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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鱼游沧海深 第1章 纯恋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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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游沧海深

    1、纯恋开启

    【茹钰时间6】:

    7月25日。星期六。

    回到厂里,其实才离开一天(天阔是两天半),我却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对,就是不一样。办公室已成我俩的天下。

    罗工倒是进来了一下,看了我俩一眼,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又上去指点江山了。

    昨天离开一天也没人找我。

    小葫芦就这么听话?真比群众善良多了个去。

    奇怪的是,一连很多天,都是如此。不但小葫芦不找我事。也没人找我事。

    午饭时,天阔忍不住也谈到小葫芦的善解人意,我笑他也是小葫芦:善解人衣的小葫芦。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在偷笑:

    别看小葫芦平时糊涂,关键时刻知道做什么。

    我却暗想:平静之下不会有什么风暴吧?

    下午正想着去一楼电钳组看看,我突然接到工会马大姐电话,要我过去一趟办公主楼。话语间亲热有加。

    走在车间小道,我想起上班时,在这撞见过马大姐。

    现在,每天清晨,停好单车走进厂大门,天阔就一把拉住我的手,非常自然。记得第一次公开牵手,我心如电击,又不舍得甩开,脑海里完全空白。

    当然,是一片幸福的空白。

    回到厂里,还是天阔比师傅我勇敢啊……

    公开了,终于公开了。流言也正式兑现了。

    当然,也同步刹车了——

    千百年来,人们只习惯背后指点通奸,激扬口舌,积累了极其丰富的遐想空间,却从未揭开过真实面纱。一旦当事人浮出水面,灿烂盛放如蓝莲花,人们却发觉自己经验苍白,反倒不知怎么办啦。

    楚天阔暗笑,脸上写满三个大字:tmd——群众千万别误会是国骂,其实那只是“甜蜜的”三字的缩写而已。

    坦白是当事人的通行证;

    兑现是造谣者的墓志铭。

    我感觉到有种喜悦,从自己心底缓缓升起,滋润着我每一寸肌肤,牵引起一个个微妙的变化:

    每天上班,我都要留半个钟梳妆打扮。走在厂里自信满满。工服也不扣紧了。用男人的话说,就是做女人挺好。青春无需遮掩。我也不在工具箱后换衣了,而是多走3米,去隔壁储藏间。哪怕都是穿外套的晚秋了。何况,现在多了丝袜和吊带内衣……

    这些都需要一个正式的更衣空间啊。

    进厂5年,我记忆总算重启:自己是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从女工(程师)到女人,距离有时是海底两万里,有时只需90度转身,不用太华丽……

    师傅终解风情,小屋光彩重生。我本就是个女人中的女人。天阔一一看在眼里,丝丝喜在心底:师傅您脱了工服,整个形像都乐观了很多……这个坏蛋,要么就友情提示一句:喂,师傅,不要太性感哦!

    我纵声大笑。站在无人的储藏间。

    笑声冲出天花,飘到屋顶,远远地,依然清晰袅娜地、扎进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耳中。

    也许,有爱就是这么自信!

    现在,工会要找我谈话?组织终于要出手啦?

    问题是,他们真了解情况吗?

    【茹钰时间7】:

    话说那天从医院,不,确切说是从玉米地把男人捡回来,一起回家吃饭——医生说最好再调养几天。

    天阔躺了三天,就完全恢复了——他坚持不肯上大床休息,直接躺沙发上,我没法子,只好给他买个折叠床。

    彻底安顿下来,我却没急着实践我的“泡茶论”——恰恰相反,我们默契地开始守身如玉:

    都牵手上下班,公开亮相了,天阔并没和我同居。

    即使睡一张床上,也省略了群众最关注的床上戏。

    倒不是男人怕刚出院身体虚——

    nnd,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啊!

    玉米地外,把男人抱上车的一瞬间,我泪也下来了:自己追得太急,应该多给他点时间才是啊!

    从医院回来路上,我就一直沉默着。看我那么沉静,天阔知道,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光是玉米地里的36小时,远远不够消解历史,他还需要时间来过滤——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其实是被我的身体吸引了;而我,也是被积久的欲望驱动着……

    毕竟,从除夕到初夜,不过短短3个多月,身体走得太快;换别人也许没所谓。可他,楚天阔,不能不放慢脚步,他要等等灵魂,让它归位。

    我也是。

    只有灵魂归位,与身体同步,他才能给我一个地久天长的承诺,或者相反。

    同时,也给点时间给我,这样才公平。

    没了肌肤之亲,照样相敬如宾。

    楚天阔却更像个模范丈夫了:无偿承包厨房所有的活,从准备、掌勺到收拾,甚至包括拖地。我也就洗洗自己的内衣,自己都觉得有些游手好闲。

    我心里念叨:贤惠贤惠,其实是闲在家里,等于浪费啊!不过转念一想,又心安理得:谁让咱在厂里是他领导呢?现在,不都流行外行领导内行吗?

    家常便饭里,居然也能发现我们的师徒缘分:

    定情后第一次正式来我家做饭,天阔让我自由发挥,(话说这个也是福利哦)。我随口点了个土豆(真的是最爱),且就点了这一个。专一吧?(这个算不算对福利的珍惜?)

    最爱嘛,自然只有一个。

    这家伙马上献上一道红烧土豆,味道那个正啊。我差点把舌头也吃进去了。原来大家都是同道——

    刚进厂赶上涂装线改造,加班太多,天阔晚饭经常赶不上食堂,有时就在公寓的公共厨房,给自己炒一大锅土豆片当晚饭吃。省时省力。

    必须指出的是,天阔也没只拿道土豆来糊弄我,他顺手还奉献了个萝卜排骨汤。萝卜排骨也就罢了,就是食材原有的香醇,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万万没想到……那个蘸水调的?

    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后来萝卜吃完了,排骨啃光了,汤也喝完了,我还在喋喋不休地品尝那个辣椒豆豉蘸水……

    再后来一抬头,遭遇男人深情凝视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太没出息了!

    哎,无论床上床下,之前的26年简直都白过啦!

    就这样,师徒恋爱模式正式开启:

    刚开始,男人都是下班第一时间去买菜,回家做好晚饭,后来呢,我也会赏脸陪着一起去买个菜;做饭?绝对是他孤军作战。只有等到吃饭,才是标准的二人转时间。

    饭后?当然主角还是他:继续洗刷刷嘻唰唰。

    一切都收拾好了,天阔稍作休息一下就准备回宿舍了。别说卧室大床,连我的瑜伽室他都不进去看一眼。

    ——这样是不是亏大了?呵呵。

    我心里暗自嘀咕,却也不敢出言挑逗。

    这男人手巧嘴硬,笑说自己就是来师傅家打长工的。

    本来救命之恩嘛,就该涌泉相报。做几顿饭算什么?师傅还没让你以身相许呢。

    时光倒流五到十年,厂里的师徒关系还真有这么亲热。现在?一切都淡了,都向钱看物质化了。

    其实天阔是怕回去太晚,禁不住某种无形诱惑。

    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也不劝天阔多留一会。有时还笑嘻嘻地送他到门口,潇洒地做挥手告别状。

    我有我的自信。

    天阔发现,我不爱看肥皂剧(要看也是动物世界或电影频道),更多时候,是捧着一本书,默默地坐在窗前。有时是小说月报或书城,有时呢,也会和青年文摘零距离,偶尔,还有卡拉马佐夫兄弟这样的重量级。

    男人的福利——《黄金时代》借出去几周了,他却没看我拿起过——敏感时期,不宜重温王小波或杜拉斯。

    当然,看书同时也听歌,听蔡琴王菲,也听肖邦巴赫。听着听着,我会不经意地告诉他,歌手都是有季节的。

    当然不是过时的意思,而是有关心情:王菲要夏天听,那英要秋天听,至于蔡琴?最好冬天听……

    (男人忽然插了句:有意思:我以前只知道——松下听琴,月下听箫,涧边听瀑,山中听梵呗……他咽下了那句: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

    读书是认识自己,音乐是融化心情。当我一个人安静看书听音乐时,空气里常常弥漫着淡淡的诡异……

    我娓娓道来,男人在一边静静地听。他对蔡琴并不陌生——10岁那年,就跟着他哥楚天高听过“你的眼神”,还有“恰似你的温柔”。都是蔡琴的代表作。

    开始,他只是盯着我,有些心酸:

    “这些年,师傅就是靠着这些歌、这些书过来的?”

    当然是。也不全是……

    我,是靠等待过来的……

    有时候,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玩、一个人走回家的路,一个人听着音乐发呆、一个人看书看到流泪、一个人失眠、一个人在想着另外一个人、慢慢的习惯了,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就像不知道什么在等待着我。

    “答案现在出来了,就是我。”男人深情地看着我。

    我却差点把书砸在弟子脑袋上:那你还不早点出现?

    那一瞬间,我期待着男人扑上来和我厮打,这样,我们就可以顺势倒在沙发上了……

    却见天阔默默地摸出个光碟:

    是个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又叫刺激1995。

    我知道,前年国际上影响最大的片子。主题是追求自由,还有……反体制化。如果不是半路上杀出个阿甘正传,95年所有的奥斯卡大奖估计都要被它承包啦。

    “哈哈,我看过啦!傻蛋。”

    话说师傅我业余生活也挺丰富的。

    除了独自看电影,还有,比如……独自练瑜伽。

    我很少出去练习,更不敢练什么户外瑜伽。就在自己家里练。我把三居室做了个规划:朝南最大那间就是卧室,隔壁那间小点的做书房,朝东的那间改造成健身房——

    主要就是练习瑜伽的。

    这就是一个人的好处:

    我的空间我做主。

    说白了,我不敢在外面练——之前好几次,练最后那个收尾的动作时(静思5分钟),我居然发现自己十次有八次都是被教练叫醒的:我在静思的过程中睡着了。

    太投入?太解脱?

    不知道。我只晓得,穿着这么贴身的瑜伽服,躺在垫子上睡着了……太丢人了。

    当然,别人看来可能是……太诱人。幸好没有男学员。

    后来?我干脆自个在家里练习。

    其他都是现成的,买个垫子就行——反正空间是自己的,练着练着随时睡着了也无所谓。

    至于现在?

    徒弟每晚陪在身边,充实得很,我哪有时间练那个瑜伽?当然,练也是要练,身材要保持最佳状态嘛——但练习也不能让他知道,等他走了再练。呵呵。

    都说床上三分钟,床下十年功啊。

    后来,我才想到,真傻,完全不必藏着掖着:

    多好的机会,可以练双人瑜伽啊!练着练着,等我睡着了,不就可以合二为一了……

    “再看一遍。感觉也许会不一样。我看过很多遍呢。”

    天阔少有地坚持,打断了我的神游回忆。

    我哦了一声,差点追问:之前跟谁一起看的?随即心底泛起的窃喜又填满了胸膛——

    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电影啦!

    作为每晚的美食回报,本师傅也偶尔会亲自上阵唱首歌,犒赏犒赏徒弟。

    我第一次献唱选的是王菲刚出道的成名作:

    “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纯粹巧合,不要想多了。不是给自己代言哈。当然,想多了也好,就算是对男人的一种预警吧。呵呵。

    听伴奏音乐响起,我拿起话筒翩翩走了几个台步,回眸一笑,那范儿足以让男人看傻了。谁知我接着一抬手,先把音乐关掉了——咱要唱就清唱。

    绝对自信、绝对够味:

    人渐醉了夜更深

    在这一刻多么接近

    思想仿似在摇撼

    矛盾也更深

    曾被破碎过的心

    让你今天轻轻贴近

    多少安慰及疑问

    偷偷的再生

    ……

    这首歌,我曾在夜半无人时反复独自吟唱。此刻出口,分明是暗示自己:天阔,就是多年来能轻轻贴近我的人……

    数载闭门苦练的功底,一朝拿出手,果然引起男人鼓掌喝彩。天阔是识货人:

    粤语歌几乎是我们这代人的标签,何况四人组里高放来自广州,耳濡目染,天阔当然能听出我近乎盗版的粤语歌喉。

    比起腔调正宗,歌声更销魂——

    之前,天阔不止十次地追问过我:

    师傅,你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啊?

    当然啦,我每次都反问他:有吗?没觉得啊——以示谦虚。呵呵。其实就是想多听两句徒弟的赞美。

    这家伙果然上当了:

    当然啊!太好听啦。

    唱到后来,他忍不住跟着我一起来:

    长夜有你醉也真。

    让我终于找到信任。

    不管一切是疑问,快乐是情人。

    ……

    搞不清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

    有些歌,就是粤语发音唱得尽兴——

    当我们拉着手,搂着腰,唱到:“如明白我,继续请你靠近,这个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要等,这一刻,请热吻。”——我忽然发现,在粤语唱来,“如”就是“欲”的音,也就是我茹钰的“钰”的音……

    我都被自己的歌声搞得有点情难自禁,那瞬间,都想扑到弟子怀中,问问他到底明不明白我?

    偏偏这家伙,有预感似的,只要唱到激情处,人就飘到了安全距离,但不忘偷闲赞美一句:

    “师傅,太棒了,简直就是盗版王菲!王小菲!您等下可以接着献唱传奇了……”

    走位这么飘逸,一点都不像涂装线当晚办公室里那个善解人衣的楚天阔啊?

    我才不唱呢——我本身就是传奇,传奇应该是天阔给我献唱。接下来,意犹未尽的我又唱了首《寻梦》,是我上高中时的最爱:

    是梦啊不是梦啊……

    那秦时的明月那汉时的风

    是梦不是哈

    望断了关山万千重,

    望断了关山万千重

    ……

    失落的梦,追寻的梦

    ……

    寻你寻你,啊千呼万唤

    想你想你,啊魂牵心动,

    为你为你,啊脚步匆匆,

    怨你怨你,啊尽在不言中

    ……

    要看清现在是不是梦,很简单,来两口就中。

    上点什么酒?当然是喝有脾气的酒,做有个性的人!

    罢了罢了。其实,我最大的疑问是,这段时间以来,天阔一直不让我喝酒。自己更不喝。

    流失了多少个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好时光啊。

    记得我们呆在家里的第3个晚上,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不得不郑重提议开瓶红葡萄酒庆祝一下。为此,我精心准备好了两瓶正宗的法国赤霞珠。一醉方休。

    赤霞珠,多好听的名字,就像中国的女儿红:

    赤霞珠,分明就是女儿花、女儿泪啊。

    女人平时可以如茶一般娴静,但关键时刻一定要像酒:够猛。用酒,更用自己,灌醉男人一生。

    这个我懂的。这个,必须懂。

    大美女这番提议和美意,居然首次惨遭拒绝——

    这厮也不肯说理由。

    只简单一挥手。

    那种突然的霸道与自我,把师傅我给震住了。

    我本来想调侃他一句都忘了:

    “哥哥,武陵酒是不是比六陵少一陵?”——谁让他之前告诉过我:七夕只比无锡多一夕呢?

    难道,怕在我这里喝醉了,酒后吐真言?

    还是……怕酒后乱性?

    其实,乱就乱了呗。

    师傅干脆从了你就是。谁怕谁?

    本来我最想喝的不是红酒,是xo。

    且,一次来两瓶:一人一瓶!两瓶xo下去,接着自然就是xxoo了!

    嘿嘿。

    就怕你还有很多心里话没说出来……

    我终于明白中国酒文化的妙处了。酒只是个道具。人家希望的是听到你酒后不设防的真心话。谁让我们平时都不得不带着面具生活呢?

    “来,师傅,请喝茶。”

    还好饭后,那个一度善解人衣的楚天阔,会善解人意地递上一杯热茶。作为拒绝陪喝酒的精神补偿。

    陪吃饭,陪唱歌,陪喝茶。

    一路上有你陪着,真好。

    就这样,每天晚上,弟子大展身手,师傅我呢,也偶尔以声相许

    (——反正,本师傅迟早要以身相许的,先热热身)。

    曾经空荡荡的三居室,不要太甜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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