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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12章 现实的父亲和小说里的云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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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文老师的父亲,和小说里的云妮

    江雪迅速翻到那一页:

    楔 子

    男孩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种尴尬——

    竹篮碰翻在地,鸡蛋滚得满地都是,几乎没一个是完好的。中年男子双手叉腰,向他怒目而视;如果不是他反应颇快,第一时间致以口头道歉,三字经也许已扑面而来。他第二反应是摸口袋,不想却掏个空——他一身运动服,根本没带钱!

    如果不是今早起晚了,他决不会抄这条邻近菜市场的路赶往学校。作为主力前锋,他在场上的作用几乎赶上半支球队,但现在看来你不赔人家东西是走不了。要命的是这条路上不大容易碰到同学,何况又是星期天。他只好徒劳地向外张望。

    “大叔,十块钱够吗?”人群中走出一红衣女孩。

    危机解除。他松了口气,连忙向女孩道谢:

    “能留个地址吗?下午我就把钱还你。”还不等女孩回答,男孩的眼睛猛然一亮:“小妮?”

    红衣女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你!?”

    才两年不见,男孩长高了许多,女孩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两人都有些不敢认对方了。

    “今儿星期天,我代我妈来买菜,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女孩嫣然一笑,喜不自胜,但很快觉察出他的尴尬,忙转移话题,“正好,去我家坐坐吧,你很久都没来玩了。”

    男孩笑道:“说我呢,你不也一样吗?”他凝视着女孩,由衷地说道,“小妮,两年不见,你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我差点不敢都认你。”

    “是吗?”女孩低下头,抿着嘴含羞地笑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于是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男孩被她奇异的目光惊呆了。这是一个怎样清澈纯真的眼神!他分明从中读到了交流、理解和沟通的渴望。她的眼神真诚而勇敢,没有丝毫的躲闪与游离。男孩的心仿佛被重重地击了一下,那是由无数道射线刺激所引发的心灵爆裂。于是灵魂向着另一个由无数彩色曲线组成的世界飞去。他似乎在转瞬间体会到了《福尔赛世家》里乔恩和芙蕾在一起时那种奇妙的感觉。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上来吧,我带你。”

    女孩伸出手来,轻轻揽住他的腰,上了车。男孩就在这刹那间,突然感到腰部一阵痉挛,车把差点脱手;女孩靠着他那宽阔的后背,顿时也有些心慌意乱,手一时不知道放哪里好。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才找到一句话:

    “今儿星期天,你急急忙忙去哪儿呀?”

    男孩突然反应过来:“哎呀,糟糕,我还要去学校赶场球赛。”

    “是吗?”女孩一愣,“那,你踢完球来我家吃午饭吧!”

    真的?一种莫名的兴奋使得男孩一时答不上话。女孩看不见他的表情,以为他还在犹豫:

    “怎么,你跟我家客气起来了?”

    男孩忍不住笑了。

    他俩从小一块长大,做了整整十年邻家伙伴,直到六年前女孩家搬走。两家大人还时不时有些走往,孩子们的交往却在日益减少。或许,这是那个年龄段特有的现象。

    “知道吗?”女孩后来对男孩说,“要不是那天碰巧遇上,再过两年,我都不认得你了!”

    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那段既不能叫初遇也不能称之为重逢的邂逅,时常被大家拿出来相互取笑一番。

    而每咀嚼一回,彼此的感情似乎就增进一层,温馨的感觉就更多一分。

    ……

    读完这段,江雪忍不住笑了:

    “都说邂逅和巧合是最好的催化剂,何况你俩还动不动就揉搓一下。”

    说到这儿,她目光中的笑意更深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过这样一段浪漫!”

    “一方面,我和云妮分手是命中注定;另一方面,我们又接连有了几次邂逅,不能说没有相当的缘分——特别是没过多久,我们又一次在街头相遇。那个晚上云妮给我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说起这事,还跟我爸有点关系。”

    天阔把目光投向窗外的桂花树。

    高三开学没几天,与同学们一脸严肃,准备随时冲刺的心态不同的是,天阔老在想,是不是该给报社投一篇稿子,题目就叫“改革语文课”。

    最初的起因,是他发现竟辅导不了读小学的表弟。每逢寒暑假,小表弟就爱往他家跑。一则是一个人呆在家太寂寞,二来天阔可以辅导他功课。数学还好办,表弟挺有灵气,稍一点拨,他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问题出在语文上。表弟拿出期末考试卷给他看,天阔吃惊不已:表弟之所以得分比较低,并不是因为他答得不对,仅仅是由于和标准答案不符。

    比方说,根据意思写成语,关于“思想一致、共同努力”这道题,答案是同心协力,固然正确,而表弟答曰齐心协力也是无可厚非的。但结果却判错。难道,在现在的老师眼中,汉语中最多姿多彩的成语竟贫乏到这种程度了吗?

    天阔气得差点没把卷子摔到地上:我读小学时怎么就没碰到过这种事!

    时隔多年,天阔仍对他小学两位老师怀着深深的眷恋。不仅因为她们的人格力量和思想素养——当年老师从来都是鼓励大家拓宽思路、大胆求知;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学生的解答和教科书、标准答案不一样而批评过他们。因为老师知道,思路永远比结果重要啊!

    他还没回过神来,却听表弟补充道:“哥你不知道,我同桌就因为这两个成语没拿到满分,结果一回家就享受到男女混合双打的最高待遇。”

    天阔没听明白:“什么男女混合双打?”

    “他爸打他,他妈也打他呀——我们都把这叫作男女混合双打。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因为成绩不理想享受过这种待遇。我算是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了。”此时,小表弟的语气突然有些老气横秋。

    居然还有这种事!小表弟偏偏又开始一连串的提问,令他瞠目结舌:

    哥,突然的反义词是什么?

    哥,你知道李白的七个别名吗?

    哥,装神弄鬼是属于神态类还是动作类的词?

    哥,……

    在小表弟幼小的心灵里,天阔哥当然是无所不能的。楚天阔虽已无心回答这些叫人哭笑不得的问题,却也深知表弟此时有多苦恼,他暗自摇头:

    这语文课的问题太多了!

    高三开学,照例评讲上次期末考卷。天阔看到前桌的作文卷,读后大吃一惊:这篇得了全班作文最高分的文章没有一点自己的语言,没有一点自己的想像,简直是一篇标准的八股!联想到这位同窗平日聊天时语言无味、思想狭隘,天阔不禁有些气愤:

    照猫画虎谁不会,故事新编谁不会!如果只有这种文章才能得高分,岂不等于在鼓励造假吗?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高三第一次语文测验后,天阔一回家就把卷子亮在父亲面前:

    “爸,这都是谁出的题?简直成心为难我们!”

    父亲是语文教研组组长,当然应深知内情。可他看了看儿子的神情,避而不答:

    “先吃饭。有什么问题,吃过饭再说。”

    饭后父亲照例要出去散步,自己则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那还说什么?天阔不满地盯了父亲一眼,坐下来闷头吃饭。

    父亲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他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想法呢?他的感受只会比儿子更深刻也更痛苦:

    从事中学语文教学近三十年来,他亲眼目睹语文课的人文价值与底蕴在严重流失。原本充满人性之美、最具文学性的语文,正日益演化成支离破碎、枯燥乏味的技艺之学和应试训练,人的感情和地位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在许多学生眼中,语文竟成了第二位不受欢迎的课。一直有种焦虑和愤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令他稍感欣慰的是,天阔对此也有所认识,但他现在还不能和儿子说这些,更不敢说,因为天阔目前面对的正是那种严酷的应试教育体制,又处于高三这个特殊时期,在无法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你只能去努力适应它,高考语文毕竟有一百二十分呀。多年父子,他深知儿子的语文底子,可你万一考不出高分,水平再高,谁认?

    当时,只有十六岁的楚天阔还不大可能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和拳拳之意,见父亲顾左右而言它,忽然想起一事,笑道:

    “爸,你知道吗,我班的柳颜又新添了个外号,叫作‘满脸横肉’?”

    父亲一怔,他见过柳颜,他以前学生的妹妹,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给起个这样的外号?

    却听天阔绘声绘色地往下说:

    “今天上午的语文课柳颜迟到了,正好范老师在给我们朗读鲁讯的《药》,怕老师分神,柳颜在门口没喊报告就进来了。也该她倒霉,范老师正巧读到‘这时进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然后停下来看了柳颜一眼,大家一下子哄堂大笑。把柳颜羞得满脸通红,还没回到座位就差点哭了。”

    父亲这时才听出不对劲了——

    天阔分明是在趁机嘲讽学校有些老师。这话别人说还不打紧,自己身为教研组组长,天阔身为教工子弟,身边无形中有个小圈子。这事传出去,难免添油加醋,搞不好可是要伤害同事感情的!他立刻打断儿子的话:

    “好好上你的课,胡说些什么?”

    楚天阔当然不是针对父亲,父亲上课时很少翻课本、读讲义,而且常常空手去上课——曾被他哥天高戏称为“空手套白狼”——但却有说不完的精言妙语,讲到兴奋时往往走下讲台,挥动胳膊,言语密集,以致于学生都开玩笑说,听楚老师讲课,最好备一把雨伞。

    天阔没有父亲考虑问题那么全面,只是想出出气。一看父亲真生气了,也不再说,骑车直奔学校。

    嘿!路上有人冲他打招呼。

    他转头一看,是云妮。自从那次邂逅,两人暑假里又见过几面,童年的感觉便开始浮出海面。

    并肩走了一段,云妮轻声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今天不想上晚自习了,陪我聊聊好吗?”

    云妮笑道:“正好,我这几天一直在寻找理由,好让自己轻松一晚!”

    走进街心花园,云妮抬头一望,只见秋夜的天空像海洋一般深邃莫测,暗紫色的天幕上嵌着晶亮的星星。天空的星星和带蜡的叶面反映出的星影相映成趣,一时间,两人仿佛置身于灿烂的海洋。她见楚天阔并没心情去留意身边的美景,便坐下来静静地倾听他的满腹牢骚:

    “……你不觉得吗,我们现在学的那么多散文呀议论文什么的,都是为培养作家或理论家作准备的,社会哪要得了那么多作家?老是学这些空洞的东西,什么青春什么激情都被它给捆住了!”

    云妮拂了拂秀发,轻声道:

    “你大概不知道,老师也有他的苦衷。”

    “什么苦衷?”天阔有些莫名其妙。

    “前年,教育局的领导下来视察工作,并指名道姓要听楚老师的课。那堂课讲得非常精彩,几次被大家的笑声打断。但没想到课后,楚老师却遭到陪同听课的校长委婉批评:

    我们之所以专门来听你的课,是因为您是我们学校最有名的语文老师,可今天您的表现太跟不上这当前的形势了。您真要这么下去,我看学生高考就玄了。一旦因为语文这一科影响到全局,家长不满意,领导不愿意事小,您这几十年积攒的名声要紧啊!

    校长也是教语文出身,他十分内行地进一步向楚老师指出不足,一是对范文的精读还不够,没有对文章内容、段落进行更加详尽地拆解;二是语法教学的比重还远远不够。

    最后,他还很有风度地拍拍楚老师的肩膀:您是多年的老教师了,在这里,我多少有些班门弄斧了,但忠言逆耳,就当提个醒,都是为了学生的前途和您的声誉着想。

    楚老师只能苦笑。校长向他指出的两点不足,恰恰是当今语文教学的流弊所在:枯燥的语法、过分地强调精读,向来为学生所恶。年轻人更愿意在轻松幽默的气氛下,感受祖国文字的无穷魅力,从而进一步发挥和培养他们的想像力和理解力,可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得到满足。楚老师感觉到一阵悲凉,甚至想干脆早点退休算了。可他一登上讲台,看着台下几十双纯真的眼睛,这支握了数十年的教鞭就怎么也放不下。”

    听云妮娓娓道来,楚天阔依然悻悻然:

    “那又怎么样?我爸他得想办法啊!”

    云妮嗔了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老师就没想办法?别急听我说啊——

    后来,楚老师想了个办法,就是利用书信的形式,给毕业的学生重新开课堂。很多同学上大学后依然和楚老师保持联系,老师就趁机在回信中谈到一些课堂上从没说过的观点,供学生继续思考。有的观点甚至是颠覆性的。比如说我们刚学过的那个《孔雀东南飞》,课堂上是这样讲的,这个作品的中心思想就是批判封建家长制对婚姻自由与个人幸福的摧残。其实呢,根本就跟这关系不大,而主要是跟焦仲卿自己的沟通能力有关——他既不会跟自己母亲沟通,也不会跟妻子刘兰芝沟通,才导致了这样的悲剧。可以说大部分是因为他自作自受。

    这篇诗作选入中学教材,然后又这样向学生传达主旨,恰恰反映了我们教育界只教孩子专业能力,从不教大家为人处世的能力的重大弊端。比如如何跟不同的人交际交往,是非常重要的能力;绝对不亚于你死磕书本的能力……”

    听到这里,天阔大为惊讶:

    “这个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听谁说的?你哥?”

    他此前也非常喜欢这篇长诗,但越读越觉得不对劲儿,跟大哥楚天高探讨之后,甚至觉得:刘兰芝根本不是婆婆逼死的,简直就是焦仲卿自己逼死的!如今听云妮转述,才知道父亲跟自己的观点竟然非常投合。

    “对。就是我哥告诉我的。”

    天阔这才释然。说来有趣,云雷曾是父亲的得意门生;几年后,云妮又成了父亲的学生。而他们兄弟俩却从未得到过父亲的课堂指点。

    为此楚天高曾开玩笑说:爸真偏心,从不正儿八经教我们学语文,我和天阔成绩虽然不错,可都是自学成才的。跟您关系不大啊。

    事实上,父亲花在学生身上的心血极多;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他总是身教多于言教。更难能可贵的是,父亲把夸美纽斯的那句名言当作自己的座右铭:要像尊重上帝那样尊重孩子。因为人的精神生命中最本质的需求就是渴望得到赏识。

    因此,许多学生对父亲感念极深,甚至毕业后还和他保持长期的密切联系,由师生关系转化为一种朋友关系。关于语文教学,他给上大学的云雷信中谈了许多更彻底的观点,只是并不为云妮所知。

    特别是深入探讨莫泊桑的名作《项链》——

    在我们的中学课本里,莫泊桑名篇《项链》被解读为:资产阶级的虚荣与拜金主义、劳动人民的光荣与骄傲。

    看上去也没错。然而仔细琢磨,莫泊桑努力嘲讽的对像,一经与中国的当代现实对照,反而焕发出了浓烈的别种意味:

    虚荣的官太太借钻石项链遗失之后,非但没有逃避(要说她真逃了也问题不大,对方未必记得这副项链),反而自发地认为自己应当按原物偿还,哪怕自己为此付出十余年的艰辛也毫无怨言。这是什么?这就是有责任有担当,这就是契约精神,这就是做人的底线。

    这是无论什么社会形态都要遵循的现代法则。在当下的中国社会,这个东西是非常珍贵,也是我们亟需建立的一个价值观与全新的价值体系……

    街心花园的草坪上,只听云妮温言说道:

    “楚老师都是为你好,才不跟你捅破这一层。毕竟我们正处在关键时期——你从小就个性很强,有时不免过于固执。老师给你起名天阔,大概就是希望你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听她最后一句,天阔不禁莞尔。其实父亲爱好古典诗词,古诗文底子极深。他们兄弟俩的名字都是从前人的佳句中顺手拈来,浑然天成,堪称父亲的得意之作,跟那句成语却没多大关系。但看一个小女孩儿能表现出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很有趣也很感人。楚天阔凝神看云妮:

    “知道吗?跟你谈谈我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误解归误解,天阔对父亲一直怀着深深的敬意。父亲没正式上过大学,是中学毕业时他的老师——时任副校长——执意挽留他留校任教的。尽管比不上同事拥有名头响亮的师大招牌,但数十年来父亲的教学水平和成绩都是一流的,让年轻后辈心服口服。在楚天阔兄弟俩心中,父亲决不仅仅是小知识分子,简直是位大知识分子,教给他俩许多一生受用的东西。比如说健全的人格、自由的思想,以及为人处世的从容大度。上大学后,楚天高给弟弟的第一封信中就这样深情地写道:

    “我日益感受到,还没上大学之前,我已经在父亲这所大学中学到很多很多。四年大学很快就会过去,但在父亲这所大学我却不敢妄谈毕业……”

    江雪翻动书页,笑道:“这么精彩的细节,你怎么没写进小说里?”

    天阔摇头道:“小说毕竟是小说,把什么都写上岂不成了报告文学?”

    “不过,从这篇楔子里也能看出,你俩性格很像,将来在一起难保不吵架。”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而且高三这一年对于我来说,不但不是什么诗意年华,简直就可以说是失意年华的开始——”

    江雪吃了一惊:

    “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只瞒了我一个?林晨枫和老大后来都知道是你写的。”

    当时,身为总编的林晨枫不同意发这篇小说,理由只有一个:不适合《围墙》的风格。

    高放却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说:“这是我同学听说我们几个要办刊物特意送来的专稿,不发不太好吧?”

    江雪奇怪老大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正要帮腔,林晨枫已按捺不住:

    “私下里我也觉得读小说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可我们是在办杂志,不是送人情!”

    高放突然有些激动,掐灭了烟头:

    “林晨枫,你一个劲儿地坚持小说不符合《围墙》的风格。当然,围墙之于大学,代表了较深层面的内涵,譬如说精神的家园和思想的共鸣与交流;

    但换个角度来看呢,围墙之于中学,同样也具备了相当的意义,既可指代青春初期男孩女孩之间的保护墙,更可以揭示中学阶段独有的心灵特征:一方面承认自己不强求别人和自己一致,可另一方面呢,又非常需要甚至渴求别人的理解。这样一来,便只好默默地忍受着矛盾和痛苦。而这两点,都在小说中得到了真切的表现。”

    在他们当中,高放一向以言语风趣简洁著称,但这番话一口气说下来,严谨透彻,极具说服力,林晨枫没有准备,几乎给他说得哑口无言。

    奇怪的是身为执行社长的楚天阔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小说稿,若有所思,似乎没把他俩的争论放在心上,更别提拔刀相助了。林晨枫只好目视江雪,没想到这丫头被高老大一席话深深打动,竟迅速改变立场:

    “老大说的有道理。就我个人经历来看,这种心灵特征对人一生的影响是很大的。中学时代缺乏爱和理解,成人之后就会引发或转化成对社会对别人的冷漠与偏见。我们搞这个杂志,主要任务当然是进一步探讨大学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但在创刊之初,回首一下虽然短暂但相当重要的中学时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晨枫,你说呢?”

    天阔笑嘻嘻的,始终没有表态的意思,“死党”江雪又临时哗变。林晨枫势单力孤,只好让步:“还是高老大厉害。少数服从多数,听你们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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