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吹亮雪花 第1章 樱园四结义

    【4月20日。星期六 樱园四结义】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江雪望着窗外，悠悠说道：

    天哥，还记得两年前的樱花园吗？

    自从三月接连两次邂逅，特别是百科竞赛当晚的畅饮后，高放、林晨枫、楚天阔和江雪四个人经常聚到一起。大家只要一复盘当时的细节，都觉得这两次邂逅又侥幸得很，几乎差点要擦肩而过——

    据高放这厮深情回忆，那天下午本来天阔要去游泳的，硬被他拉去女生宿舍做“星探”……

    林晨枫也一个劲点头说，就是，好险。那天小孬也要去游泳的，是我拉她去草地晒太阳，刚准备出门，你们俩就来了。

    天阔补上一句：就是，本来我又可以跟江雪在游泳池隔空较量的，结果让你们俩接上头了。

    江雪也附和：就是，我们人约黄昏后，差点给你们破坏了。幸好忽然下了场太阳雨。

    那次邂逅，从此成了江雪天阔之间最好的段子。后来两个人经常玩一个游戏，乐此不疲：

    一个问：说，你为什么老是在第一道？不肯游到第三道来跟我打招呼？

    一个答：我是第一个来泳池的啊。当然得游第一道！

    一个接着问：那你为何一直游在第四道，不肯游到第二道来，这样我们不就认识了？

    一个接着答：我是四月份生的，当然游在第四道啦。你看，我们四个现在聚到一起了！这是不是未卜先知？

    江雪天阔这边较量着，却听高放一边悠悠来了句：

    还是我有远见，要不是高二那阵我出去当了一年流浪歌手，今天怎么能有幸和三位大侠在此同学？

    江雪天阔未及莞尔一笑，林晨枫一旁已拍案叫绝！

    话说正是人间四月天，樱花怒放满满一校园。

    树下四人把酒正酣，回忆起那段温馨往事，晨枫趁兴提议，既然如此，不如大家效仿三国刘关张桃园结义，就请樱花园见证，誓将东大四人组进行到底。

    当时，晨枫顶着一头的樱花花瓣，霍地站起身来，几瓣落英趁机飘过她的及腰秀发，袭击她胸前的黄丝巾，流连在她那酒红色长裙裙角，林晨枫俏脸通红，连说带比划的激情与神情，把大家都看呆了。

    江雪看了天阔一眼，天阔却在暗想：

    好！古有桃园，今有樱花园。

    樱花园樱花园，不就是一段樱园（姻缘）吗？

    谁说好朋友就不能有好樱园？！

    正激动，高放第一个拍案而起：

    “好！就这么办！”

    当下大家将年龄、属相、星座等私人资料一一曝光。

    高放11月20日生，属牛，天蝎座，无可争议的老大——看来他初二流浪一年，不仅为了东大四人组成立提前做准备，更是为今天做大哥打下基础；

    天阔与晨枫生日只差1个月：他1月23日生，属虎，水瓶座；林晨枫上一年12月7日生，同属虎，射手座；

    江雪则是4月20日生，属龙，白羊座。比高老大足足小了3岁。

    东大四人组排位自此尘埃落定：

    高放当然老大，依次是晨枫、天阔；江小姑娘垫底。

    看高放咧着嘴大笑兼傻笑，晨枫笑道：高放你是不是不做大哥好多年？他却指着天阔，哈哈，说你呢，天阔，不做天哥好多年！这次多亏了有小姑娘给你垫底。

    江雪后来发觉，即使从星座上看，东大四人组也是投缘十足：天蝎座的高放最信任的就是天阔这个水瓶座；水瓶座和白羊座又是最投合的星座组合，难怪她和天阔会默契到每天“结伴”去冬泳。

    唯一比较有悬念的，是高放与林晨枫的星座——天蝎和射手看上去水火不容：在希腊神话里，天蝎座与射手座如同日月，一个在东边升起，一个在西边沉落，注定无法相遇。而大一时的高放是典型的外冷内热，林晨枫则有点外热内冷，看上去很不像一路人。但那天在女生楼第一次见面聊天，大家却是一拍即合，甚至推动了天阔与江雪的“相识”。可见天蝎的极端，最容易被射手轻松、追求平衡的性格大大中和。

    当然，星座只是一种参考与调剂。大家笑笑就过去了。

    重要的在内容。

    很快，天阔惊喜发现，四个人只要聚到一块，往往就是个精彩纷呈的沙龙。特别晨枫和天阔，是最好的话题制造者与发起者；高放和江雪则是最好的内容填充者与即兴发挥者。大家配合起来总是那么互补：偶尔你没想到的，她立刻帮你补充了；有时你没想到的，他很快帮你启发了。

    四个人来自天南地北，却有这样非凡的默契。什么叫黄金搭档？这就是了。

    兴之所至，天阔提议，我们这个“苏格拉底之家”容量太小，如果有这样一个沙龙或大型刊物，让更多的同学畅所欲言，交流人生思想、成长感受、交友心得和读书体会，那肯定非常精彩。

    上大学之前，天阔便跟余晖远等人说过这个想法，只是晖远去了北京，转眼大家天各一方，无从谈起。如今东大四人组成立，他忍不住旧事重提。江雪第一个赞同：

    “所谓精神家园，并不是什么空中楼阁——我们在上大学这几年里，结交什么样的朋友，读的什么样的书，对今后的影响肯定很大。”

    高放却和林晨枫对望一眼：

    “天阔，你又在理想主义了。私下里，我们几个胡说八道倒也罢了，真要弄出一个刊物，问题就不是那么简单，搞不好冒出很多离经叛道的观点，岂不是在给团委，给学校添乱？你想过这点没有？”

    看大家意见不一，天阔只好作罢。

    1994年9月20日。星期五

    大一就在新奇和观望中转眼过去。转眼就是九月中，但夏意正浓，天气反常地暖和，树上也见不着一片黄叶。天空像蓝宝石一样晶莹璀璨，窗外挺拔的榭树生机盎然，充满对未来的信念。

    与高放、林晨枫和楚天阔三位频频参加学校各项大赛并屡有斩获，继而担任众多职务相比——其中林晨枫更是身兼多职——自号“逍遥江湖人”的江雪可谓他们当中唯一的隐士。迄今为止，她也就参加了一次校园活动——就是那场百科知识竞赛，还是因为室友突然重感冒才临时去救场的。

    升入二年级，江雪倒是挂上了校报记者的“虚衔”。这还是陪林晨枫去校报打酱油时，却之不恭，误打误撞上的。平时保证你很难从校报上看到她的大作。据她本人介绍，既然现在四人团在一起了，自己当然要换个活法，这就叫作“大隐隐于朝”。

    平日里，大家常拿这事调侃。天阔却清楚小姑娘才华出众，远非一般同龄女孩可比。于是，当他作为新任校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主抓学生会会刊工作时，第一个就想到小江雪。

    这只闲云野鹤对天阔倒不含糊，不仅分担大量的审稿工作，还提了不少建设性建议，让天阔心里直偷笑：

    这哪里是隐士？分明是隐士也上瘾啊？

    这天下午，两个人在学生会办公室又忙乎了好一阵，总算把事情搞得七七八八。

    刚歇口气，林晨枫像一阵风般刮进来，后面是大步流星的高放。

    “天阔，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宣传部就剩下你在工作了？”

    天阔未及答话，江雪已抢先问道：

    “林晨枫，这话怎么讲？”

    本届学生会成立没多久，宣传部部长却因病休学。现在，另两位副部长正加紧活动，皆意在部长之职，手头的工作也不管了。在校学生会，宣传部向来以人才济济著称，但很少心齐过，大家似乎谁也不服谁。上面一乱，下面的各委员干事就干脆持观望姿态，乐得忙里偷闲。而楚天阔专注于会刊的进展，虽感觉近日来部里乱七八糟的事务似乎日益增多，却毫无怨言地动手去干，竟没有注意到本部门因群龙无首，已经人心涣散。

    “天阔，你难道就没想过要当这个部长吗？”高放定睛看着他，“刚才晨枫还对我说，怕就怕你不想去争。”

    “就是，我又何必去凑这份热闹呢？能做点事就很好了。”楚天阔笑了笑。其实，他早感觉那两位同事在暗中较劲。

    天阔的反应几乎在他俩意料之中，林晨枫急忙跟上：“我们刚碰到小卢，他希望你争取这个位置。”

    天阔进学生会，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但能成为副部长，却多亏现任主席小卢的极力推荐。

    去年新生征文大赛上，评委之一、时任宣传部长的小卢就对天阔的文章和书法赞不绝口。及至颁奖晚会上一席长谈，小卢已认定：将来，接替他主持宣传部工作的最佳人选非天阔莫属。

    小卢既然透露这层意思，就由不得天阔不上心了。正自沉吟间，无意中瞥见江雪在黑板上反复写着什么，定睛一看，是“稍纵即逝”四个字。

    “什么稍纵即逝？”

    “机会呀！”江雪抬头看他，眼睛很亮，“记得老大有句话说的很好：成功就是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我从不相信什么努力就能成功这种论调。”

    “你是指——”

    江雪点点头：“你刚才不是还说，会刊容量太小，栏目也过于呆板，根本不能反映出我们的大学生活。现在，机会来啦！耶！”

    她伸出右掌，准备和天阔击掌。

    天阔似乎有些迟疑：“可是，以宣传部目前的团队看，好像还——”

    “我们会帮你呀！”江雪比天阔还激动。

    天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是说，你也来帮我？”——刚才他就是想试探江雪的反应。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位“逍遥江湖人”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怎么，不相信？”林晨枫笑道，“其实小孬今天就一直在帮你呀！”

    高放也笑道：“除了这个从不显山露水的‘江郎’，再加上林晨枫的外联部和我们体育部，天阔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天阔喜出望外，转身拍高放肩膀：

    “这次，你和晨枫也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