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摸金校尉
太阳升起后的后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雾气升腾在半山腰,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恬静的清晨似乎抹平了夜晚发生的一切诡谲。
“这几人不简单啊,淮生,你能找到那个洞口在哪儿吗?”太史慈问。
江淮生四下转了几圈,完全找不到洞口的位置。
“太史叔叔,这一带的地形好像都翻新了。”
江淮生看到地上有一个挂坠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便捡起来拿在手里反复摩挲。
太史慈看了一眼:“不错,是摸金校尉。”
“摸金校尉?”
“你手中的就是摸金符。”
“摸金符?”江淮生拿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摸金符是摸金校尉的身份凭证,想必是刚才打斗时掉下的。摸金校尉归校事府管,是曹操亲设的官职,他们精通堪舆之术并以此来寻龙点穴。汉墓历来讲究厚葬,所以每盗一处汉墓就能获得巨大的财富,这笔钱财直接供给曹军军饷。摸金校尉的手如今已经伸到了江东,看来曹操迟早要挥师南下。”
太史慈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江淮生摸着地面的泥土问:“那雾气里会是什么人?”
“首先不是我们军方,如果是军方完全没必要遮遮掩掩。其次,可以刚好利用雾气隐藏自己,肯定是对后山极为熟悉的人。淮生,你想想看,他隐藏自己是为了不让谁发现?”
太史慈微笑着看向江淮生。
江淮生低头沉思了一下:“整晚后山就只有我们两人,难道是为了躲避我们?”
“那对后山地理熟悉,又知道你今夜会来的人是谁呢?”
“小红姑娘虽然知道我们子时有约,但她初来乍到并不熟悉后山,所以不是她……”
江淮生一边说一边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小红姑娘?”
“哦,就是白日里女扮男装的那位姑娘,住店时她说叫小红。”
太史慈好奇连周瑜都没问出的名字怎么告诉了江淮生。
“可是我没给谁说过咱们有约啊……难道……难道是我们望潮楼里的人?”
江淮生虽然语带疑问,但似乎已经确定。
太史慈拍了下手:“熟悉后山又不想被你认出的人,多半就是望潮楼里的人。”
江淮生还没回过神来。
他眼前浮现出望潮楼里每一张自己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这个人是谁?
他潜藏在酒肆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阻止摸金校尉?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对自己并无敌意,不然不会放任自己来后山跟太史慈学武。
江淮生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山顶。
此刻朝阳初升霞光万里。
他看着后山的一草一木顿生恍若隔世之感。
一只信鸽从他头顶掠过,飞到了太史慈掌中。
太史慈取下信鸽腿上的布条,手臂轻轻一抬,信鸽又飞走了。
山谷里回荡着信鸽扑棱翅膀的声音。
“打探到香菱姑娘的消息了。”太史慈把布条递给江淮生。
江淮生打开布条,上面手绘着一幅地图,地图上标记了香菱所处的位置。
江淮生把布条收好放入怀中:“太史叔叔,昨夜的谜团随后再解,我还是要先救香菱。”
“好,你和小红姑娘先去,我处理些事情随后到。”
清晨的望潮楼充满了市井气,一派欣欣向荣。
伙计们在清扫桌椅板凳。
姑娘们对镜描眉梳妆。
后厨烧了一大锅热水冒着腾腾蒸气。
鱼肚婆在门口和送菜送肉的贩子们砍着价钱。
只有小红一袭青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和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小红一跃上马,冷冷道:“太史慈呢?”
“他让我们先去。”
小红瞥了眼江淮生背后的长条包裹。
“他把狂歌戟给了你?”
江淮生紧了紧背带点了下头。
“你小子造化够大的。这样他不来也无妨了,只要这杆戟在手,江东没有谁敢不给几分面子。”
小红说罢一扬鞭拍马走了。
江淮生看了看背后的包裹又看向望潮楼,看向平日里香菱常常凭栏凝望的那扇窗。
不知道香菱见到自己这副模样是欢喜还是忧愁?
自己虽还不是她心目中的大侠,但哪个大侠不是始于年少时的心念一动呢?
江南正值莺飞草长,细柳抽芽。
嗒嗒的马蹄声去,马背上的少年男女却无暇欣赏这江南美景。
小红的那匹鳌头狮子雪脚程快,远远把江淮生甩在了身后一大截。
小红跑了几步回头不见了江淮生,只好返身折回去。
江淮生走在前头牵着老马,那匹老马喘着粗气似乎已经筋疲力竭。
“那边有户农家,把它先寄养在那吧。”
小红高高地坐在马上,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江淮生抚摸着马鬃:“对不住了老黄,为了香菱,还从没这么使唤过你。”
老马似乎有灵性,乖乖跟着江淮生进了那户农家。
从农户家出来的时候,江淮生腰间装银钱的袋子瘪了大半。
“傻瓜,这点钱够再买一匹了。”小红注意到了江淮生钱袋的变化。
“我跟老黄在一起的时日不比香菱少,如今香菱生死未卜,此一去万一我再回不来,也得给它备足往后的草料钱。”
江淮生情绪有些低落。
小红没想到嬉皮笑脸的江淮生还有黯然神伤的一面,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动容。
是啊。
这个少年几天前还是个跑堂的伙计。
虽然平平无奇,但也有发小陪伴有老马使唤。
转瞬之间这两者都离他而去。
“上马。”小红目视前方用命令的口吻道。
江淮生看到小红在马上轻轻往前挪了一下,让出了后边的位置。
突然他有些犹豫,他还从来没有和姑娘这样同乘一骑,就连和香菱也没有过。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美得超凡脱尘的姑娘。
“上马。”小红又重复了一遍。
江淮生看了眼地图,还有不少的路程。
他把农户家的位置标记了一下,一个纵身跳上了马背。
这匹鳌头狮子雪当真是良驹。
见有陌生人上马立刻前脚掌腾空向后一跃,试图把人甩下。
小红没有防备,猛得向后一仰倚在了江淮生怀里。
她连忙运劲坐稳呼喊马儿停下。
听到主人命令,鳌头狮子雪乖乖站稳不再动弹。
小红想到刚才的一幕面色微微红了起来。
她整理了下衣摆,不给江淮生说话的当口直接扬鞭拍马奔去。
骏马疾驰,春风拂面。
江淮生只觉得暖风沁人心脾。
风里挟着小红的体温和发梢的清香。
这份清香不同于歌舞场里的脂粉气,似乎抚慰了他心底对香菱的惦念和对老黄的不舍。
又或许本身就没有什么香气。
只是缘于对这个迷一般女孩的种种幻想。
行了半日,天色将晚。
二人来到了一个渡口。
江淮生取出地图道:“应该就在这附近。”
小红拿过地图端详了一番:“这一大片全是水,位置应该在湖中央。”
江淮生顺着小红手指的方向却什么也看不见,突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石碑。
天光已暗。
二人走近看到碑上写着“凌虚渡”三个字。
“凌虚渡,我听人说江东七十二路水贼每年会在此举行聚会。”江淮生道。
“那帮水贼倒是真有可能把香菱抓到这儿。那边有一家客栈,我们先去那儿落脚,打听打听消息。”
两人跳下马来,江淮生把太史慈的那柄狂歌戟反复用布包好。
“这是做什么?”
“江东水贼和军方牵扯不清,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让太史叔叔介入。”
“太史叔叔,什么时候叫这么亲热?”
江淮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处处依靠他的威名。”
“看不出还有点志气。”小红莞尔一笑,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了些许暖意。
两人一进客栈,瞬间被正厅里肃杀的气氛吓到了。
正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所有人都安静得出奇。
江淮生自幼混迹酒肆,立刻发觉今日客栈里来的都不是善茬儿。
这些人不同于之前那伙水贼张牙舞爪徒有其表,多是商贾打扮显得深藏不露。
江淮生不敢再看向他们。
这回一准是进了贼窝了,今夜聚集在此的水贼位次绝对不会低。
小红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女装打扮的她实在是太亮眼了。
但被齐刷刷瞩目也就是那么一瞬间。
随后众人都刻意收敛了心神,似乎谁都不想旁生枝节。
江淮生一问店家得知只剩下一间房。
小红看了看楼上,明明还有很多空房,就要讨要。
店家表示其余的都已被预订,祈求不要让他生意难做。
小红脸色微红看了眼江淮生。
江淮生微微把头侧向一旁也不说话。
“一间就一间。”小红斩钉截铁道。
进了屋,小红把窗户开了一条缝,观望着正厅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绝对不是普通的水贼大会。江东的这些个水贼,平日里都是飞扬跋扈互相看不惯,他们同处一室却没弄出什么声响,实在是反常。”
“看来还有大人物登场,那几间上房应该是给他们准备的。你倒是给我说说江东七十二路水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