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鱼戏莲叶东 2茶道:寻找沟通密钥
2、茶道:寻找沟通密钥
好吧,今晚和天阔君对坐茶道,又多了一个佐料,那就是大把免费的安全套。
周作人是对的:他曾在《茶画杂谈》中说到:
“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球和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须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却是越精炼越好。”
无用才是大用。就像今天的茶道之于我和天阔。
我告诉天阔,那一年厂子派我去日本学习半年,其实到期后我没有按时回国,还在京都一个茶道学校蹭了半个月才走的——
……里千家有专门学习日本茶道的学校,叫里千家学园,就在京都今日庵的对面。学茶的生活,像旧时的学徒生活,早起打扫庭院、清洁茶具。下了课还要为老师和同学准备餐食。京都的冬天很冷,脚踩在老茶室的榻榻米上,冰冷如刺地穿过脚心,能渗透到骨髓里,现在想起来还是会不寒而栗,那是一段不堪回首却又是最美好的时光。
其实,说不出来被哪一点所吸引,挂轴的意境,花瓣上的水珠,白檀的香味,透过幛子窗照进的光线,就连老师转身的样子和嘴角微微上扬的角度都是恰到好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而简单。却是在我的日常生活中不曾有过的画面,茶室中的光景很像小金二郎的电影场景,安然而洁净。当使用着亦或只是静静看着一只茶碗时,也让我感受到一种全然的宁静。
我偏爱茶道中的绿色,没有哪一种成品的茶叶可以像抹茶那样展现鲜活的绿色,那是一种生命的颜色,没有哪一个庭院像茶室的庭院露地那般看不见季节的花朵。
而当你走入茶道之境,沿着通向茶室的小径走去,浅青色的青台、苍翠的松树,油绿的阔叶树木,在一种翠绿的环境里,没有任何其他的颜色,只有深浅不同的绿色。
外露地是自然的风景,而穿过 中门之后的内露地则是一个被赋予了宗教意义的被崇化了的空间,是一个清净的圣地。在这里我们要洗手、漱口,然后再进入茶室。
……
天阔不知道,除了茶道,我还有日记,就是那种每天一句话那种超短日记,不敢给天阔看:
春风得意,却得不到你。
1998-03-18 22:31:07
他在干什么都不在干你
1998-03-10 21:35:39
一些人既不能干也不能干
希望你来,但不乱来。
1998-03-12 06:44:34
睡觉解决不了的事,睡你一定可以。
1998-03-12 06:43:35
抱歉不如抱我
1998-03-13 14:05:07
活好不如活好
——只是,这是我一个人的独居日记,天阔永远不可能看到……
天阔更不知道,那几次高潮路上,我在心里,甚至嘴边都喃喃地都把天阔的名字叫成天润:
没错,不是口误——
你就是上天派来滋润我的那个人。简称天润。
当然,偶尔也有长的。
那次与天阔初夜后的自白长了很多:
10:55的昨日,我还在这张床上,床上不等于上床,正如鱼眠于水,床的皱褶不亚于涟漪,梦是风浪,或将遗我于亿万年前的海底,因为时间,我很孤独。
我不再去想那些露重的往事,如果云是另一片白帆,本不该被我高傲的桅杆缚住,我理应在上面挂一盏灯,可是海的沉默太深,风是咆哮的,雨是滂沱的,月是有大块大块疮疤的。
而我不仅止于小寐,梦在大雪里疯长,被几只野狗拉得更远,诱人以沉重的白色。船儿向南,南方的海是薄施脂粉的。我的,你的,陆地不复企及,一只狼在海上逐渐长出翅膀。
今年七夕,正好是周末(我们单位的周日),加上周四我和天阔又加了一晚上班,第二天下午可以调休一下。
这一天阳光灿烂。晨跑完回到家,天阔想起,昨天刚收到师兄从日本的来信,还没来得及拆开看。
呵呵,我在身边,看我就够了。他还能记得看啥啊?
“这家伙很好没消息了。”天阔将信拆开,邀请我一起看。
这还差不多。我把头凑过去,左手捏住信纸一角。其实,师兄写什么我根本不关心——我甚至有点嫉妒,这个霍宇彬能经常看到天阔漂亮的钢笔字——
我只在意天阔的态度,比如他愿意让我看师兄来信内容,比如现在和他头碰头地看远方来信的感觉。
天阔不但喜欢和我一起分享师兄的日本来信。有时还让我来拆信。我也把对方来信看成写给我和天阔两个人的信。我很享受这种融为一体的感觉,渐渐成了习惯,不看信还不高兴——
彼时,我哪里知道,这个习惯将来很快会给我们两个的命运,造成致命的打击呢?
此时是1998年岁末,互联网已悄然侵入我们的生活。比如广州的高放跟天阔通信,用的都是电子邮件形式。我当时还没感觉,钢笔字与手写信的退场时间,开始进入倒计时了。但即使它们将被时代尘封,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一样不含糊。
这次师兄来信,原来是晒幸福来着。难怪这厮消失这么久——
今年5月,我们相识于一场同事的生日聚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桂子。当时的感觉,却像重逢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世间所有相聚,其实都是久别重逢吧。
当时她就站在门口,静静等待人群散去,我过去跟她打了招呼。接着,居然发现,我们都搭了同一个朋友的顺风车回家。一路上,我都很兴奋,不停说话。她却一路上望着挡风玻璃沉默着,跟眼前的玻璃一样安静。
……
信看完了,好像也没什么事做,我没心情品茶道听音乐,天阔貌似也看不进书了。忽然间,就发觉彼此都傻傻地坐着,看着对方。
“要不,给你师兄回封信?”我笑盈盈地看着他:
是啊,来而不往非礼也——难道不该给霍师兄也回晒一下我们俩的幸福吗?不想还是不敢?虽说日本女生是世界出名的贤惠,难道为师就肯定输给她们么?
且,我从霍师兄的信里,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与矛盾:一去日本经年,加上找个日本女友,是否从此不回国的节奏了?且,中国男人找日本姑娘为妻,将来如何面对家乡父老?是否会背上数典忘祖的骂名?(就像东北人叫日本为一本,我们这里,叫日本为二本:至少能宣泄一种情绪吧。)
——就像三年前,爸妈刚听到我要去日本出差好几个月,都很震惊一样(我还特意说去三五个月,不说半年):我们的父辈无法想象,自己的子女怎么能去自己痛恨的国度待那么久?
这一节,天阔肯定也看出来了,否则师兄怎么会突然失去音讯这么久?记得我当年在异国他乡,每天最渴望的就是家乡来信,爸妈,还有师傅每一封信,我都要反复看几遍,每一页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
男人却摇摇头:“今天哪有时间?看你都看不够。”——也是:天阔看出来又如何?心结,只能自己去解。
嘿,这话我爱听。这不是一般的甜言蜜语。一个星期,我们今天能从容凝视对方。但我等的是下面这句:
“玉儿放心,明天我找个时间回信:第一个先隆重介绍你,第二个嘛,直接告诉他,别太得意啦,也许我们要比他们先结婚呢。”虽说一直期待,天阔真这样表态了,我还是非常开心。只是这个算求婚吗?太不正式啦。我撇了撇嘴,没接话。
天阔也陡然打住了:意识到自己说了句有些过头的话——怎么就贸然扯到结婚上了,虽说我们已经……
屋里突然沉寂下来。
或者,再看场电影?我不知道,自己试图化解尴尬的一个建议,却将男人又猛然拉回东大的校园时光……
不是天阔提醒,我还不知道4年前的1994年,是百年一遇的电影大年:要补的课很多,除了当年最风光的《阿甘正传》,还有好多经典作品,像《低俗小说》、《红》、《阳光灿烂的日子》、《重庆森林》、《饮食男女》等(估计那一年,上帝都想看电影了……),可惜这家伙在东大时就基本都看过了,现在倒是挺有耐心地陪我重温。
(幸好我没追问:1994年正是四人团成立第一年,当年众多好电影出品,成了他们欢聚的献礼和珍贵记忆。)
我最喜欢的,还是《肖申克的救赎》,已看了不下五遍,尽管每看一遍就体会更深一回(天阔估计要看吐了,因为也是他当年的最爱),但,也该救赎一下自己了。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逛逛吧?”女人逛街很纯粹。可以为逛而逛。
——我们俩还没正式逛过街呢:每天下班了都是分头行动,他逛超市我逛商场。
各取所需。还是遮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