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侣
一张面色惨白，形容枯槁的脸，大张着嘴，死死地瞪着一双灰白的眼球，突出的眼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啊——”
清歌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心若擂鼓。
她看着上方的帐幔，再无任何睡意，便慢慢坐起身，后背倚着床檐。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窗缝洒在床沿，屋里安安静静，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头一次经历这样可怖的梦魇，她惊魂未定，梦里的师兄是她难以想象的恐怖模样，像是…变成了一具死尸。
她抚了抚胸口，安慰自己，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但那种窒息绝望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久久挥散不去。
清歌打起精神，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持剑照例来到老地方，师兄所在的微山峰，的后山腰。
这里数十丈见方，无草无木，是他们俩和小师妹三人的晨练习剑之地。
一直到晨曦破晓，天光大亮，清歌舞完了无极所有剑法，仍不见小师妹姚瑶的人影。
她收起剑，擦了擦额头薄汗，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往无极峰而去。
果然，一进侧门，就看到早课上偷偷躲在桌案底下吃豆包的小师妹。
小师妹年纪比清歌小几岁，是门派里人见人爱的小可爱。
这丫头古灵精怪，从小和师兄师姐一处玩耍，最爱偷懒耍滑，整日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沉迷话本小说。
此时姚瑶躲在前方视线死角，身上穿着青色右衽交领弟子服，两裾衣摆随意地铺在矮凳边。
她头梳双螺髻，额前一片轻薄刘海，肌肤如雪，齿若含贝，正两手指尖捏着一个豆包，鬼祟地埋头啃着。
豆包还冒着刚出锅的热气，她时不时吹两下，然后迫不及待咬上一大口。偶尔停下抬眼看看堂上长老，见没被发现，就又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豆馅儿粘脸上啦！”
清歌放轻脚步，挪到师妹身旁，避开台上视线，出其不意地小声道。
师妹正专心偷吃，不防突然被抓包，杏仁一般的圆眼一睁，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转头见是自家大师姐，很快反应过来，眼珠子一转，立马讨好道。
“最后一锅刚出笼的，被我赶上了，来，师姐，这还有，我拿了整整一屉呢。”
“……唉，”清歌叹息，佯装扼腕道，“师妹这饭量，以后得要胖得连剑都拿不动了，可惜那些江湖侠客，才子佳人的故事怕是与你无缘了啊。”
“不怕！师姐，等胖了再减。豆包饭堂只有早上给供，食堂阿叔知道我爱吃，特地给我留的，多的晚上作宵夜用。”
说着，又大口咀嚼起来。
“……”看师妹吃的投入，清歌忍不住，也捻过一只，一口咬下去，唔，真香。
要不是她晚上从来不吃宵夜，也想囤几个呢。
她几口吃完，抹了抹嘴角。
这才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于是清了清嗓子。
“师妹日日早课迟到，回回功课不交，等师父出关考察课业，小心你第一个挨罚！”清歌吓唬她道。
“啊～”小师妹撇了下嘴，“还不是因为大师兄又下山去玩啦，没有人给我抄了嘛，”语气理所当然中还夹杂着一股委屈劲儿。
“你大师兄什么时候出去玩不带着你，这次山下村落有魔修作乱，怕危险才留你在门派，你倒好，不趁机勤学苦练，等他回来让他刮目相看，反而破罐破摔，后山的晨练也不去了！”
因为小师妹的不上进，祁风主动提出帮她开小灶，一有空就约着清歌一起陪小师妹练剑。美其名曰，大师姐的剑法最高超，名师才能出高徒。
“明日一定去！”小师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眼风觑着对方，撒娇道，“说不定大师兄就快回来了呢～到时候得给他接风洗尘呐！你说是不是啊，大师姐～”
清歌被说中心事，忐忑的心绪一下子又掀了起来，她抿了下唇，垂了眼睑，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般。
“但愿如此吧……”
“这次大师兄去了好久哦……”
大师姐一天到晚，除了打坐就是练剑，要么就是督促自己功课，无聊的很。往日有大师兄在，不但容易偷懒，还能热闹点。
“可能是事情比较棘手吧。”
清歌轻声道，不知是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
“也许吧，”姚瑶趴在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突然想到什么，上半身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大师姐！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大师兄在山下遇到了别的漂亮姑娘，见异思迁，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了啊。”
“又胡说，”“旧爱”大师姐很无语，“你大师兄在外奔波，哪有空结识什么漂亮姑娘。”
“师姐你又没跟他一起去，你怎么知道没有呢，”姚瑶一本正经地仔细分析起来，“出门在外，只要有心，人间处处是风景，漂亮姑娘也是无处不有。”
“逛集市时有女子抛绣球，他可能会不小心被砸中啦。”
“路遇良家妇女遭遇歹人，他会拔刀相助啦。”
“或者逛花楼时看到新来的眉清目秀的清倌，为人家的悲惨身世掬一把同情泪啦……”
清歌哭笑不得，“你话本看太多了，”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奈。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嘛，山下又不比咱们内门，外面大千世界，诱惑更大，对不对，大师姐？”
“对是对，但修士脱离世俗，追求大道，便不会再被俗世欲望纠缠，我相信你大师兄。”
“什么叫世俗欲望，为何要脱离？修士不也有道侣的嘛，难道师姐不愿做师兄的道侣了？”
整个无极上下，谁人不知内门的大师姐是大师兄祁风自小从外面抱回来养大的，俩人青梅竹马，私下里经常有同门调侃清歌是大师兄一手带大的小媳妇呢。
“什么道侣？”清歌面上飞起一抹红，“师妹莫要胡言乱语。”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张清秀的面容从门外探进来，
“大师姐！大师兄他回来啦！”
姚瑶正要说什么，不防被突然打断，只得将话咽回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