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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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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

    清歌话音刚落,一股大力猛然从脑后袭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蛮横力道按入水中。

    奋力挣扎,水花四溅中,她忍不住呛了好几口水。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消失。

    清歌保持着一头栽进水池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脑袋浸在水里,刚才慌乱中抓到祁风衣袖的手,此刻仍紧紧地攥着。

    殿内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画面看起来像是韶华少女被溺死在水池中的凶案现场。

    奚蠡寒着脸,松开抓着她后脑勺的手指,改握住她的衣领,一把拽起她的上半身,离开水面。

    清歌圆睁着双眼,手中的衣袖被扯开,保持着被拽起的姿势,全身僵住动弹不得,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奚蠡看到她的热泪,微阖了阖眼,心中怒气消散了大半,脸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厉害的一张嘴,要不是你师兄早已没了魂魄,说不定真能被你气活过来。”

    他垂着眼,说这话时,语气似乎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起伏,动作不慌不忙地将清歌拥入怀,用指腹擦了擦她脸颊上温热的眼泪。

    接着,奚蠡语气凉凉道:

    “再说下去,舌头保不准真会被拔掉。”

    话毕,他将清歌的外袍脱掉,抱起仅着中衣的她离开了地宫。

    清歌被抱在怀中,眼睛被迫看着这人胸前的衣襟,耳畔是沉着有力的心跳声。

    这就是魔修么,动不动就要拔人舌头,前一秒说吻就吻,后一秒就差点把人淹死。

    淹死?

    她冷静下来,回想着浸泡着师兄的那个水池。

    在她呛水之时,免不了喝进了些师兄的泡尸水。

    之后她便僵硬了手脚,与上次在师兄屋里喝了那杯茶之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看来这水不是一般的水。

    会使活人僵硬如同死人,却又会使死人看上去如活人一般。

    清歌眼前光影变换,她又回到刚才的房间内,然后被动作轻柔地放到她醒来的那张白玉大床上。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不分白天黑夜,眼下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她的确有些疲倦了,重伤初愈,醒来之后消耗太多,她明显感觉自己有点精神不济,正打算就地睡一觉时,奚蠡单手捧着一叠崭新的衣裳回到了她的视线中。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沉默地开始脱衣服,脱她的衣服。

    天呐。

    他又要给她换衣服了,这个沉迷过家家的魔鬼!

    清歌无法,只能像上次一样加重鼻息,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好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拒绝。

    以前是清歌没有见识,现在她也是跑过几天江湖的人了。

    明明捏个净身诀就能解决的事,这人非要亲力亲为。

    奚蠡仿佛没有察觉清歌的不配合,动作细致轻柔地剥开她的里衣,眼神没有停留一下,仔细地擦干她的皮肤,然后给她换上崭新干爽的寝衣。

    整个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连个眼神都不吝给她。

    清歌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还在生气。

    凭他深不可测的修为,和对自己的了解,定然知晓,如今他没了师兄的皮囊,自己根本不屑与他虚与委蛇。

    他只是不在意罢了,执意要将这过家家的把戏玩到底。

    一切整理妥当之后,清歌被轻轻摆放成仰卧的姿势,双手被摆成交叠的模样,和醒来时一样。

    神经病!

    清歌不知心中骂了多少遍!

    之前因着对方是师兄的模样,任由他动作。

    现在,现在他与陌生人有什么分别!

    凭什么这样对她!

    魔域的人都这么变态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气归气,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照上次的经验,这回没有师妹的灵汤治疗,她不知多久才能恢复如常。

    清歌安静地仰面躺着。

    奚蠡优雅地侧卧在她身旁,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你才醒来,情绪不能太激烈,比起拔舌头,我可更不想再看见你死在我面前。噬生冥水对你也有好处,至少现在你无法开口说那些气话了。”

    我没有说气话,句句肺腑之言,清歌在心里反驳道。

    奚蠡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手指尖点在她的胸前,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可不仅是心脉俱断那么简单,这里,裂开了,”

    说着,他点了点清歌的胸口,指尖隔着柔软的丝质睡衣,每一下都准确地点在她心口的位置。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就什么话都敢说。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就算你现在真的没有心,你还没有脑子吗?”

    他话说的慢条斯理,语气有嗔怪之意。

    嗯,开始怀柔之策了,清歌腹诽。

    奚蠡拿开手指,不咸不淡地继续道:

    “如果我想对你们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有什么居心的话,不知你们无极早灭门多少次了。”

    呵,好狂妄的语气,清歌很想翻个白眼。

    “往常谁若敢对我说,你今日这种话,早魂魄都不知散去哪儿了,清歌。”

    清歌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看着视线中的帐幔,她呆愣住了。

    是啊,再也没有人会叫自己师妹了。

    思及此,两行热泪悄然划过眼角。

    奚蠡原以为她听了这番话,神色会更加气愤,不想对方竟直接哭了。

    他见不得她的眼泪,比见她流血还要难受。

    以为是自己的实话吓到了她,他便住了口,末了轻轻咕哝了一句:“胆子倒没嘴巴厉害。”

    说着,似看不得她的泪眼朦胧的样子,抬手轻抚了下对方眼睑。

    胆子不够厉害的清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两侧的泪水却源源不断流出来,不一会儿就浸湿了头下锦枕。

    奚蠡看着眼前浸湿的锦枕,心中隐隐生出一股烦躁。

    他想了想,倾过身,向清歌附耳说到:

    “你要是不哭,我就告诉你,你师兄是怎么死的。”

    果然,对方气息微促,很快收住了泪水。

    眼帘被温热的掌心轻抚了下,清歌睁开了眼,视线中是一张放大的脸。

    斜眉入鬓,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轮廓分明,是完全不同于师兄的一种俊美,配上鼻尖旁的一颗小痣,加上他惯常的举止神态,面前的人给她一种邪气妖异的感觉,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他到底是谁?或是什么?

    那日客栈中,她蓄足全力的一击,像是一下扎在空气上,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这是什么特别的功法,还是他本身就是没有实体的鬼魂?

    要不然如何能够随意进出师兄的肉身?

    不,清歌想到刚才耳边的心跳声,确定对方是个活生生的生物。

    神仙?妖怪?

    看着枕上之人愣怔的眼神,一言不发的乖巧模样,奚蠡弯了弯唇,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对方小巧的鼻尖,语气亲昵道:

    “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可爱。”

    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太近,他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清歌面上。

    清歌脸上发痒,恨不能动手挠挠。

    奚蠡收回手,轻掰对方的脑袋,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你师兄是被吸干了修为,精/尽/而亡的。那日我到了深溪村之时,你的师兄已经只剩下一副皮囊了。”

    他侧着脑袋,单手支着额角,好像转述着别人的故事,无视清歌渐渐发红的眼圈,继续娓娓道来:

    “为了查出凶手,我只好将计就计,利用他的尸身和身份进入你们无极,一开始我也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哪里知道,阴差阳错,还真的发现了凶手的线索。”

    说完,他停了下来,像是要吊足对方的胃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清歌。

    清歌又想扇他了,虽然她不敢,也不能够,也只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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