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同床
一连几日,清歌每天不是在日出之时睁开眼,就是在日落时分和奚蠡相依偎在山崖的另一边。
一开始,她以为这座宫殿和院落伫立于山巅,四周都是悬崖绝壁。
后来,才发现有些地方声源闭塞,是被施了禁制。
神神秘秘地,不知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清歌不以为意,当务之急是赶快恢复如常,然后从这里出去。
这日,她终于感到自己舌根发软,能咿咿呀呀地发出一点声音来了,随即仔细感觉了下四肢,发现手指和脚趾能够微微卷曲,眼珠可以随意转动,眼皮也能自如地上下翻动了。
因此,在奚蠡打算像往常一样拥着她入眠时,她用自己刚重获自由的嗓音“嘎——”地一声表示强烈的拒绝。
奚蠡当场愣住,好一会儿,他才将神色放松下来,嘴角噙着笑意,伸出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左右看了看。
“嗯~,可以眨眼了,眼珠子也灵活不少,不过还是先别开口了,嗓子还没恢复,要是落下什么毛病,以后只能学鸭子嘎嘎叫了~”
话音未落,清歌又是一声“嘎——”。
你才是鸭子,你们全家都是鸭子。
奚蠡忍俊不禁,眉梢眼角止不住的笑意,他畅快地大笑两声,声音如朗月般传入清歌的耳中。
随后,他带着笑意俯在清歌身上,对着她的脸,吐气如兰,
“再叫以后就不能叫清歌了,得叫鸭哥了~啊哈哈哈~”
说着,把脸埋在清歌胸前,笑得双肩颤动,不能自已。
清歌无语。
奚蠡笑完,见对方只能眨巴着一双大眼瞪着他,似是觉得有些无趣。
便收了笑,“这张嘴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不能说话,怪可惜的呢。”
说着,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用拇指轻划了下食指尖,举着染血的手指伸进清歌口中。
不一会儿,清歌就感觉自己整个脸颊,舌头,牙齿都有了知觉。
她试着开口:“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可能是几日未说过话,嗓音有些干涩,语速很慢。
奚蠡单手支额,垂着眼,漫不经心地回道:
“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最起码你的舌头现在好好的不是嘛。”
说着,狭长的凤眸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
清歌从这个眼神中感到一丝凉意。
赤果果的威胁。
但现在,敢怒不敢言已经不是她的风格了,可能是死过一次的原因,现在的她很任性,就想跟对方唱反调。
“你出去!”
她冷冷地开口。
奚蠡没有恼怒,也没有动作,仍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凉凉,
“这里是我的寝宫。”
她气结,又找不着任何反驳的理由。
忍不住偏过脑袋,意料之外地发现她的脖子居然可以转动了。
又试着抬了抬胳膊,也能动了。
但只要一动,她能明显地感受到筋脉的滞涩和酸胀感。
不管了,就算离不开这里,也要先离开这张床。
确认可以行动,她忍着疼痛,默不作声地起身,脚落在地上,缓慢地掀开幔帐。
动作迟缓得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妪。
每走一步,四肢躯干都是一阵想要抽筋的疼胀。
然而,行至门口,却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
对方又设了禁制。
卑鄙,清歌心里骂道。
一连串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气力和精神,她喘着气,卸了力,直接就地躺下,躺在温凉的黑玉地砖上。
整座宫殿没有寒冷的角落,但也没有特别温暖的地方,除了那张白玉暖床。
还有师兄现在泡着的池水,也是暖的,他应该也不会冷,清歌平静地想。
奚蠡一直半卧着,这时坐了起来,他的眉间似能凝出霜来,语声冰冷,
“起来,回床上。”
清歌装死。
“如果你不想你的师兄也睡地上的话。”
无耻。
她知道师兄现在栩栩如生的模样离不开那池水。
清歌爬起来,站在门口愤愤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
“你也就这点手段。”
奚蠡坐在床上和她对视,紧抿着唇。
半晌,低声开口,“又不是没睡过。”
“你放屁──”
对方声音不大,但四周安静,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清歌的耳中。
清歌乍一听到此话,瞬间怒不可遏,脱口而出一句喝骂。
待看到对方一瞬间黑了的脸色,下意识想到自己的舌头,立时收住话尾,转而改口淡淡道,
“一直和我睡的是师兄。”
师兄的脸,师兄的身体,那就是师兄。
奚蠡脸色更难看了,他咬牙道,
“渝州客栈之后一直是我。”
比你师兄多的不要太多。
清歌听见这话,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一下,才理解出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
不要脸。
我是被迫的。
奚蠡看着清歌气结的模样,表情松弛下来,自以为扳回了一城,语气放得温柔了些,
“乖,过来躺下。”
清歌无法,只好走到床的另一边合衣躺下,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奚蠡莞尔,侧躺下来,一手支额,看着她侧脸的线条,手指拿过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起来,然后他听到她没有任何起伏的嗓音,
“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