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时光如雪 第1章 7大生日心愿
第1章 时光如雪
4月20日。星期六
1
7大生日心愿
明媚四月,晨曦初上。
江雪独立窗前,静思怀远。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东大的第三个生日、20周岁生日,就这样静悄悄地来临了: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是那么安静:只有沉睡的楚天阔陪伴着自己。
安静只是表面的;暂时的。
身边沉睡的天阔,手上那一纸薄薄的信笺,能够解开这几年来的心结和所有的谜底吗?
青春的谜底,也许只有岁月的翻转才能揭晓。
就在天阔沉睡时,江雪默默地梳理自己生日时许下的7大愿望:
1、写一本书
2、去欧洲看一场欧洲杯
3、回一趟故乡绍兴
4、去巴黎浪漫之都看看
5、重回伦敦
6、去一场王菲窦唯的现场
7、在草原上策马奔腾
江雪其实还有两大心愿:一个是读遍天下好书;一个是听遍天下的好音乐——想想不能太贪,就暂时放下了——放到明年生日再许愿。
写一本书,肯定是写东大岁月,写四人组。
看欧洲杯,自然是四人组同行,高老大和天阔肯定乐开花。还有晨枫这个真女球迷。
嗯,巴黎行,也一直是时尚达人林晨枫的心头想。
回故乡绍兴,有天阔陪伴就可以啦;15岁那年的记忆,让伦敦,成了她心目中仅次于绍兴,可以和江城一起并列的第二故乡了。重回伦敦,自然也是希望天阔一起;
大草原也一别3年了,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姑妈和林表妹?转眼她也上高三了……
至于窦唯王菲的演唱会现场,也算是对自己的东大岁月的一个致敬吧。
江雪不知道,这7大心愿,看似并不困难的心愿,到头来真正实现的,竟然只有……其中的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天阔睁开双眼,竟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小床上,身上的薄被正散发着清香。
他猛地坐起来,四下一打量,却发现小屋的摆设非常眼熟,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排书柜。难道是——
天阔赶紧走到窗前,拿起书桌上的小镜。还好,也许睡得不错,镜中人不算太憔悴。一转身,却见江雪就站在面前,一脸笑意,两人几乎脸对脸。
“真的是你!”天阔一把揽住她的肩头。
江雪微微一颤,没有退让。她微微仰头,调皮一笑:
“刚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偷偷溜进来看看——没想到你真醒了。”
江雪穿了一套浅色的真丝系带睡袍,胸前印着五线谱和小鸟的花纹。腰带盈盈一握,小姑娘玲珑紧致的身材被衬得更加纤细。
天阔眼前一亮:这不是那部老电影《棕榈滩的故事》里女主角克劳黛的中国版吗?
听江雪说过,那个克劳黛出生于法国巴黎,童年就随着父母到美国,在高中后开始接触戏剧。她并不是美国人所热爱american honey 风格,电影里的她发型虽常是金色的短卷,眼底却有法国姑娘的慵懒和浪漫。这个特质,在这部电影里,被系列睡衣衬托得淋漓尽致。
“小雪你要是这样走在巴黎街头,人家肯定以为克劳黛又复活了!”
这还是天阔第一次欣赏到睡衣版的江雪。
“人家怎么可能穿成这样上街?”江雪忍俊不禁,却一直任由他握着肩头。
天阔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忙缩回双手:
“等会儿,我先去洗一下。”
他匆匆洗漱一把出来,还没在藤沙发上坐稳,手上已多了碗热气腾腾的桂林腐乳白糖粥。
一阵香味涌来,已经饿了一上午的楚天阔顿觉饥肠辘辘。他不及道谢,接过来就往嘴里送。
江雪斜倚在对面的矮柜上,双手环抱胸前,笑盈盈地看他一脸馋相:
“看你这呼呼有声的样子——知道的知道你在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刷碗。”
天阔懒得理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方才放下碗:“长这么大,头一回感到粥这么好喝!”
“那当然——从昨晚喝醉到现在,你都快二十个钟头没吃东西了!”
天阔一愣:“我醉了吗——那……高放人呢?”
“啊,还有高放?怎么我就看到你一个?”
“对了。当时我好像说了声‘谢谢’,高放也答了句‘去吧’。我们轻松干了几杯,他说有事先走。”
天阔低头想了想,仍有些恍惚,“我根本就没喝多少,怎么会醉成这样?”
江雪也迷糊了:“什么‘谢谢’、‘去吧’——你跟高老大打什么哑谜?”
“很快你就知道了。”天阔笑了笑,恢复常态,“对了,今儿双休,叔叔阿姨怎么都不在家?”
江雪灿然一笑:“算你走运,没人有幸瞻仰到你那副醉样——我妈去昆明出差还没回来;我爸他们攻关项目正好到了要紧关头,这两天干脆住在所里。”
说来轻巧,她一路上都在担心父亲问起来该如何解释。但自己找了他半天好不容易在路上碰到,怎么甘心送他回东大宿舍?不想一进门就接到了父亲电话。
只是她不想想,真要送天阔回男生宿舍,自己和天阔,会不会成为当月东大校园新闻人物啊?
天阔一怔,蓦地想到,江雪扛着自己进研究所家属区,一路上得承受多少异样的目光?万一碰到几个熟人搭讪……
昨晚,这个羞涩的小姑娘,得下多大的勇气啊?!
他忽然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事:
“都大中午了,高放跟林晨枫怎么还没见人影,不是早说好给你过生日吗?”
江雪笑了:“亏你还记得我生日,还以为你一直躲着不想见我呢!——高老大他们打过电话,说不来了。”
为了这个生日——要知道,从18岁到19岁,每年四月她的生日,都是四人组共同的节日——特别是今年这个生日前夕,江雪前所未有地精心打扮自己:
新衣都准备了4套!包括新买的马丁靴。
还有,本来约好了美发店,今天上午去做头发的!
天阔一愣:“怎么了?”
算起来,这还是大三下学期开学以来,他们四个第一次聚会,跟以往的盛况相比,今年简直平淡得出奇,这次机会难得,高放林晨枫居然还双双缺席?
江雪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老大说,我们俩很久不在一起了,这次就让我们好好聊聊。”
“真就我们俩——你生日杨帆也不来了?”
江雪盯着他:“我们……刚分手了。”
天阔浑身一震:“什么?真的?”
“我想,事到如今,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其实这一年来,我跟他都停留在‘谈’的阶段,离真正的恋爱还差得远……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
“哦,那你理解的真正的恋爱是个什么样子的?”天阔追问。
江雪不答,却嗔了他一眼。
(2)
印象中,江雪很少提及她的男友,大家出去玩时也有过随口提议:喂,把你那位也叫上吧!江雪的回答却千篇一律:“叫他干嘛,我们玩我们的!”
考虑到他毕竟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三人对她的反应并不是太在意。只是这样一来,四人团都成立第三个年头了,他们对杨帆并无太多了解,只知道他两年前研究生毕业后,分到所里给江尚舟当助手,且颇受江父赏识。
“我觉得当初我们能一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爱屋及乌。我爸那么欣赏他 ,就差没收他作干儿子。当然,杨帆的确优秀,可能是年龄相差有点大,总觉得不是很谈得来,好像缺点什么似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还是没听出头绪。
“上个月,我爸帮他拿到个出国攻博指标,杨帆希望我考托福,陪他一起出国,我没答应,就这样吵了一架,然后大家就散伙了。”江雪双手一摊,做了个鬼脸。
“好事啊,你怎么不答应人家?”
江雪的外公是大学外语系资深教授,母亲又长期担任一家大公司首席翻译,家学渊源,她的英文也自然是“一级棒”。杨帆设想让她通过托福出去,本在情理之中。
“他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江雪嗔了他一眼,“我向来不喜欢托福考试,不能因为杨帆就破例。我外公就说,托福过来有十几年了吧,也不知托来的是祸还是福?再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出国,我爸妈就我这一个女儿呀!”
天阔连连摇头,江雪的理由实在勉强:
“为了你们将来,你连一次考试都不能忍受吗?就算舍不得父母,过几年再回来不就行了吗?”天阔还忘了说:你以前,不是也跟江叔叔去过英国吗?
江雪一反平日的温柔可人,小嘴一撇,扭过头去,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我就不跟他走。你管得着吗你?”
“那就这样结束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天阔耸耸肩膀,两手一摊。
江雪一惊:“还要怎样——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挫折,我这下大大刺伤了人家的自尊。他当然就一气之下,拂袖,不,是扬帆而去了。嗨,说起来,我跟他的名字合到一块也不吉利:江上有冰雪,你扬帆也没法远航的。你说呢?”
这家伙到现在还这么幽默,天阔摇头一笑:
“你可能不知道吧,杨帆来找过我好几回呢。”
“就是,我刚还奇怪你怎么会提起他?”小姑娘有点紧张,“你见杨帆了?他都跟你说些什么?”
“没有。要见着了还用找几回。”
这家伙!江雪嗔了他一眼,松了口气。
“昨天中午,我们宿舍老三才想起告诉我,有个姓杨的同乡找过我好几回,要我晚上早点回来,十点左右他会再来。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有这么个老乡,你刚才一说我才想起是杨帆。他大概是想让我劝劝你——可我没感觉你平时很听我的话呀!”天阔的老家和杨帆的祖籍都为湖北黄州,勉强可以算老乡。
“可能是病急乱投医吧!”江雪含糊其辞。心想:傻子,才不是那么回事呢!
天阔还没醒时,她突然接到杨帆电话:
“我都明白了,祝福你们。”
江雪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气昏了头:
“你说什么,祝福谁?”
“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找你、找楚天阔,但都找不到——其实,你们俩是在一起的,对不对?”杨帆在电话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以前,你就在我面前对他赞不绝口,原来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江雪心中一震,想反驳对方,却无言以对,只好轻轻地挂了电话。
天阔感叹一句:“算了,先不说这些伤心往事了。这样吧,中午我请客,安慰一下你这颗失落的心,顺便,再向你的美救英雄表示嘉奖。”
“美女肯定美,英雄?恐怕要大家投票决定哦。”江雪转颜一笑,“您老兄先歇着,中午还是我来露一手。菜我上午就买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其实啊,只要是你做的菜,我哪有不爱吃的?”楚天阔乐得逍遥,顺道献了一媚。
“是吗?”江雪百忙中回眸一笑。这家伙也没跟着进厨房来帮忙,却独自蹩进了繁花似锦的露台。
正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季节。方圆20平米的小露台,也是处处生机盎然的景象:
天竺葵和角堇组盆,不愧是黄金组合;
一朵重瓣非洲凤仙,朵朵重瓣赛月季;
矮牵牛竟然有重瓣的,它也算是春天最好的花儿了,可以一直开到夏;
还有丹麦风铃草,是他们一起上花市买的,可爱极了。
……
这,是他和江雪二人打理了大半年的自留地啊。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那要感谢大自然的慷慨赠与;
真要送给自家阳台一个春天,并非易事,需要你在上一个秋天就做好精心准备,比如秋播。
从围墙到露台,江小姑娘最知道,他走过怎样的心灵历程。
耳旁忽然飘过一句:
“葡萄风信子全开了,好像没有小时候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