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冷战
天空泛着微黄,远处天际镶着抹嫣红,似是黄昏最后的绚丽晚霞。
远处高山雪顶,山顶泛着金光,脚下云遮雾罩,画面有种末日般的美感。
清歌悠闲地坐在崖上看风景,两条小腿在绝壁之上,轻轻地晃悠着。
这回,她和奚蠡第一次陷入了冷战,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和彼此说话。
清歌白日去地宫看看师兄,有时候会和他说说话,但更多时候只是一个人看着他发呆。
一到夜晚,她和奚蠡两人就不声不响地在一张床上各睡各的。
像极了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
关于师门内藏有魔修的事,也还没有从奚蠡那儿得到答案。
她摸了摸额心的宝石,若有所思。
没有注意到在她手触到抹额的瞬间,背后奚蠡悄无声息出现的身影。
确认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后,对方便又悄无声息地隐去。
清歌的储物袋不在身边,全身上下一件尖锐物什都找不出来。
因为跟奚蠡的冷战,她也不开口询问。
所以现下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除了看师兄,看风景,就是瞎转悠。
她在瞎转悠的过程中,发现他们寝殿里的白玉床,是偌大宫殿里的唯一一张床。
可想而知,在她来到这里之前,这张床是奚蠡一个人的专属。
这么看,好像还是她鸠占鹊巢了呢。
清歌心里噗地一声冷笑,瞳孔映着天边的一抹红。
又过了几日。
可能是看出清歌的无聊,奚蠡把小土包拎了出来,放在门口,她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地方。
小土包又长大了不少,这让清歌怀疑她到底在这待了多长时间。
然后当晚,睡觉时,清歌理所当然地把小土包放在她和奚蠡之间。
她还记得那晚,他第一次看到他们之间横亘着个郊狼般大小的虎崽子,一直面无表情的面容上似有了道裂缝。
许是许久未见的缘故,小土包格外活泼热情,一个劲地往她怀里拱,伸着舌头不停地往她脖子上脸上舔。
奚蠡在一旁抿着唇。
更让他窝火的事,这只螭虎兽每晚睡觉还爱打呼噜,整个寝殿旷然寂静,一到夜晚,每一寸都回荡着它的呼噜声。
终于有一晚,再又看见那只虎崽子窝在清歌怀中呼噜大睡的时候,奚蠡爆发了。
他揪住虎崽的后脖颈子,一把把它甩了出去。
只见小土包在嗷嗷嗷的惨叫声中,穿过床幔,在空中四蹄乱蹬,啪地一声摔在黑地砖上,直到背撞上墙壁,才停下来。
清歌惊醒过来,忙起身下床去查看小土包。
在确认小家伙没有受伤,只是受到惊吓,不停地小声嗷呜嗷呜地叫之后,她仍愤然不已,冲着玉床上坐着的奚蠡吼道,
“ 你有病啊!”
她的语言总是那么简单又直接,打破了他们整整半个月以来的僵持。
清歌两手把小土包搂在怀里安抚,眼睛怒视对方。
奚蠡眼神剜着那个脑袋贴在她胸前,嘴里不停呜呜呜的心机畜生,语气阴沉,
“要是再让我听到它打呼,我就把它炖了。”
怀中小家伙的呜呜声立时停了。
清歌丢下一句,“不可理喻”后,抱着小土包转身就要离开。
小土包长得大了,足有半人多高,清歌一个筑基修为的修士虽说完全抱得动,但画面看上去,一点也不温馨,显得小土包更像条抱着主人撒娇耍赖的大狗狗。
奚蠡看着更加心烦意乱,随手就下了个禁制。
清歌走到门前,发现门打不开,转头继续怒视他。
“你留下。”奚蠡不咸不淡地说。
这话意思是把小土包扔出去,让她继续和他同床共枕。
清歌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了,她蹙着眉,语气不解,
“鬼不是不用睡觉的么?”
还怕吵?
“我不是鬼。”奚蠡不咸不淡道。
“那你是什么?”
“和你一样。”
“我可不会借尸还魂。”
“那不是借尸还魂,只是一缕分身。”
清歌吸了口气,分身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对这些没有达到的境界和能力不是很有概念。
但她知道他很厉害,肯定比官逢卿厉害。
她想到这里,突然脑中一道电光闪过,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为什么师兄那天会躺在官逢卿的房间内?”
难道他对官逢卿也下了毒手?
奚蠡心念电转之间,立刻就知道她说的人是谁,佯装不解道:
“官逢卿是谁?”
清歌却一时答不上来,正犹豫要不要说是“朋友”时,那边奚蠡突然近至身前,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对方一把掐住喉咙按在了门扉上。
死变态!
喜怒无常的死变态!
清歌心里大吼,脸面很快涨红,手扒拉着对方的手臂使劲挣扎。
“吼──”
一旁小土包立时换了一副面孔,龇着牙吼了一声,一口咬在奚蠡小臂上。
他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任由螭虎兽咬着不放,空气中顿时涌现出一股血腥味。
雪白的衣袖很快被血浸透,而螭虎兽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反而因为这血腥气愈发狂暴起来。
“官逢卿是谁?”
奚蠡眼神紧盯清歌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哑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完全没有管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
在捕捉到清歌瞟过自己染血的手臂,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快意时,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表情有些扭曲,周身威压猛然倾泻。
清歌紫胀着面容,在脑中插入钢针的剧痛和阵阵发晕的窒息感中,以为自己又要死了,没有死在师兄的身旁,真是有些遗憾呢。
奚蠡看着清歌张着唇,口不能言,眼白都翻了出来,蓦地松开了手。
长时间的缺氧,让清歌双腿虚软,背抵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上,边大口呼吸边剧烈咳喘起来。
奚蠡仍目不斜视地看着清歌,松开她的那只手准确地掐住了螭虎兽的嘴,将自己的手臂拿出来后,打开门,动作利落地把它扔了出去。
小土包惨嚎着飞远。
随即房门被合上,阻隔了外面的声音。
他无视自己血淋淋的手臂,眼睛望着清歌,屈起一只腿,在她面前缓缓蹲跪下来,眼睛与她平视,像那天在渝州客栈与她亲吻时的姿势一样。
“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轻轻地开口,语气甚至算得上温柔。
清歌看着他一身白衣染血狼狈的样子,而自己因为每晚和衣而眠,眼下看上去倒比他立整许多。
“关你屁事!”
她快速又完整地说道,努力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太嘶哑。
“你不说,我现在就出去掐死那头畜生。”
奚蠡盯着她开口,语声像刚才一样温柔。
“死变态!”
奚蠡瞬间起身开门,抬腿就要迈步出去。
眼前人影一闪,清歌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我错了!我错了!我开玩笑的!你不是死变态!你不是!你不要杀它啊!”
清歌仿佛突然间崩溃了,她嚎啕大哭,紧紧抱着奚蠡的大腿,像是害怕他再往前多走一步,
“啊啊啊,我只有它了!你不要杀它!不要杀它啊啊!”
奚蠡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后在这倍感意外的嚎啕声中平静了下来,他重新将门合上,转过身,再次蹲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