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受伤
君祈安淡漠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来了？可有什么要说的？”
齐憬砚笑了笑：“公主不是已经查出来了么。”
君祈安顿了顿，状似无意的开口：“北戎的三皇子，皇贵妃之子，外祖家四世三公，深受盛宠，曾经一度被认为会是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可你现在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呢……”
君祈安好像在和他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都说皇贵妃娘娘是失足落水而亡，你应该不这么想吧。”
君祈安无所事事地玩弄着手中的匕首，看向齐憬砚的眼中是化不开的冰雪。
“皇贵妃娘娘在那段时日身体不好，一般都是卧在榻上休息，又怎么会出去走动还落水了呢。”
是啊，君祈安都看得出来的问题，他的好父皇却只是说落水而草草了事。
哪怕他的外祖家为了避嫌放下了权力。但北戎帝依然不会放过他们。
他对母妃和他的喜爱都是装出来的，在收网的时候，就鱼死网破。
幼时最敬爱的母妃死在了北戎帝手里，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实。
所以，他要报仇，他要权力，他从来没有那么渴望过权力。
北戎帝本来想搞垮他外祖家，是他向北戎帝提出愿意到大雍当质子，为他谋得大雍的疆土，但是前提是杨家必须要好好的。
北戎帝答应了这个条件，将他送往了大雍皇宫。
他平淡的将这一切说出来的时候，君祈安的神色并没有半分动容。
她嗤笑：“你这样，是想让本公主可怜你么？”
齐憬砚直视君祈安的双眼：“我只是，告诉公主殿下我这么做的原因。”
“现在，公主殿下也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为了自保，我可以坦白北戎的计划，帮助公主殿下。”
君祈安冷笑了一声，她走下去将齐憬砚低着的头抬起。
平平淡淡，根本看不出什么被发现的恼羞成怒。
君祈安怒气升腾，她有些粗暴地把匕首摔在地上，转过身，不去看齐憬砚：“你如果敢在腹部刺自己一刀，本公主就信你的诚心。”
齐憬砚捡起地上的匕首，刚要刺，就听见君祈安又说了一句：“别把自己弄死了，本公主还拿你有用。”
“好。”
齐憬砚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匕首刺进肉里的声音在幽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
但，这一切都在君祈安的意料之中。
她故作紧张地回头，惊讶地看着齐憬砚，手忙脚乱地把他抬到了一边，有些颤抖的捂住了他不停流血的腹部。
齐憬砚的表情没有丝毫因为疼痛而变形扭曲，他只是看着君祈安，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死不了。”
君一把御医请了过来之后，御医处理好伤口，又嘱咐了几句，才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齐憬砚在此期间，目光一直落在君祈安身上没有离开过。
君祈安也只是装作没看到，也没有说些什么。
“公主……可相信我？”
齐憬砚的表情看起来委屈极了，不同于以往的不动声色。
君祈安不语，吩咐君一去抓药，然后就推开房门，要走出去。
齐憬砚一愣：“公主这是要去哪？”
“御花园。”
她扔下两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憬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
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不仅够狠，看见那么多血也面不改色。
这绝对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但君祈安去御花园纯属无聊。
她本来就生性自由不喜欢宫中烦闷的生活，心情郁闷也喜欢多去宫中一些没人的地方散散心。
夜晚的御花园想来没什么人，所以她就来转转。
一想到刚刚齐憬砚的表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人来算计到她身上，这很难忍受。
但这场游戏，她很感兴趣。
就当是给她枯燥的宫中生活解解闷吧。
御花园在晚上会封锁，有士兵巡查，君祈安找到了自己挖的狗洞，熟练的钻了进去。
皎洁的月色下，似乎有人。
而且不止一个。
她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偷听着两个人的讲话。
她可不认为这么晚还在御花园中待着的，没有什么事情要谋划。
“……这是大人送来的毒药，无色无味，用了会使人无声无息的死去，绝不会让人露出半点破绽。”
再然后，君祈安也听不清了，她干脆放弃了偷听的念头，转而盯着说话的两个人。
两个人应该也是怕被发现，并没有停留太久，就匆匆往反方向离去。
君祈安挥了挥手，立马就有两个身影闪出，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个人身后。
秋天的夜晚寒凉，但是她并没有穿什么御寒的衣物，冷的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草丛中的沙沙声被她灵敏地注意到，在她刚刚离开所藏着的大树后，一道凌厉的剑影劈向那棵大树。
她就该想到有人，两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宫女，怎么可能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去御花园。
她转头又避开了砍来的剑，看向了来人。
就一个，但她生存的几率几乎为零。
刺杀她的人一身黑衣，嘴鼻被捂的严严实实，从他的身法上来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君祈安虽然人小，但她躲避的本领却很好，她的优势在于灵活，也确实没有想到她自己可以躲过这歹徒那么多刀。
她有些得意，躲窜的步子都有些飘飘然。
然后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被狠狠刺中。
鲜血将女孩素色的缎绸染红，在黑夜，那人只是看得见她的左肩处衣服颜色深了许多。
一阵刺痛袭来，君祈安闷哼一声，下意识去捂住自己的肩膀，摸到了满手粘稠的液体。
她堂堂一个公主，还真没有受过这种罪。
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子，流出的血对成年人来说或许不在于太多，但足以让她晕眩。
现在，活着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除非造成大些的声音将外面的士兵引过来。
她的脑子飞速转动，瞥见了在月光下清净的池水，然后一股脑跳了进去。
池水往她的口中，胸腔中不停地涌进，在她意识最后消失的时候，隐约看见了一个一个人朝着她游来。
最后，她好像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齐憬砚从水中将君祈安抱了出来，他将岸边的脱下放着的外袍给她披上，然后眼神冰冷地看向在地上被岚岚牵制住的人。
他冲着暗卫做了个手势，背过身去带着君祈安离开。
身后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一颗脑袋就掉落在了地上。
当听到动静赶进来的士兵到的时候，空气中只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其他的，什么都没留下。
当她幽幽转醒的时候，就看见康武帝，君祈城，君瑾瑜和君辰奕站在她身边一脸担忧。
身后一点的是江氏携着一众嫔妃和几位皇子公主。
看见君祈安的苏醒，君祈城连忙将茶水递到她嘴边。
喝完水，君祈安这才觉得嗓子舒服多了。
康武帝不耐烦地示意这些嫔妃下去。
不得不说，叽叽喳喳的声音确实将她的脑袋吵得大了一圈。
顺贵嫔和李贵妃是最后走的，她们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君芷惜想留下，硬是被顺贵嫔给拽走了。
于是，寝宫中只剩下康武帝，几个皇子和江氏。
“安儿！”
江氏哭着将她抱进了怀里。
“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母后该怎么办呀……”
江氏哭得撕心裂肺，像是真的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很心疼似的。
看到此情此景，康武帝的脸上不禁有些动容，君瑾瑜看见自己的母后和姐姐难得的亲近也是十分欣喜，君祈城则是有些不屑的收回了目光。
只有君辰奕，垂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君祈安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她想张开手回抱一下江氏，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她“嘶”了一声，到吸了一口凉气，江氏的动作一僵，赶紧松开了她，小心地问她:“安儿，你的伤口可是还疼着？”
君祈安刚要答话，看着江氏近在咫尺的脸，沉默了。
江氏面容憔悴不假，但她分明看见了她脸上浓浓的胭脂。
原来，渴望被自己生母爱的她，也只是一个笑话。
自己的女儿遇刺，想必江氏的心里也并不是很担心。
她，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康武帝看出了她此时的疲累，也知道自己一个大人就算是再怎么着急君祈安此时心绪不佳，也不该过多问什么。
最后他也只是嘱咐了君祈安好好休息，按时用药，就带着江氏离开了。
君瑾瑜不出意外地被江氏带走，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巴望着君祈安。
寝宫中只剩下君祈城和君辰奕。
君辰奕替她掖了掖被子，紧皱的眉不曾舒展:“你个臭丫头是真的找死，大半夜去御花园做什么？但凡不是有人救你的及时，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君祈城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就是一番数落，君辰奕在旁边拉了拉他:“七皇兄，姐姐刚醒，你别吓她。”
“吓她？”君祈城说的更激动了，“我快被她吓死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非把伤了她的人弄死不可！”
“好端端的大晚上去御花园散步？君祈安，你脑子没问题吧？”
君祈城还要说什么，就看见君祈安的眼眶微红，最后豆大的泪珠滚下，哇哇大哭起来。
君祈城赶快用帕子在她脸上抹了几把，将她的泪水拭去。就听见君祈安结结巴巴地说:“你一上来就凶我，我差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知不知道那一刀有多疼啊，你还训我，呜呜呜……”
君祈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君祈城无奈叹了口气，眼神不敢半分落在她的肩上，语气软了下来:“是哥哥不好，哥哥吓着安安了。”
“可是安安如果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了什么意外，你要让哥哥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吗？”
“在宫中，母后不关心我们，父皇拿我们当棋子，兄弟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唯一的依靠就是彼此。”
君祈城还想张嘴说什么，但或许是现在说的话太过煽情，让他有点不习惯，他还是闭上了嘴。
最后还是君辰奕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君祈安。
话说是君祈安身边的大宫女春阳发现了不对劲，公主虽然有偶尔晚上去御花园散步的习惯，但这个时辰总是要回来的。
她放心不下偷偷沿着狗洞爬了进去在池边看见了挣扎的公主。
于是她费力地把君祈安拉了上来，发现君祈安的左臂受了伤。
她慌忙地将她带回了寝宫，找了御医诊治，又派人去通报了康武帝。
宫中的消息一向很快，所以不久，嫔妃就都知道了。
她若有所思:“那刺客呢？”
君辰奕不悦地开口:“……说是不见了。”
君祈安点点头，又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胳膊，又疼的哇了一声。
君祈城难得没有奚落他，只是叹了口气让她小心点。
在享受了一会君祈城和君辰奕两兄弟的照顾后，君祈安就借口打发他们走了。
君祈城没什么，君辰奕就像是只大狗狗一样失落地走了。
她昏睡了快一天了，现下已经入夜了。
门外，齐憬砚站在那儿，在月色下，棱角的轮廓都显得温柔几分。
君祈安看着齐憬砚走到了榻边，试探着伸出手，看见她没有抵触，才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有点烫。”齐憬砚小声呢喃，“看来是伤口引起的发热。”
君祈安挑眉:“你这个也懂？”
齐憬砚点点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刚要去煎，就听见女孩幽幽开口:“阿砚，你不会害我吧？”
“不会。”他说完，抬腿又要走，就被一双小手抱住了腰。
他转头看见君祈安光着的脚丫子，难得沉下脸色，态度强硬的让她钻进被窝里去。
她无奈只好继续待在榻上，拉住少年，防止他又走了。
齐憬砚认命地坐到一边的床上，问她:“公主是有什么事吗？”
君祈安认真地看着他:“是不是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