢皇上，相信越黎听到皇上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看看康武帝手中的奏则了然，“皇上事务繁多，臣妾就不叨扰皇上了，先行告退。”
“嗯，下去吧。”
他看着李贵妃离去的身影，沉思。
李家人的心思，还真是不屑于隐藏。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李广，你去把安儿叫过来。”
“陛下，公主此时还在上课。”
“那就下了学去叫人。”
君祈安迎着众皇子公主阴恻恻的目光，来到了紫宸殿。
君辰奕和许知意向她挥着小手。
康武帝不语，甩手一张地图过来。
这熟悉的场景……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被康武帝看见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
“不过就是找你商量点事，怎么这么嫌弃。”
“要是你那些个皇兄，不知道要多高兴。”
“那父皇就去找皇兄们过来呗。”
君祈安一脸的无所谓。
康武帝一笑。
“一群狼子野心又没有实力的东西，叫他们过来做什么。”
他招呼君祈安过去，然后认真的和她讲解。
“大雍身处中原，四面有四个国家包围。”
“分别是北戎，东吴，南魏，西凉。”
“都与我国有贸易，东吴与我国交好。”
“南魏和西凉的态度立场不明，北戎交恶。”
“东吴气候温和，北戎寒冷，南魏炎热，西凉多变。”
“有密探来报，说南魏和西凉两国的兵器交易大幅度增长。”
“四面包围，如果联手，大雍形势严峻。”
君祈安评价道。
“东吴交好，也有可能是表面，中原是一块肥肉，谁都想来啃一口。”
“父皇，皇祖父为什么不把周边的小国都打下来？”
现在好了，任凭他们发展，联手，大雍就有灭国的危机了。
而且，很难救活。
她吐了吐舌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康武帝哭笑不得。
是不想吗？
是打不下来。
康武帝看着她：“你祖父没本事，所以，就看安安的了。“
……你这么说开国皇帝真的好么？
“一个北戎都够呛，两个国家联手就要命，四个国家肯定就把大雍灭了啊。”
李广听着君祈安在康武帝面前大逆不道的话，暗自捏了把汗。
这小祖宗怎么敢的啊？
意料之外，康武帝认同地点点头。
“安安说的没错。”
“如果齐憬砚能登基，北戎就是可控的。”
“与其他三个国家打一仗，未必没有可能赢……”
“所以，安安以为，该怎么打呢？”
看着康武帝有些讨好的拿出了新的糕点，她一下子就懂了。
呵呵，套路她来着。
“父皇你怎么不多看点兵书呢？”
“因为没兴趣啊！”
“这是兴趣的问题吗？”
“都要被灭国啦！”
康武帝坚定地摇着头。
“除非你去学习女红，要不然我也不看兵书。”
“那你别学。”
君祈安毫不犹豫地回怼，把康武帝干沉默了。
“现在还是别打了。”
她叹了一口气。
“劳神费力的，人民会引起不满的。”
“再说了，刚刚打了一仗，我们损失了很多兵力和资源，还是先养精蓄锐吧。”
“你说的对。”
康武帝认同道。
“看来你哥哥还挺有远见嘛。”
“你们兄妹俩，都很聪明。”
康武帝的声音突然小了，他盯着君祈安。
“安儿，你想掌权吗？”
“不是想不想，是必须或是不必须。”
君祈安正色。
“父皇，您的皇位也是杀出来的，应该知道我们的迫不得已。”
“儿臣对权力没兴趣，但如果国家有需要，能给我自己带来保命符，我会去争。”
“只希望，父皇到时候别怪我。”
“不会。”
康武帝轻声道。
“毕竟，出生选不得。”
“但，道路可以。”
“选择是你自己的，朕看着你们争皇位，死的死，伤的伤，也是你们的事情。”
“但朕必须要留下最优秀的，朕不能让你们拿江山开玩笑。”
“安儿，你必须得掌权。”
康武帝认真道。
“你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现在大雍看着国富民安，实则危机重重，这不是盛世，是一个隐藏在盛世表面之下的乱世。”
他似乎不欲多说。
“时间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是。”
君祈安行了一礼，退出了威严的大殿。
“主子，没消息。”
君祈安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查不到，就是被人刻意藏起来了，就越有问题。”
“主子，当年的人都被处死了，无处可查。”
“江氏身上查不到，就往江府身上查。把江氏接触过什么人，查一遍。”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个人一定还活着，他就是把柄。”
“活着的人，怎么可能会完全隐藏起来呢。”
君祈安看着暮色中的庭院，沉默。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她紧握着双手，指甲刺入了肉中。
疼痛的感觉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又看向了皇子殿的方向。
果然，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君祈城的离开，让她的心中也有些空空的。
生活中的一部分蓦然离去，寂静不少。
以前，君祈城还在的时候，虽然总是挖苦她，但她知道，自己是有依靠的。
现在，这依靠走远了，尔虞我诈，只有她自己来抵挡。
“君二，你去查查南魏和西凉的信息，越多越好。”
“是。”
内有世家高官，外有敌对邻国。
这就是大雍悲惨的现状。
……果然，还是要抓住民心。
毕竟书上说了，上下同欲者胜。
不顺应民心的战争，定然只会取得失败的结果。
齐憬砚大晚上才赶回宫。
借着好身手，悄无声息的溜进了自己住的宫殿。
“主子，二皇子被立为太子。”
“什么时候的事？”
“上月末。”
“知道了，盯紧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