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鱼游沧海深 第2章 表白未遂
2、表 白未遂
献唱已毕。
我手持话筒，做亭亭玉立状，以国际一线歌星的范儿，略带矜持地等在原地，等待职业粉丝上来拥抱，献花是来不及了，今晚先从简吧——
不想这家伙依然沉浸在其中，反复跟唱个没完：
长夜有你醉也真，
让我终于找到信任。
我哪里知道，此刻，男人心里正在默默念叨：对，就是信任。爱，就是最大的信任——
想起先前的泡茶论，我有些暗自得意：理论和实践有时结合起来真tmd容易。
当然，徒儿不肯喝酒，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既然没有美酒助兴，那就来点甜品填补吧！
天阔果然见招拆招。
第一晚是普通的热茶，算是蒙混过关；第二晚上就给我上了道大大的惊喜：柚子茶。
又是甜品又是茶，过渡很巧妙嘛。
我心里暗赞一声。柚子的意头也好：
柚子柚子，要爽由自己！
不过，这厮厨艺固然可以，但不知猛然跨界到甜品与茶这两大全新领域，还能保持一贯的水准吗？
天阔似乎看出我的保留，也不急着动手，先抓起两只柚子，在我面前玩了一把小魔术，算是热身，也顺带预告自己的多才多艺：
这个有点慢工出细活，师傅您耐心看着就行！
先是准备工作：热水浸泡十分钟，细盐揉搓三分钟。这样水果店打的蜡没了，柚子皮也更干净了——天阔知道我的洁癖；
我心里暗笑：原来，水果也经不起揉搓啊……
为了减轻苦味，接下来，要将柚子皮剥开刮去里面的白瓤，最好用刀子慢慢的刮，越薄越好。这样苦味越少。这就要考验天阔的刀工了。不，是耐心。前戏嘛。铺垫越有耐心，下面越精彩顺畅。
然后，我看着天阔将刮成薄片的柚子皮改刀，切成细丝，据说越细越好。这样是为了保证出品的口感。继续考验天阔刀工，当然，还有耐心。嘿嘿。
过了前戏准备这一关，天阔明显轻松起来，一边继续忙，一边开始向我指点河山：
“柚子瓤最好办。要不，师傅您帮忙去掉外层薄膜和籽，再剥成碎块。随便剥，不用剥的太碎，在煮的时候，这个过程柚子瓤会自然散开。”
既然是举手之劳，我就帮衬一下。手里握着柚子瓤，我心中一动，这不就像是亲热时，前戏一到位，女生的防线与身体自然会打开嘛。嘿嘿。
终于，做好准备工作，可以上锅煮了，天阔先放入点冰糖，熬化后，放入切好的柚子皮煮大约10分钟，让它充分吸收冰糖水的甜味。
“师傅，你帮忙看着点，等柚子皮煮到半透明就可以放入柚子瓤了。”
眼看大功要告成，这厮竟开始指挥我了。“熬啊熬……慢慢由大火转至小火。你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那是柚子皮和柚子瓤在合奏，合奏一首爱的交响曲。”
天阔做现场指挥家挥动指挥棒状。俨然化身艺术家。
神气啥？我撇撇嘴，心里回应了一句：不就是柚子皮与柚子瓤在磨合嘛，距离做爱还远着呢。更不知道高潮什么时候到？
要说爱的指挥家，只能是师傅我哈。
“咯，幸福就是这样熬出来的。”徒弟笑吟吟地盯着我的脸庞。
“师傅您先盯着，我走开一下哈。”
天阔故作神秘地一笑，转身跑阳台去了。
怎么突然撤了？莫非是欲擒先纵的节奏？
我心里嘀咕，却依然听话地继续在跟前盯着，约20分钟后，柚子茶的颜色渐渐由白色变为黄色。
天阔笑嘻嘻地现身了：
“冰糖起作用了，师傅。”
嗯，我胡乱点点头，忽然想到，群众也是起这个作用。
“继续继续……”楚天阔先生继续神气地指挥师傅，“等水分一耗干就可以关火了！”
我惊讶地发现，这时柚子茶变为深黄色了！
莫非第一轮高潮到了？！
稍微放凉之后，我惊讶地发现，柚子茶的颜色又发生微妙的变化：深黄成了金黄！
喏，古人所谓的吹落黄花满地金，就是到这个境界了！
高潮再现！我心里暗赞一声。
我瞪了徒弟一眼，意思是可以尝了吧现在？天阔却变戏法似地拿出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大玻璃瓶：
先放一些蜂蜜进去，再把大部分柚子茶郑重其事地装瓶。那姿势，比我们车间流水线上的工人专业多了。
装好也不搭理我，就顾着盯着这个晶莹剔透的大瓶子呆呆出神：
“不能一下子吃完！慢慢品尝吧师傅。”
这是完事后温存的节奏吗？
太过分了。
我可不管还有完事后的温存这回事，先劈手铲了一勺子！尝尝鲜再说！
嗯！真好吃！真甜！
师傅你……天阔怔怔地看着我，目光又怜又爱，又似乎带点哭笑不得。
怎么？没见过你师傅这么不淑女是吧？这么一大瓶放着多浪费，你是给群众围观的吗？——灯下，我佯嗔薄怒的神情估计把男人看傻了。
先简单粗暴地过了把瘾，我才坐下来慢慢品味：
男人选的是胡柚，是柚子里个头最小的品种，却是vc含量最高的。嗯，我忽然想到，这是预防我感冒的铺垫啊。
也是。冬天亲热太频，是很容易感冒滴。
更重要的是，柚子茶外表色泽金黄，果肉鲜嫩，加上弟子的用心炮制，口感非常好，还有温度，就像……就像恋人的热吻的舌。
幸好，天阔没注意到，那一瞬间，我的脸红得像火烧：结过婚又怎么样？之前简直白活了。现在每一天才像样啊，每天都像是燃烧的初恋……
金黄的胡柚，灿烂的果肉，不禁让我想起在厂里被天阔四次水洗后的次日中午，这家伙献上的，也是金灿灿的荷包蛋。
我从来没发现，金黄色居然有这样一种奇异的力量——绝对是惊艳的金色、触目惊心的黄、神魂颠倒的黄：
女人，再纯情，骨子里也是黄的……
当然，此时最最关键的还是，柚子茶下火……嘿嘿。
日久生情更生火。两个有情人，这么朝夕面对，却不上岗操作，不上火才怪呢！
所以嘛，不去去火怎么行？
呵呵。
天阔又是柚子茶，又是美味佳肴，接连亮了几手，我这做师傅的也不能太低调。我光唱几首歌献声，诚意显然是不够滴——不然显得我太差劲，或存心留一手不是？
我苦思数夜，却一时想不到什么绝招。
晚上携手下班，到了岔路口，天阔照例自行先去买菜，我照常经过路口水果店，却听老板大声叫卖着，看见我，叫得更起劲了：
新到美国新泽西大苹果哦，最健康的水果！看一看尝一尝，不甜不要钱哦。
进口水果太贵，平时这家客户也不多。出于美容养颜，我一个月会光顾一两次。也算是老主顾了。当下停车随意瞥了一眼，红的鲜红得要命，黄的橙黄得彻底，煞是好看，一下子晃亮了我的眼。再瞥见自己身上新买的苹果牛仔裤，心里一动：
化平常为神奇，就靠它了！
天阔回到家，我第一时间献上四个硕大的苹果（两红两黄），并郑重提醒徒弟：
好好尝尝——这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水果哦。
看天阔愣了，我只好继续指点迷津：
“喏，你看，只要3个苹果，就可以彻底改变世界：
第一个红苹果，启蒙了夏娃小姐，让亚当趁机推倒她，情欲创造人类，这就叫生命的起源；
第二个红苹果，毒翻了白雪公主，让孩子们有童话故事可看，从小知道什么是美好与毁灭；
第三个黄苹果，砸醒了牛顿先生，我们才知道地心引力与世界奥秘，这就是创造与新知……
3个苹果的故事是不是就说清楚了这个貌似复杂的世界：欲望，毁灭，创造。所有的玄机都在里面，牛吧？”
说话间，我已将外套甩到沙发上，紧绷的粉红卫衣下勾勒出我高耸的胸膛；随即双手抓起两只黄苹果，像演杂技一般在空中抛来抛去，自然带动着胸前波涛起伏——我身上这两只小“苹果”，风头也不比手上两只差多少哦。
“那，还有一个呢？”楚先生笑嘻嘻地看着我，竭力咽下口水。
我不屑地瞄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秀了秀大长腿，然后双手横举胸前，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长发轻扬，只差飘到他脸上，这才继续给徒弟传道解惑：
“傻蛋，最后一个苹果，当然是用来打扮你师傅我，茹钰茹大美女啊。”
当时试穿上第一秒，我就发觉，这条苹果牛仔裤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随便一走动，就暴露出我从上到下浑圆成熟的曲线：腰是腰，臀是臀，腿是腿。
不，山就是山，水就是水！
今天第一次穿，天阔还没好好看呢。
灰色工服？去死吧。
什么启蒙、美好和创造，此时此刻，都没有我茹钰的自信来得美妙！
“是这么回事哈。”天阔盯着我的红卫衣和黛色牛仔裤，从上到下看呆了。嘿，整个一世界名著《红与黑》的中国美女版有木有？
他一脸坏笑地接过第四个黄苹果：
“很黄很甜蜜。还是师傅高，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既然黄苹果是水果女王，那黄香蕉不就是水果皇帝了？”
我立马脸红心跳：糟了，表演过火了，这厮估计把我看成第五个成熟的大苹果了。
好啦，暂时点到为止啦。
为防徒弟失控扑上来咬我一口，师傅我赶紧扮了个鬼脸，把男人推进厨房：
“我饿了，赶紧做饭吧你。”师傅心里却在偷笑：这算啥，好戏在后头呢。
等男人从厨房出来，正要洋洋得意地将三菜一汤献上，却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饭桌上，4个黄苹果已削好皮一字排开，露出鲜嫩多汁的果肉。
这也罢了，请看一组连笔写成的中英文组合表白：
i lve yu, la gng。
我爱你，老公——
老公老公，从玉米地开始，这个词就一直盘旋在我心里。只是叫不出口。再说，也没合适的机会叫啊。
但写出来？这个可以有。
且，这句话用一连串金黄的苹果皮写成，字体流畅，中间一点断的痕迹都没有，就像是张旭草书一挥而就！
这也罢了。妙在4个黄灿灿的裸体，天衣无缝地替代了4个单词中的字母“o”！
天阔凝视着我的处女作，忽然上前一把抱住我。
男人的胸膛结结实实地顶着我高耸的胸脯。
这，应该是玉米地美救英雄之后，我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嘿嘿，乖徒儿被打败了。我用胸脯顶着男人的胸膛，心里一个劲儿地乐，想不到师傅我还有这么福至心灵的时候吧！
我贴在天阔耳边喃喃私语：
“本来啊，本来我想写的是：我爱你，天哥。但发觉少了一个o，我就一咬牙，干脆写成了：我爱你，老公……”
此刻亲密相拥，天阔没法看到我的小脸红得简直发烫，但他肯定能感觉到。
不要回答。
更……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
热吻之后呢？当然是交给上帝。
夏娃最初被亚当推倒在地，也是奉了上帝的旨意。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天阔依然沉默着，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更紧紧地搂住了我。抱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此时，天阔的泪水无声，已打湿了我脑后的秀发。
我更不知道，同时触动天阔的远远不只是这些：
“天哥”的称呼，此前一直是江雪私下的专利（我这样猛地一叫，当即触动他心灵深处的记忆）；
还有，苹果一直是江雪最喜爱的水果。他们在东大，一起过了3个平安夜（第一年的没赶上）。每年平安夜，他都会送苹果给江雪，都是花样百出，费尽心思。
苹果，成了他们俩的幸福果。
甚至，江雪去的美国纽约（new york），这个城市的绰号就叫做“the big apple”（大苹果）……
天阔也不知道，错过今天，以后想要我再叫他老公，就远远没这么容易了……
不过天阔还算够意思。拥抱之后，他单独给我献唱了一曲歌。不是我一直期待的传奇，而是《涛声依旧》：
带走一盏渔火
让他温暖我的双眼
留下一段真情
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无助的我
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
许多年以后才发觉
又回到你面前
留连的钟声
还在敲打我的无眠
尘封的日子
始终不会是一片云烟
久违的你
一定保存着那张笑脸
许多年以后
能不能接受彼此的改变
月落乌啼
总是千年的风霜
涛声依旧
不见当初的夜晚
今天的你我
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
这一张旧船票
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我在对面拍手低吟和唱着：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
“师傅，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现在更喜欢了——不过我觉得这个歌词改编，意境还超过了原来这首诗。
你看，我们现在也是：家中方一日，单位已千年。”
天阔歌罢，还献上一段旁白。
这是什么节奏？
男人放下话筒，默默地走近我，凝视我。
清亮，浑厚——这是我第一次享受天阔哥哥的歌声。我没有第一时间给徒弟送上掌声，只是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倚靠在他胸前，心里却在盘算：
“真的吗？不是怀旧吗？”——我当然希望那个涂装线之夜，就是他说的昨天的故事。是不是呢？
“当然不是为了怀旧。”天阔仿佛看出我的心声，“这是我刚上大学时非常流行的一首歌。那一年，也是我刚刚到江城上大学。那一年，也是师傅你刚进这个单位工对吧？佛家说每一次相聚，都是久别重逢。”
这一刻，天阔莫非真的已经忘了初恋？
“对，那是93年。要不，我们楚大才子也写一本中国版的《93年》？”
我咯咯娇笑着，分享他胸膛强有力的跳动。
男人轻轻推开我，确切说抱到右胳膊，左手掏出一张纸：“我写了首歌词，嫦娥也寂寞，就等师傅给我谱上曲呢！”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谱上曲？扑上去师傅倒是会滴。谱曲就免谈啦。
“可惜谱曲我不懂啊！要会和声，精通旋律啊……”
我接过歌词，认真看着，一边煞有介事地说：“呃，你对嫦娥比对师傅有兴趣啊。”
这首《嫦娥也寂寞》歌词写的真美，我只顾欣赏，没注意到那一瞬间，男人脸色变了变——是的，去年江雪生日，他才给江雪做了道汤，就叫“碧海青天夜夜心”。
托起这颗晨星，别让它淹没在长河；
砌上那片红云，别让它随桂花飘落；
醒悟的我，已经笑看了千帆过，
几万年以后，会不会留下神仙的酒窝？
烛光的摇影，还在回放我的过错
屏风的深情，从没停止过一秒诉说
地上的你，一定保留着那份执着
几万年以后，能不能接受尘世的解脱
碧海青天不再当初的容颜，
星河灿烂仿佛分别的月色。
天上的你我，怎样续写人间的传说
那一颗颗灵丹药，能否打开你的困惑？
能否-打开-你的心锁？
我当然看出，这首歌词的意境，是从李商隐《嫦娥》诗点化而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最后一句写的真好：
天上的你我，怎样续写人间的传说？
当然续写不了。
所以，我们只要珍惜当下，珍惜现在就行。等到上天后再效颦嫦娥美眉吃后悔药就来不及了。
曲子，我是谱不了的。你以为我是任盈盈啊？不过我会借用。我哼了两句，就知道正好可以直接借用陈小奇的《涛声依旧》。同名曲嘛。
且，茹钰我可以把它翻唱成粤语版的涛声依旧。
这，还不照样算是我们俩第一次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