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此恨不关风和月
距乞伏瑀和皑皑的大婚还有三日,元宫上下装扮一新,红绸高挂,双喜临门。皑皑自从那日后再没见过乞伏瑀,虽然乞伏瑀日日登门求见,也没有求得皑皑打开房门。
大婚的前两日,乞伏瑀在元宫前突然被刺客使用弓箭穿背而过,福全惊慌救驾,元宫门前护卫集中抓拿刺客,那刺客弃弓而逃,了无踪影,护卫拿着弓箭回来报与程金。乞伏瑀被送回元宫,御医来的及时,止住流血,幸而箭穿右胸而过,只伤及右肺没有射中心脏。
荣帝震怒,命大理寺和护卫司七日内抓拿刺客,若是抓不到刺客用大理寺卿和护卫司统领的人头来祭太子的箭伤。程金将拣到弓箭上交大理寺,大理寺卿和护卫司统领立即封锁整个圣京,关闭南北两栋城门,对全京城展开调查。
乞伏瑀清醒着经历拔箭和止血包扎,忍痛咬牙,他想能够坚持住两日,按时迎娶皑皑入元宫。荣帝下旨大婚延迟,让礼部半年后再择吉日,太子强撑,拒不接旨,他一定要两日后按时大婚。最终,在太子硬撑半日后,终于因发起高热昏迷过去,福全替他接了圣旨,收起了元宫中红绸,撤下宫门上的喜字。
在凌府的皑皑,得知太子遇刺险些身亡,来不及穿上斗篷,也忘了与祖母告辞,驾上马车飞奔去了元宫。元宫门前站满了护卫,程金见皑皑来,不等她说话便打开宫门,皑皑也不在乎什么规矩,径直跑进承愉殿,跪在床榻前,看着浑身滚烫昏迷不醒的乞伏瑀,泪如泉涌。
从前她是剑伤,如今他是箭伤,皑皑以准太子妃的身份命御医不准走出承愉殿,时刻守在太子身边。她又听御医的话,替乞伏瑀擦身去热,耐心十足地一滴滴喂他喝药,彻夜不眠同御医一起守在太子床边。
两日过去,二月二十三,原本应该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乞伏瑀终于退热醒转过来,看见满脸疲惫的皑皑守在床边,他竟笑了,苍白的唇色挂着欣喜。
“你肯见我了。”乞伏瑀问。
皑皑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药,喂他一点点喝下。
御医见太子醒了,赶忙过来诊脉,喜道,“殿下无碍了,低热无需惊慌,只按时服药便好。”
御医终于可以离开承愉殿回家,皑皑也放下心,叫来福全和艾青,“你们照顾好殿下,我该回去了。”
乞伏瑀听皑皑要走,奋起喊道,“你不准走…”
皑皑怔住片刻,毅然决然出了承愉殿,乞伏瑀疼得满头大汗,依然奋力撑起身喊道,“你不准踏出元宫…”
福全赶紧进了暖阁跪在床旁,劝道,“殿下,准太子妃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您让她回去睡会儿吧。”
乞伏瑀收起撑着身体的胳膊,躺回床榻,眼神落寞地望着帐顶,“她出了元宫便不会再来了。”
福全哄道,“准太子妃惦记殿下,会来看您的。”
乞伏瑀不说话,闭起双眼,抖动着睫毛,眼角落下了泪。
皑皑出了元宫,正看见被护卫拦在门外的柳沁怡。柳沁怡见了皑皑从元宫出来,急切问道,“殿下可还好?”
皑皑没有理她,而是对程金说,“让柳姑娘进去看望太子殿下。”
程金犹豫片刻还是放行了。柳沁怡进了元宫,由宫人引领着来到承愉殿,艾青见过她几次,知道她是柳贵妃的侄女,客气对她行礼,“柳姑娘。”
柳沁怡问,“姑姑,不知殿下现在可好?”
艾青回道,“柳姑娘稍等,待我去禀报。”
艾青进去承愉殿禀报福全,“外面柳姑娘来看望殿下,是否准她进来?”
福全正要转头询问太子,就听太子低沉着声音怒道,“让她走。”
福全怕太子重伤中动怒,亲自跑出去对柳沁怡说,“殿下现在醒了,御医诊过说是无碍了,柳姑娘放心回去吧。”
柳沁怡急道,“我能见一见殿下吗?”
福全表情十分为难,“殿下现在心情不好,谁都不见,姑娘还是莫再为难奴才了。”
柳沁怡失望离开了承愉殿,出去元宫回了柳府。
太子遇刺第五日,护卫司抓到刺客交给大理寺,大理寺严刑审问,那刺客交代,自己是坦县县令的家奴,因太子去坦县放粮,发现县令贪污义仓储粮,又用平仓储粮顶替义仓储粮放给受灾百姓,以至平仓储粮缺失,严重影响附近军队的粮食补给。荣帝查清后,将坦县县令全家关押流放。自己由此怀恨在心,五日前趁太子刚走出元宫,未上马车之际,举弓欲射杀太子为县令报仇。
刺客痛快在认罪书上画押,大理寺卿急忙上交给荣帝,荣帝问,“此案与前两次太子遇刺案可有关联。”
大理寺卿回,“没有,此刺客是单独行动,没有团伙,只因替主报仇。”
荣帝冷笑,“一个县令的家奴竟有如此爱主之心,弓又使的这般好。”
大理寺卿知道今日抓住的刺客不过是背后主使舍弃的一颗棋子,原本就是赴死等着被抓的,暂时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现在他只想先保住脑袋,“臣会继续追查刺客一案,以臣的人头保证,半年内定给陛下交代。”
荣帝想,以命威胁他们也是无用,就像今日这样,为了保住人头潦草结案,亦抓不到真正的刺客,不如宽限他们些时日让他们仔细查案,抓住真正的刺客。
“下去吧,给你们半年时间。”
大理寺卿战战兢兢离开尚书殿,回去继续审那赴死的刺客。
皑皑在凌府沉寂了几日,荣帝将他们的大婚推迟在半年后,她也不那么期待嫁给乞伏瑀。
进入三月,寂寥的大地开始渐显春色,草长莺飞,野花遍开。肖翘慧来约皑皑踏青,皑皑没有拒绝,她已经半月未出门了,也想出去走走。
溱河畔的草地软绵绵的,草地上有孩子们在放纸鸢,也有结伴的姑娘们坐在河畔吟诗作对,更有男子们品酒烹茶论河景山色。
皑皑和肖翘慧靠坐在一颗柳树下,细风吹拂着柳枝。
“我想文浩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肖翘慧说话总是这样直言不讳,语出惊人。
“春日里总是思念更浓些,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皑皑劝慰道。
“待他回来我就要嫁给他。”
“你祖母同意了吗?”
“祖母原嫌弃他家世不好,官职又小,但她听我说,太子将自己的差事都放心给他去办,便认为他是个值得依靠之人,所以就不拦着我仰慕他了。”
“你祖母同我祖母一样是个既开明又有远见之人。”
“哈哈…那是自然。”
皑皑和肖翘慧,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闺房私话,嬉笑中皑皑忘了忧愁,忘了乞伏瑀的欺骗。远处河水波光粼粼,几只水鸟飞起落下,捕食河中的鱼儿。一只燕子纸鸢在空中越飞越高,皑皑伸手挡住阳光,深深望向天际那只漂浮的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