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臣心与君同
皑皑缓过神来,擦干头发,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想去小厨房帮香秀做饭。
秀珠也在小厨房忙活,她性格唯唯诺诺听从任何人的话,也不喜欢说话,平时就像空气一样游走在储乾宫,见皑皑进了小厨房也没有反应,香秀见了皑皑紧张的迎上来问,“你是不是掉进后花园的池子里了。”
皑皑点点头,香秀听后捧腹大笑,“笨啊,让你摘个荷叶,你就只摘了一个回来,还掉进了池子里。”
皑皑不做声,她在想要不要把那两个宫女说的话告诉她们,香秀大大咧咧也不晓得知道了会不会害怕,而秀珠虽然看来年纪比自己大但胆子却很小,她听了肯定会和自己一样吓的只想躲起来。思来想去,皑皑决定不说了。
荷叶饭做好了,太子和福全刚好回宫了。艾青站在善庆殿门外迎着太子,见太子铁青着一张脸进了殿,随手抄起八仙桌上放着的一盏茶杯重重摔在地上。福全惊道,“艾青姑娘,这桌子上的茶杯怎么忘了收下去?”
身后吓呆住的艾青赶忙跪在地上伸手去捡散落的茶杯碎片,嘴里说道,“殿下恕罪,奴婢的错,奴婢忘了这还有个茶杯。”
乞伏瑀冷冷说道,“下去。”
艾青胡乱收起茶杯碎片捧着退出了善庆殿,福全转身凑到太子耳下,轻声说,“殿下,切莫动怒,小心宫中有贵妃的暗线,这事要是传到贵妃耳中又要误会殿下与她离心。”
乞伏瑀长吁了口气,狠厉的盯着宽椅后的屏风,嘴里喃喃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福全继续劝道,“殿下莫急,明年您就十六岁了,男子十六行成人之礼,及冠束发。届时您就可以离宫立府,搬去元宫,掌太子之印上朝参政了。”
乞伏瑀渐渐消了气,脸色恢复如常。福全赶紧唤来艾青将地面上没打扫干净的瓷片碎渣清理干净,又唤来福延将做好的荷叶饭和几道清凉小菜端了进来。
寒来暑往,又快到了年节,乞伏瑀过了年就十六岁了,及冠之礼寓意成年,需离宫开府独掌一面。柳贵妃以不舍太子离宫为由,劝道荣帝,“瑀儿虽然年龄够了,毕竟心智还不成熟,让他在宫中多住两年再搬去元宫吧。”
荣帝没有理会柳贵妃的话,正色道,“历来规矩如此,不可更改。”
柳贵妃见荣帝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
年后冬至祭祀大典,乞伏瑀身着青红祭袍,头戴金缕梁冠随荣帝率领众臣前往祭坛祭天,这意味着太子成年了。
回宫后礼部择日筹备太子及冠大礼,吉日至,乞伏瑀在太庙进行冠礼,礼部尚书主持,柳贵妃代母为太子束起长发拢入远游乌冠之中,荣帝赐太子名号玄峥,受太子印。
玄峥太子身着朝服,头戴金丝远游乌冠,跪拜荣帝和贵妃,礼毕。
从此,玄峥太子掌太子之权,承元宫之主,即上朝参政。
自太庙回宫,工部开始修整皇宫东侧太子立府居住的元宫,礼部再择吉日,储乾宫下上搬离皇宫,入住元宫。
挪宫的前一日柳贵妃说,“从前储乾宫小,上下宫人不过六人,搬去偌大的元宫实在不够分配。”便挑选了六个宫人赐给了太子。
车马队浩浩荡荡停排在元宫门前,十二名宫人忙忙碌碌了一整日才将元宫上下拾掇妥当,太子下朝回宫,雄志勃勃进了议政殿,坐在殿中雕龙宝椅上目视前方宽敞的空地,“以后也有臣子站在孤的身下。”
福全给宫人们分配睡觉的屋子,说道,“现在太子还未娶妻纳妾,咱们只需伺候好太子一位主子即可,所以暂时不需分配到各殿。除了艾青姑娘和福延外,太监公公们住清风阁,宫女们住听雨轩。”
宫人们听安排后,拿着包袱纷纷散去,只有皑皑提着小包袱站在原地不动,若是从前她会跟着太监公公去住在清风阁,可今日不同往日,她懂了男女之别,虽然太监不算是真正的男子但更不是女子。她也开始纠结自己是不是该告诉他们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
福全看着皑皑不动,问,“皑皑你怎么不去清风阁?”
“我,我……”皑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福延看着支支吾吾的皑皑,同福全说,“师父,让皑皑和我住一个屋。”
福全瞪了福延一眼,“这太子住的承愉殿只有东西两个耳房,艾青姑娘是太子的内侍,住在西耳房,你和我一同住在东耳房,哪还有皑皑住的地方?”
皑皑听了连忙说,“我这就去清风阁。”说着提溜着自己的小包袱去了清风阁。
清风阁外间是个小厅,里间有南北两个床铺,床铺中间有个小榻桌隔开,屋里算上皑皑一共四人,皑皑选了个靠墙的角落住了下来。这跟从前和福延住一起时相同,都有个榻桌隔开,这样对皑皑来说也方便许多。
乞伏瑀自从离宫搬进元宫后,每日不再去文华殿听学,而是随君上朝,在朝堂上他仔细听群臣禀奏,暗自学荣帝理政。虽然极少发言,却默默关注各臣子间的关系。也发现了朝臣中大半皆对内阁大臣柳江俯首视瞻,柳江是柳贵妃的父亲,柳江还有一子名叫柳书骏是柳贵妃的胞弟,更是当朝驻北边关大将军。荣帝宠爱柳贵妃便是因她有个能干的父亲和弟弟。荣帝是否忌惮柳氏一族势力渐丰,乞伏瑀不知道,他只知道待到柳氏一族势高盖主那日,柳江就不会再满足只做臣子了。
七月,三年一度的科考临近,荣帝命太子监管,首辅柳大人言辞劝拒,左都御史梁铎以太子刚入朝堂,需经事历练为由支持太子监管,大臣们各相争论,最后荣帝问乞伏瑀,“太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乞伏瑀回道,“儿臣认为左都御史所言极是,儿臣确实需该历练。”
“好,既然太子想做这件差事,那今年科考便由太子监管。”荣帝不容群臣再纠结此事,说罢便起身出了议政殿。
海公公赶紧喊了退朝,追着跟了过去。
众臣散朝,太子太傅张良随同太子一同回了元宫,进了文昌殿继续教导太子学业。太子因为既要上朝又要继续学业,实在没空再去后宫,荣帝对乞伏瑀说,“不必再日日去后宫请安了,闲暇时再去看你皇祖母和母妃。”
八月初,三年一度的科举如期而至,文武两科同时进行,太子负责文考。
为期十日的科举很快结束,举子们离家近的,第一时间归乡与家人共度中秋。离家远的,就在圣京城内的客栈租上一个月房屋,等着九月的放榜。
乞伏瑀早在科举前就命福全找人暗访各处客栈酒楼,打听谁最有可能高中,大家纷纷表示来自郢州的陈文浩是当地有名的年轻才俊,他最有可能高中。于是乞伏瑀化名黄承玺找到陈文浩,与之交谈几次发现他果然如福全所说,有抱负有才干,对国家社稷又有独特见解,确实是个栋梁之材。
科举结束,陈文浩并没有急着归乡,而是在悦来客栈住下,乞伏瑀化名黄承玺天天来客栈找他,与他下棋论史,品酒作诗。很快陈文浩发觉黄承玺虽然年少,却思想成熟,又与自己志向相投,很快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
中秋佳节,乞伏瑀拿了两盒月饼给陈文浩送去,陪他喝酒解他思家之愁,陈文浩被乞伏瑀感动的痛哭流涕,醉酒唱道,“感君知我心,我心与君同,待到功成日,必将报君恩。”
天色愈暗,乞伏瑀起身辞了陈文浩,急急回了元宫沐浴更衣,用熏香掩了身上酒气,带上福全进宫赴中秋家宴。
进了宴清殿,虽然宴席还未开始,但正坐的荣帝和柳贵妃,旁坐的各宫娘娘,还有各府王爷王妃世子都已落座完毕,只有荣帝下首的席位虚空。乞伏瑀对着荣帝和柳贵妃拱手惭愧说道,“父皇,母妃,儿臣来迟了。”
荣帝不语,抬手示意太子落座,柳贵妃笑着发问,“瑀儿因何事来迟了。”
乞伏瑀正待回答,荣帝高声对身后的海公公说道,“传膳。”乞伏瑀顺势没再回贵妃的话,坐在了在荣帝下首的席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