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谋划
顾珉扯了扯嘴角:“如果她知道你这么牵挂她,应该会很感动。”
“不指望。”
他冷哼一声。
“不天天气我就不错了。”
君祈安看着自己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就乐的瞒着一众人下了山。
顾珉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齐憬砚派人偷偷跟在了她的身后。
君祈安一挑眉,瞬间在几个人面前消失不见。
只好灰溜溜的回去报告给了齐憬砚。
对方对此习以为常,直言说如果追上了才不正常。
她这几日经过深思熟虑给康武帝写了一封信。
说她的伴读还没有选定,她要回去选一下。
另外,她决定每年在皇宫待上三四个月。
皇宫向来是个烫手的山芋,她可不能错过。
康武帝对君祈安要回来住的事情很高兴,一口就应了下来。
于是,百姓都知道镇国公主要回来的信息,在街道上举起了牌子示意。
君祈安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开了眼。
街道上人海如潮,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马车了。
牌子上都是写着对她的感谢,以及赞美。
考虑到有些许肉麻,就不在此过多描述。
康武帝老泪纵横的握着刚刚回来的君祈安新鲜热乎的手,感慨良多。无非就是些思念女儿的话罢了。
这……确实有个当父亲的慈爱模样啊。
然后君祈安就笑着把他赶去批奏折了。
回宫后的第二日清晨,还是要去拜见江氏的。
再怎么样,江氏是她的生母,这个面子不能拂了。
“儿臣参见母后。”
看着身前恭敬下拜的君祈安,江氏显得很高兴。
她热切地上前拉着她的手:“祈安不必拘礼,青青,给公主上茶。”
“是。”
她向君祈安展露笑脸,有了几分慈母的样子,不禁让她审视几许。
“你这几个月都待在山上,母后想你得很,看你现在气色比在宫中好上不少,想来,仙门草药灵验,让你养的不错。”
君祈安闻言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疏离。
“是,师尊待我很好。”
江氏看着她这副淡漠的样子皱了眉。
她这个母亲好不容易才对她这个女儿嘘寒问暖的,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怎么能是这副样子对她的生母说话。
果然,还是不如阿瑜是自己从小养在身边的,君祈安从小在外面散养惯了,到底心中没她这个亲娘。
这样的白眼狼,怎么配是她的女儿。
这样想着,声音也冷了些。
“你作为一个公主,安安分分的就好,不求什么大作为,朝堂上的事,还是别参与了。”
“以后母后为你做主,嫁个好人家,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就是了。”
“你这次回来选伴读,还是选一些官府人家的,以后也方便。”
这倒是,她本来就是为此才回来的。
“你虽然还小,也该多参加宫宴,多看看一些家族的男子,这才对你有利。”
“或者你看着有什么合适的,也可以介绍给你弟弟认识,你弟弟年纪小,正是需要玩伴的时候。”
“是。”
意料之外的,君祈安回答的很干脆。
江氏一愣,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些诧异。
这死丫头,怎么和变了一个人似的。
“母后这般在意阿瑜,为何不自己选?”
君祈安猝不及防的发问,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哂笑:“本宫年纪大了,哪里懂你们这些孩子的心思呢,如果选的不好,岂不是会让阿瑜不满?”
“那哥哥呢?”君祈安冷脸问她,“哥哥的伴读,可有定?”
“母后可有想过哥哥?”
“哥哥远在军营,也不见母后有丝毫担忧,反而张口闭口就是幼弟。”
“您不关注安儿,安儿可以理解,毕竟安儿乃是一女儿身,注定与皇位无缘。”
“可是,哥哥也是男孩,他是您和父皇的嫡子,学识过人,不怕吃苦,他为什么选择上战场,您不知道么?”
“你,你住嘴!”
江氏气得走上去,抬手往君祈安脸上狠狠扇去。
“女儿家家的,怎么能随便议论你父皇的位置?”
清脆的巴掌声在凤仪宫响起,万幸的是,宫人早已被赶下去。
江氏气得胸腔上下起伏,看着君祈安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一愣,又冷笑出声。
君祈安揉了揉犯痛的脸颊,脸上没什么表情。
“母后下手还真是狠呢。”
她亦站起身,走到了江氏面前。
五岁的女孩,却让她感觉到一股无端的压迫感。
“这力度,可是大的很。”
“看母后说的,难道母后没有想过皇位下一任是谁坐么?”
“母后,儿臣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么,怎么和有深仇大恨似的。”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江氏发了疯似的大喊,一点中宫皇后的样子也没有。
青青走了上来,请到:“公主,娘娘身子不适,您还是随奴婢出去吧。”
命令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顺从却不屑的眼神。
真让人不爽。
“一个丫鬟,也配来命令本公主。”
她冷笑。
“怎么,到底是母后宫中的丫鬟,比我一个公主身份都尊贵?”
“公主误会了。”
青青淡淡道。
“实在是娘娘前些日子生了病,现在尚未痊愈,现下又动了气,怕是需要休息。”
一句话,指出了她的不孝。
气自己的生母,可不就是不孝么。
君祈安笑了,眼底,毫无笑意。
“是呢,但是,如果本公主走出了这凤仪宫的大门,反而对母后的形象不利呢。”
她掩面轻叹,眸中水光潋滟。
青青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本来就有镇国公主和皇后不和的流言,才导致康武帝前些日子冷落了皇后。
这假病复了宠,江氏自然要做出样子给康武帝看着。
现在,如果君祈安从这里带着她的巴掌脸走出去……
想到此,她向江氏微微摇了摇头。
江氏深吸了一口气:“去找个信得过的大夫来。”
青青点点头,又看了君祈安一眼,才慢慢走了出去。
“多谢母后了。”
她微微欠身,笑意灿烂。
江氏气得不去看她,自顾自的坐在了主位上。
“你一个深闺女子,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你若不是我亲生的,是谁生的?”
“本宫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竟然这么不懂报恩?”
“本宫非要告诉陛下,好好治治你不可!”
“就你还被封了镇国的封号,还真是让本宫发笑。”
“陛下识人不清,这个封号,不如撤了罢了。”
她试图激怒君祈安,却看见对方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母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江氏顿然哑然。
“如果阿瑜想要登上皇位,有我这个姐姐,是很划算的。”
“我现在有多风光,阿瑜以后可能得到的助力就越多。”
“母后应该很清楚才是啊。”
江氏狠狠剜了她一眼,不语。
君祈安见状,微微勾唇。
沉默,是因为无话可说。
通俗说,这正是她心中所想。
既然今天可以踩着自己女儿给儿子上位,今后也可以拿她的婚事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她比顺贵嫔还不如。
更垃圾。
“不过,为什么母后听到儿臣说亲生就那么敏感呢。”
她自问自答,好像不是在问江氏一样。
“莫非,是心虚?”
“君祈安,谁让你这么议论自己的母亲?”
摆出了皇后的气势,收敛了方才的疯狂,现在呈现出来的就是一副冷静自如的样子。
神色冰冷,也有几分无奈。
就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做错事胡说的女儿,却又不忍责罚。
君祈安还是笑脸盈盈的样子。
“儿臣知错,还请母后宽恕。”
“无妨,你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也只能怪本宫平常忽略了你。”
她顿了顿:“你日后如果在宫里,每天就来陪本宫一个时辰吧。”
“是,儿臣谨遵母后要求。”
“时候不早了,等太医来看过你的伤,你就回去吧。”
“是。”
不过一会,太医就来了,见到她的伤,也只是视而不见,拿着冰敷了,就了事了。
她走出门口,站在大道上,抬头看着巍峨的城楼,只觉得压抑。
君祈城远在军营,让她更加感觉有些孤冷。
这皇宫,看着碍眼的很。
或许是想到从前每次在江氏那里受了委屈后,君祈城都能及时出现,把她搂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安慰。
这俨然已经成了她的精神支柱了。
不出意外,直到及笄,她应该都不会看见君祈城了。
胸口闷闷的,她复又抬起脚。
果然,宫中的生活,和朝廷的权力,还是需要她自己去争。
尽管,这些是她厌恶的东西。
“公主,查不到。”
“知道了……”
君祈安垂下眼帘。
“再查,直到有线索为止。”
“从皇宫查不到,就去国公府查。”
“查不到,就查一辈子。”
“是。”
君一恭敬地抱拳,身影在窗边消失。
月色下,桃花花瓣被透亮的月色包裹,粉嫩的红和柔美的金合而为一,透出些许静谧。
漫天的花瓣飘荡,也飘进了窗内,落在了她伸出的手掌。
淡淡的月光弥漫在周身,女孩冷冽的目光显得格格不入。
“呵,真是该死。”
她喃喃自语,把手心中的花瓣再度抛出,任由它在风中漂泊。
就像是在映照她注定无法脱身的一生。
为了防止江氏帮她选定了伴读的人选,她特地和康武帝说了要自己亲自选。
最后只是选定了一个人。
刑部尚书嫡女,许知意。
听闻她性格温婉,知书达礼,又是同龄人,想来极好。
康武帝问她:“安安啊,伴读是要选两个的,还缺一个。”
“让阿砚做我伴读吧。”
她开口,康武帝的迟疑被她看在眼里。
敌国质子的身份,确实敏感。
“父皇,只有我们对他是自己人,他才会对我们是自己人。”
大雍并没有安排齐憬砚入学,他唯一的知识获取,只有君祈安。
他也只是能参加每月的小测罢了。
没有夫子教导,到底不好。
“父皇,通过小测成绩你也看到了,他学识过人,如果当上了北戎国君,对我们有益。”
康武帝摇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是匹饿狼,转头就来覆灭大雍?”
“到那时,我会杀了他。”
康武帝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君祈安。
女孩一脸冷淡,收敛了笑意,多了几分威严。
或许,面对帝王,应该小心的将自己的心思藏匿,不露出一分一毫。
可她却真心觉得,作为一个难得的好父亲,康武帝是可以信赖的。
他会支持她,为她斩草除根。
康武帝静默几秒,终于还是答应了。
看向她的眼中多了几分赏识。
当朝皇子大多唯唯诺诺,即使有了野心,也不敢在康武帝面前表现。
可康武帝是从尸体里站出来拿下皇位的,他会钦佩赞赏有骨气的皇子,而不是一个空有理想,没有魄力的草包。
就算康武帝还是怀疑她,在她的这番话下,也会震惊,也会意外,更会赏识。
这是必然的结果。
康武帝看着君祈安离去的身影,问道:“这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李广片刻,才说:“奴才和陛下想的是一样的。”
“别整这套,好好说。”
“……奴才怕您砍头啊?”
“无妨,几十年的交情,不在于这一句话就砍头了。”
“奴才觉得,好像看到了先帝。”
“……你觉得这份折子如何?”
一份折子放在了他的面前,李广大着胆子看了一眼。
是大臣们催着立皇太子的折子。
“按实话说,各位皇子都在长大,陛下的嫡子更是有三个,确实应该立太子了。”
“你也这么觉得?”
康武帝有些怀疑。
“不,再等等。”
他看着窗外规范行走的君祈安,笑笑。
“朕觉得,太子的位子,应该有真正适合的人来坐才对。”
“听说安儿昨日去看望了皇后,可有什么事。”
“听闻公主出来的时候,右脸比左脸红了不少,看到的丫鬟说,红色的形状像是巴掌印。”
“呵,皇后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康武帝皱眉。
少年时的心动让她无时无刻都护着江氏。
可是,江氏对待安儿和城儿的态度,为什么会和对待阿瑜的天壤之别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想到了一种解释。
阿瑜是江氏最小的孩子,天资平平,登基的几乎没戏。
可能性大的是城儿。
或许她是觉得两个孩子天赋异禀,所以想磨练他们的意志,让他们成才,而君瑾瑜,日后只需要享受亲王的富贵。
康武帝暗自点点头,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