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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半夜鲤鱼来上滩第1章 相约台北:金瓶梅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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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鲤鱼来上滩

    1、相约台北:金瓶梅盛会

    “天阔你上来一下——有你的特快专递。”

    刚和两个电工师傅回到一楼小屋,我才坐下来歇口气,正准备和他们玩一圈80分,就接到茹钰的电话。

    我愣了一下,之前她去前面主楼开会办事,遇到有什么信件,都是茹钰主动拿到一楼小屋里来,顺带和我们一起吹吹水、打打牌。这还是我搬下来上班后,师傅第一次主动叫我上去二楼办公室。

    尽管新年以来,我们单独吃过饭,甚至茹钰还见过我的十兄弟了(大部分),回到单位,我们还同台演出,此前更是积极排练中,算是在更广大的群众面前都亮相了。

    但,这还是茹钰第一次主动叫我回办公室。

    我,也有六七个月没回过茹钰的办公室了。

    师兄又来信了?可是上周才收到他的信啊。莫非他近期要回国一趟?

    “台北来函。”一进门,茹钰就把快递信封递给我。

    “台北?”我的讶异不亚于师傅。

    幸好,此刻还是茹钰独守空房——小陶昨天刚来领过工资了。

    高放?林晨枫?还是……

    从进门到接过师傅手中的函件,不过三四十秒,我的心却一下子走过了万水千山。

    都不是。

    是世界金瓶梅研讨大会组委会发来的邀请函。

    邀请我去台湾?

    邀请函内容很简单:

    楚天阔先生:

    由于您对我国古典小说《金瓶梅》有着独到的见解(推荐人为东方大学校长钱伯钧先生),特邀请您参加在中国台北举行的第三届金瓶梅研讨大会。具体时间是7月12日-7月15日。

    如行程无问题,请3日内回复组委会,相关机票住宿等将为您提前预定好。

    我有点懵圈:

    我什么时候发表过有关金瓶梅的论文?推荐我的还是东大钱校长?

    沉吟半天,才想起1年前,我的毕业论文提到过一个观点:金瓶梅可以说是中国园林史上最微型的园林建筑。

    “天阔,你的论文是怎么写的?”茹钰好奇心大起。估计和我同时想起,建筑,才是我的老本行呢。

    我也是一头雾水,低头想了想——

    当时,我是从袁宏道《瓶史》出发,得出两大结论:

    第一,金瓶梅,是中国历史上最小、也是最早的微缩景观园林,比清代沈复提到夫人陈芸的活花屏更早;

    第二,由此排除了作者是王世贞的说法。

    袁宏道的瓶史小引中是这样透露个中玄机的:

    潦倒之人,因东奔西走居无定所,虽然有追求有梦想,却无法固守一方园林,只好退而求其次,追求胆瓶插花:

    联想到袁宏道写瓶史时,又同时在迷恋和推崇金瓶梅一书,我们可以大胆设想:瓶史在向《金瓶梅》致敬的同时,不经意地揭开了作者的一些秘密:

    金瓶梅,除了暗示金莲、瓶儿和春梅,西门庆最宠爱的三大女主角外,本身就是一个微缩园林妙境:

    插在金瓶里的一枝梅!

    由此可知,作者多半是个潦倒书生;

    同时,从这点也可以否定王世贞的作者说——

    王一生可谓文坛官场两得意,晚年更是坐拥大型园林,怎么会如此退而求其次!?

    这个想法也是我和江雪聊天时,无间中想到的,随手写入了毕业论文中。

    不过,最早的灵感来自我哥:

    那是1995年暑假的一天,天高经导师推荐,把他翻译的书稿,带到清华大学建筑系王先生帮忙写序,顺带校对。于是,天高去了一趟王主任的家中。王先生当时家住在清华大学那栋很新潮的低层高密度阶梯住宅楼里。然而,让天高感到更新潮的,是王主任家的客厅:

    客厅有棵大树,撑满了客厅,满墙书架的书房就被挤在向客厅敞开的一个三米见方的朝阳小间里。

    天高感觉特别好,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形容。

    回来后回想起这个细节,他冲我感慨一番:

    这不就是一处最玲珑别致的文人园林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文人园林这个概念。

    对,天高翻译的就是童寯的《东南园墅》。

    童先生建筑核心价值观,竟然是情趣二字。

    建筑师的道路艰难困苦,到底是什么支撑你一直有感觉地做下去呢?是成就感,还是方法吗?

    童寯先生不故作高深,石破惊天地提出:

    情趣二字!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就像旧时光,却能持久:

    只因它一直存在,活色生香,不断生发。

    后来,我有感而发,就写进了毕业论文里:

    最小的文人园林,不就是金-瓶-梅么?

    还有比金瓶梅更活色生香的微园林么?

    没想到论文给钱校长看到了(多年来,他一直坚持着参加本科生答辩的习惯,不能全部参加,也要事后看论文),后来竟然还推荐给了金瓶梅的研究会——

    估计,他们这么欣赏我的谬论,多半是看在钱校长这个享誉海内外的大学者的份上吧?

    (——我后来才知道:同时也看中了我的年轻,金学没有红学火,后继有人是关键啊。)

    我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这种学术会议。于是写信给我哥、远在欧洲的天高请教,该如何应对?

    说起我这个年长我六七岁的大哥楚天高,跟我一样建筑科班毕业的大哥,曾经是个标准的异类,愤青。

    至少,80年代末期到90年代初期,都是我哥的愤青时代。愤青到什么程度?

    88年,他才上到大三,就已经公开向老师宣布:

    没有人可以教他了。

    当时他才20岁,血气方刚目中无人,彻底进入自学状态,坐到教学楼楼梯上看书看到3点是习以为常的事。

    这还不算:天高还写了一篇很长的论文,叫做《当代中国建筑学的危机和转机》,把整个近现代中国的建筑学都给批了个底朝天,从他自己的导师,一直到民国四位顶级大师,除了童寯,包括梁思成都没有幸免……

    可想而知,那篇文章洋洋三万字,却没有地方给天高发表,只能珍藏在他当时唯一的粉丝、亲老弟我这里(当时他还没认识我嫂子呢),几乎跟辛弃疾的美芹十论命运差不多——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文中那句话:

    说完危机最后说一下转机。

    转机在哪里?就在我们这一代人这里!

    激情昂扬文辞飞扬,让我想起八十年代最脍炙人口的一首歌:

    光荣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年轻的朋友们

    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

    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啊,亲爱的朋友们

    创造这明天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读了那篇激情洋溢的论文(尽管当时我还小,还不懂文中的诸多观点),我彻底成了我哥的拥趸,并暗自立志:

    到高考时我也要报考建筑系!跟上我哥的脚步。

    记得一年前,已是大学毕业在即的我,和江雪保送上研大局已定,我还是第一个想到请教我哥的意见。

    此时已经飘到海外的我哥回信中对此只说了一句话:

    有意义吗?觉得有意义你就继续上。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

    1990年代中后期,国内建筑行业已经相当商业化了……但是,出国读建筑,天高认为意义也不大——

    其他行业也罢:中国的建筑,自有其精髓和特色在。

    天高一直推崇的民国大师童寯,童先生就是留学美国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游历欧洲,西式建筑素养极其深厚。然而留学回来,却是一大转折:童先生从此全身心投入中国传统建筑史,特别是园林的研究与调查中。

    这个治学方向的大转变,说明了童寯思想与价值判断的大转变。

    天高读童寯先生《江南园林志》,写过读书笔记如下:

    不继承自然是一种摧毁,以继承之名恣意兴造破坏比前者更恶劣,一如今日中国之现状。

    痛彻如此,天高对我继续本校读研的态度之纠结,可想而知。

    既然国内外一个样,那么江雪在侧,我自然选择继续东大节奏。

    何况,天高就是在国内读研的时候,认识了我未来的嫂子catherine,一个法国留学生。凯特琳是个中国通,从小就热衷中华文化,16岁就一个人跑到中国来留学。

    凯特琳听说了我们兄弟俩名字的来历,非常羡慕,觉得自己之前取的中文名太普通了。天高戏言:那我也给你取个差不多的中文名吧——后来,他真的从柳宗元的《溪居》诗中给她取了个中文名叫:楚天碧。

    久为簪组束,幸此南夷谪。

    闲依农圃邻,偶似山林客。

    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

    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

    于是法国少女catherine拥有了一个新的中文名楚天碧,跟江小姑娘后来的另一个名字:楚天舒,倒也相得益彰,颇有妯娌姐妹范儿——而她的英文名,竟然也叫christine——跟江雪一模一样。

    这在当时,自然让我觉得有缘:妥妥的一家人嘛!但到今天,想起来只让我感到尴尬与心痛:不敢多想……

    现在,我宁愿叫catherine的中文名:

    楚天碧。

    这一次,天高没有像以前那样循循善诱,正面回复他的粉丝迷弟,却出人意料地来了篇《由学术会议的成败,看笑傲江湖里众人物的命运走向》,聊作回复。

    本来嘛,也不是个多大的事:

    只是对我哥的文人园林思路聊表敬意而已。

    谁知读完我捧腹大笑:看来,这两年,christine楚天碧我这个好嫂子,对大哥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

    天高,比之前从容淡定多了,不再像是迎面走过来的刀子那样的感觉。

    正好发高放奇文共欣赏——之前都是第一时间和江雪分享我哥的新作——

    上次的杨龙芙恋情讨论,引发众多网友竞相发言讨论,算是掀起了一股浪潮;高放一直希望我继续:

    对,有一种继续叫打虎亲兄弟:

    这次就让大哥天高出手吧——既然我给自己取的网名是“坐井看天阔”,我干脆给我哥这次的文章作者也取了个网名,叫做“入海观天高”,作为呼应。

    受天高回信启发,我发现笑傲江湖中,所谓五岳剑派少林武当,你都可以看做一个个大学。跟我们的网站目标对象还挺吻合的。

    在天高看来,笑傲江湖全书情节,大都是一场一场学术论坛组成的,故事的起因,也是因为令狐冲被华山派去青城山做交流生引发的——

    《会议人生敢不笑傲江湖?》

    人生懂开会,这个非常重要。甚至比你会谈恋爱更重要。能否笑傲江湖,都在懂开会三字里了。

    以是观之,令狐冲的人生,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因为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谁让他不懂开会呢!?名门大弟子不懂开会。更不懂会议的潜规则,说起来也是匪夷所思笑话一桩啊——

    话说故事一开头,大师兄被派去了趟青城山交流,西南最著名的大学学府,没有之一。

    本来是你广结人脉,扩大学术影响力的好机会。

    结果?他一场互动下来,拒绝了当地的青城四秀,却结缘了不知名的青城四兽,从此走上远离师门的不归路。

    学术交流的风险之大,学术成长之不易,值得我们学弟学妹警惕和总结啊。

    你看,刘正风要金盆洗手,那就洗手呗,莫名其妙要组织开会,还是大会。大会,不仅意味着规模大逼格高,同时呢,更意味着风险也大。

    刘开大会还不把自己兄弟粉丝都叫上,请来的都是立场暧昧的国际友人,平时捧捧臭脚,关键时刻看热闹,结果?全家被杀;【默哀三分钟】

    嵩山派和华山剑宗的人在岳王庙想和岳不群、令狐冲seminar小组讨论,眼被刺瞎;【默哀再多一分钟】

    令狐冲接任恒山掌门,自然也要开大会。话说开会当天,不是魔教捣乱、就是嵩山派折腾,如果不是任盈盈出手,令狐大掌门上任第一天就要牺牲了,足以创下史上最短命掌门的记录;【活该,懒得默哀】

    东方不败算是比较明智的,知道讨论多了有风险,会不宜多开。幕后操作比开会重要得多——

    相比任我行重视年会,却没察觉会议骨干一年比一年少。无奈这厮还是败在会议上了——

    虽然东方不败上位后,早就不想开会作报告,但架不住另一位联席主席、猪队友杨莲亭爱开年会啊,最后?被一伙流氓高手群殴致死;【同样活该,不予默哀】

    左冷禅不懂得吸取他人的教训,非要开五岳剑派年会,最后开成了岳不群对他的“原谅派对”(green party);

    但左和其他人一比,算是够良善的了:

    只要你会上服从他是掌门,你就不会死——

    岳不群后来请五岳派所有高手到华山观摩剑法,堪称一场死亡聚会:只要来了就得死。

    五岳派从此被一举歼灭……

    真的,要远离一切学术会议,除非万不得已!

    ……

    毕竟人在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作为嘉宾,列席盛会,是最幸福的工作!

    所以,就像天高信中建议的那样:

    既然是列席嘉宾,就不妨去吧,只要少发言。

    当然,最好是……不发言。

    “我跟你一起去。”

    茹钰看着我,半天突然冒了一句。

    我刚来得及啊了一声,却见师傅嫣然一笑:

    “我还没去过台湾呢!我想去看看传说中的日月潭和阿里山。更要看看罗大佑唱的鹿港小镇;还有,你不是说大陆作家里,王小波是唯一得过两次台湾联合报系的大奖吗?联合报系大厦应该就在台北吧?正好这个月淡季放长假,到时我们就一起出发!”

    面对茹钰一大波理由袭来,我嘻嘻一笑,不置可否,只做了个友情提示:

    “师傅,我只是列席会议哦,还没到携带秘书出席会议的规格啊:毕竟人家可没邀请你去——您去,可是全程自费哦。”我下一秒回过神来,不免吓了一大跳:

    女人这次也太主动啦……

    “天阔,逗你的:自费就自费——其实我是计划好了今年要出去散散心的。正好你去台湾开会,咱们顺路做个伴——我最好的一个姐妹,小学同学,叫高忆婉,都嫁到台湾去5年了,一直要我去看她——下个月不是要放半个月的淡季假嘛,还有按厂里规定,咱参加庆典演出的可以奖励3天补休。我一直没休,总共加起来快二十天,够啦。”

    师傅越解释,我越觉得可以误会……

    怎么说也是单身男女两个单独出去旅行……

    我不敢想下去,也不好拒绝师傅的盛情:

    人家,主要也是去看闺蜜的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茹钰后来才告诉我:此刻,她看似平静如每天早上启动前的流水线,谈笑风生,心跳得却非常厉害,就像是电泳槽上的零件晚下去几秒,和槽子电极来了个激情大爆裂——

    师傅生怕我不同意,更怕我后悔:

    “那说好啦,我这就去办通行证!我的机票住宿那些你都不用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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