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消息！
包厢内的气氛，从郑仑说出只挑选一人下水的建议之后，瞬间变得沉闷无比。
对三位里长来说，其实不管派谁下水都无所谓。
但他们三个毕竟是富陵一带村子的里长，是大家公推出来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者。
名声要维持，架子要端起来。
挑人的事儿，不能他们开口。
下水的人真要出了事，谁开的口，谁就得背上害人的骂名。
几名渔夫就更不用说了。
这会儿谁先开口，就会把注意力引到谁的身上。
这可是送命的事儿，没谁愿意因为五两银子丢了性命。
渔民生活本就不易，要是再少了一个重要的劳动力，家里的日子怕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下去。
没了主心骨，交不上秋税是其一。
剩下一家老小没人照应，被地痞流氓给活活欺负死，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郑仑眼光毒辣，对人性的琢磨更是个中高手。
只一眼就看出了众人在犹豫什么。
目光在包厢里众人脸上逡巡了一遍，郑仑云淡风轻的道：
“既然诸位乡亲一时做不了决定，不如听听郑某的主意如何？”
王腾看了他一眼，眼底忽然浮现出了一抹不屑的神色。
“呵呵，原来只是个善于钻营的废物。”
“既想巴结我王家，又想在这些贱民口中博个名声。”
“居然把手段耍到我王腾头上来了啊！”
“不过……”
王腾心中暗暗冷笑。
“左右最后的结果没变，且看你怎么表演吧！”
心里想着，王腾脸上重新挂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悠然自得的端起酒杯。
一边慢慢抿着，一边欣赏着眼前的好戏。
跟暂时置身事外的王腾不同。
三位里长听到郑仑的话之后，心中同时一松。
三人齐齐起身，朝郑仑恭敬行了一礼。
“全凭大人做主！”
郑仑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微微颔首笑道：
“既然如此，那郑某就不谦虚了。”
“王腾兄弟不善水战，那索性挑一个水性最好，驾船手段最娴熟的人好了。”
话音一落，包厢内的几位渔民和里长同时将目光转到了赵海的身上。
赵海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
坏了！
郑仑见状，随着众人的目光笑呵呵看向赵海。
“看诸位的反应，水性和驾船手段最娴熟的应该就是这位老兄了吧？”
“呵呵，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不知这位老兄怎么称呼？”
赵海看着郑仑的笑容，听着他貌似亲切的询问，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发寒。
“这回……”
“怕是躲不过了。”
暗叹一声，赵海缓缓从座位上站起，闷闷的点了点头。
“回大人，小人名叫赵海。”
郑仑笑着点了点头。
“嗯，赵海老哥请坐。”
“不知赵海老哥家里都有哪些亲人，可方便接下这次任务，为大乾出力呀？”
赵海不敢不答，也想替自己争取一丝活命的机会。
“回大人的话，小人家中上有丈人和丈母娘两位老人，中有发妻，下有四个孩子。”
“好叫大人知道，小人最小的孩子不到一岁，最大的也还未成人娶亲。”
“这下水一事，恐怕……”
赵海还未说完，便见郑仑摆了摆手。
“这样啊……”
“如此一来，五两银子确实有些少了。”
“王腾兄弟。”
转头看向王腾，郑仑笑容满面的道：
“之前王腾兄弟许诺的二十两银子，不如一并给赵海如何？”
“这万一出了岔子，赵海一家老小也能靠这钱过营生不是。”
王腾斜睨了赵海一眼，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可以！”
“郑大人看着安排就是。”
“王某只管除妖，其它的一概不问。”
赵海瞳孔骤然收缩，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武者大人的地位高高在上，答应下水，可能只死他一个。
可忤逆了他们，怕是全家老小都得跟着他遭殃。
赵海虽然大字不识几下，也不像别人那么有心眼儿。
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还是懂的。
当即微微低下头，算是默认了两位武者的安排。
郑仑看着赵海如死灰一般的脸色，轻笑一声。
“赵海老哥既然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见。”
“那……”
端起酒杯，朝赵海遥遥一敬。
“请满饮此杯，以壮行色！”
赵海强忍心中苦涩，手掌颤抖的握住酒杯，轻声道了声谢。
“谢大人……”
和赵海同桌的三位渔民面露不忍。
都是苦哈哈，各家都知道各家的难处。
这一去必定九死一生，一家老小就算得了二十两银子又能如何？
家里没了顶梁柱，怕最后连这笔买命钱都守不住。
可不忍归不忍，谁都没有站出来说要代替赵海下水。
死别人，总比死自己要好。
郑仑极有耐心，放下酒杯之后，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赵海。
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
赵海知道，今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
“罢了！”
“这回真要出了意外，只希望小波能把家扛起来，至于想学武的事儿……”
“如果成为武者之后都变成眼前这两个人的模样，这武者不当也罢！”
“泽娃子懂事，将来有他照应着，家里的日子应该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就是这最后……”
“没能见那两个小娃子和妞妞一面，还怪想的呢！”
苦涩一笑，赵海将酒杯举到眼前，蠕动着干裂的嘴唇，缓缓凑了过去。
王腾看着赵海的表现，哂然一笑。
郑仑眼底却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
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啪啪，啪啪啪！”
包厢外忽然传来一阵节奏奇怪的拍门声。
王腾眉头一皱，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哼！”
“不是交代过我在谈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吗？”
“这画舫的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郑仑眼中那抹隐晦的期待，瞬间化成惊喜。
强定心神，郑仑转头笑道：
“王腾兄弟误会了。”
“听这动静，外面应该是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
“想来是有什么利好的消息急着上报，才干出这么毛躁的事来。”
王腾哼了一声，耷拉下眼皮不再多言。
郑仑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朝门外唤了一声。
“进来吧！”
“是，大人！”
门外那人应了一声。
赵海微微一愣。
“这声音听起来耳熟。”
“是……”
“埠头的王二？”
包厢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瘌痢头的中年男人。
满头疙瘩、弓腰含胸，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
那谄媚的模样，不是王二又是哪个！
王二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郑仑身前三步的地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大人，您要小的去找的人找到了。”
“就在小人的租赁场等着呢！”
“两天时间，近八百斤的鱼获，凭的只是一条不到丈五的乌篷。”
“想来，那人的水性和驾船的手段，整个洪川都难有人比肩。”
“而且那人说，愿意顶替赵海，加入这次除掉妖兽的壮举中。”
郑仑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有些刻意的惊喜。
连一旁的王腾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两天时间，靠着一只四米多长的乌篷，竟然能捕到近八百斤的鱼？
那这人的水性和捕鱼技巧，得高超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人，去哪里混饭吃不好，偏偏要主动替人送死？
真是奇怪！
郑仑抚掌而叹。
“好本事，好气魄！”
“之前只是想着替王腾兄弟寻个帮手，却不想富陵竟有如此人物？”
“王腾兄弟，不如一起去看看？”
“如果王二所说属实，这次陪王腾兄弟下水除妖的人选，便定为此人如何？”
说完，郑仑满脸热忱的看向王腾，似是要征求他的意见。
王腾收起脸上的诧异，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老东西怎么会这么热情？”
“莫不是那人是他找来，目的是想占个由头，从我手中分润那两头妖兽的精血？”
“可他这废物一样的天赋，要精血何用？”
猜不出郑仑会这么激动的原因，王腾也懒得去猜。
凭他郑仑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税收官，一没背景，二没实力。
借他两个胆子，怕是也不敢从王家子弟手里抢东西。
一念至此，王腾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都行！”
“只不过，我这二十两银子怕是花不出去了呢！”
郑仑也不在意，起身哈哈一笑。
“哈哈，王腾兄弟说笑了。”
“事不宜迟，咱们一起去见见这位高手吧！”
“对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郑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正面面相觑的几位里长道：
“老人家，这祭祀的事虽然是用来安抚乡亲们的，可也不能马虎大意。”
“您老几位回去之后，立刻让人着手准备三牲祭品。准备齐全之后，在埠头会合。”
三位里长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行礼告辞，颤颤巍巍的离了画舫。
支走几位里长，郑仑又笑眯眯的看向眼神惊异的赵海。
“还有赵海老哥和几位……”
“虽然这次可能不需要几位下水冒险了，但总不能让几位白来一趟。”
“诸位都别急着走，我吩咐画舫再多上些酒菜，诸位自行享用。”
“我这回过去要是能请动那位高人，那几位便吃好喝好，回去的时候也可以给家里的孩子捎带一些。”
“要是没能请动那位高人，等回头……”
“或许还得麻烦赵海老哥亲自出马了。”
几名渔夫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不用拼命就能吃到好酒好菜，甚至还可以带回去给家里老小尝尝新鲜，这种好事，怕是一百年也遇不上一次。
和颜悦色的说完，郑仑转身看着王二，一脸严肃的交代道：
“王二，你打探消息也算辛苦，就留在这里陪陪几位老哥。”
“要是陪不好，让哪位老哥吃得不满意，我唯你是问！”
王二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连连应是。
赵海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乌篷……”
“王二兄弟，你刚才说的人，该不会是泽娃子吧？”
郑仑和王腾两人刚关上门离开不久，赵海就迫不及待的发出了询问。
然而，之前还对他亲热的不行，甚至花高价买下张家老两口舢板，又及时劝阻他不要下水的王二，此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自顾自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端起酒杯，王二面带讥讽的斜了赵海一眼。
“谁跟你是兄弟？”
强大的气血之力涌动，化成一股恐怖的气势将包厢铺满。
赵海瞬间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