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燕（二）
李燕回门吃了顿饭就回去了，但是脸上青紫，众人也都是看到了，刘翠云和李大海私底下说得亏没让李英嫁过去，家里有没有钱不说，就这刚成婚就鼻青脸肿的，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好。李英和李禾天天在家研究怎么绣帕子，因为活计比较小，又没有什么利润，街里的绣娘都不愿意接，做一块帕子也得好几天，赚不到钱还费事，就是绸缎庄的伙计们有时候赚点零花，大多数人也累了一天不愿意再做这样的针线，但是很适合李禾和李英这样的姑娘，在家也没有什么事，能帮忙喂鸡做饭，还能做点刺绣帮衬家里。
时间缓慢地走着，李禾家门前的稻田由点点小苗变得清翠，现在又变得有点黄了，转眼秋天就要到了。李大海这些日子没回家，一直在外面做工，刘翠云也是在绸缎庄起早贪黑地挣钱，刘翠云来回折腾，每一年功夫就苍老了许多，李大海不让她去，她老寻思着孩子慢慢大了，用钱的地方也变多了，能挣点还得挣点。
家里多数时候就是李英和李禾在，好在周围都是邻居，离李大山和李大宝也近。李大宝最近不知道在忙啥，天天早上天一亮就不见人影，天天晚上天都黑了才回来，有时候还醉醺醺的，问徐梅李大宝干啥呢，徐梅也不知道，只是有的时候说去做点小买卖赚到钱了，就会多给她点钱，有的时候没赚到钱，就少给她点钱，徐梅问他，李大宝只会说女人家家的懂什么？
杨花最近这日子过得不消停，儿子还是老样子许久不回家，回家就是要钱，但是这个女儿真的是有点闹心了，李燕最近又哭着跑回家三次，次次都是鼻青脸肿的，吴有财欺负人，不要家里丫鬟伺候，就是要李燕伺候，洗脚水热了不行，凉了也不行，有一回洗脚水汤挺，直接一脚就踹到了李燕身上，热水淋了一身，太欺负人了。杨花也去理论过，到了吴老太太那，吴老太太又是作揖，又是道歉，也把吴有财叫出来，当面也道歉，等她一走又完了，李燕是打也打不过，还天天生气。近来吴有财也不知道遇了什么魔，就是要纳妾，问要纳谁也不说，再问就上手打，李燕这日子过得是够够的。
“娘，这样的日子，我真是一点都过不下去了。”
“这吴有财是过分，等我上他家找去。”
“娘，没用的，没用的。”李燕说着呜呜哭。
“欺人太甚，这小王八羔子。”杨花气愤愤的。
“娘，我回来吧！有一口饭我就吃一口，我和离吧！”李燕露出了祈求的神色。
“那可不行！”开玩笑，现在和离了，人家只会嘲笑她们家，宏伟明年马上就要下场院试了，将来可是秀才，名声怎么能受损呢！再说了，家里银钱本来就不够使，她再回来岂不是更是雪上加霜。又害怕自己反对的太快，让自己闺女嫉恨自己，所以又赶紧解释：“听娘的，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上牙不碰下牙的。”
“娘，您看看我这脸，当时可是您非得让我嫁的，说我嫁过去就是掉进了福窝里。”
“是啊，多好的日子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笼络不住自己男人的心。”杨花看李燕指责怪罪她，也没忍住。
李燕看着她娘的神色知道恐怕家里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擦擦眼泪收拾收拾就回去了。
“燕儿，你看娘也没说什么，你可别生娘的气啊！”杨花虽说是怕影响了自己大儿子，但是也还是担心李燕的，毕竟是自己的新生闺女。
李燕回去之后，也知道自己的娘家自己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也不像以前非得跟吴有财拧着来，吴有财说是要纳妾，只要婆母同意、吴老太太同意，就是听当家的话，逆来顺受。吴有财纳了个妾，是县里的一个小寡妇，长得白白净净地，一到家吴有财就心肝肉的宝贝着，这说来也怪，吴有财看着李燕就是半俩眼珠子看不上，一到这小寡妇面前就是唯唯诺诺。
李燕本在家里就不被重视，小寡妇进门之后，竟然直逼她正头娘子的地位。吴有财轻易不踏入她的房门，只要晚上进了她屋，小寡妇立刻就头疼，找人来哄着吴有财过去。
昨天晚上，吴有财在老夫人那听了一顿训，又提到了他死去的娘，就是败在小寡妇手里，如今他又这样，吴有财很是受触动，于是昨晚上在李燕的房里过了一夜，小寡妇派人去找吴有财，让老夫人的身边的婆子半路给截住，掌了嘴，这才老实了。气得小寡妇摔盘子摔碗。
早起去给吴老夫人请安，吴老夫人问昨晚上可还好，李燕脸红着点点头。吴老夫人看着李燕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这孩子有些蠢笨，实在是笼络不住孙子的心，当时还是蒙了心，没再好好掌掌眼，如今这样还有她压着，如果她有一天要是闭眼了，这家里岂不是就要大乱了。
李禾和李英在家里远远地就看见李燕回来了，这回可不是自己回来的，而是丫鬟搀着回来的。
李英和李禾好信地看着，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杨花就出来大声炫耀，“好啊，燕儿，这下有喜了，可是大喜的事啊！可是不能马虎了，头胎肯定就是个小子，到时候给吴家生个嫡长孙。”杨花得意洋洋的话传了出来，发现二房三房都没有人出来看，自己讪讪地回去了。二房不用说，自来就看不惯杨花那个愿意占小便宜的样子，徐梅眼看着李燕这几次鼻青脸肿的回来，也知道嫁了个什么虎狼人家，偏偏这个娘还不知道心疼闺女，还在那炫耀。
扶着回来的小丫鬟看着杨花的做派，心里也止不住的嘲笑，果然还是小门小户的女人，这样的娘，难怪这李燕在府里受委屈。李燕也学了她娘的样子，虽然之前在她娘这没落着好，但是这一有孩子了，又觉得以后的生活有了指望了，再加上因着她有孩子，近来吴有财对她也好，吴老夫人更是上心，特地派个小丫鬟伺候她。
李燕走的时候特地从二房门前走的，还进来说了两句话：“妹妹，怎么姐姐回来也不出来看看。”李禾看着李燕挺着肚子的样子心里想着她不是傻吧，都让人打成那样了，现在还来显摆。其实李燕的心理历程也很简单，之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总觉得失了面子，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如今有丫鬟伺候着就觉得高人一等了，总想着在别人面前装一回，找回自己的面子，殊不知明眼人看着她都是同情的目光。
小寡妇看着李燕回娘家了，特特整治了一桌酒席，让人去把吴有财请回来了。早上的时候吴大媳妇刘莺找她去聊天来着，说着说着就说到李燕有孕的事，说吴老夫人已经想好了，等李燕的孩子生下来了就给他一半的地契，给孩子傍身。小寡妇一听心里不是滋味了，这李燕原本肥嘟嘟的，吴有财甚是不喜，都是那老虔婆千方百计地给她弄到吴有财房里，这才有了孩子，如今这孩子出生了这样的待遇，那她的孩子怎么办？她现在倒是没有，但是保不齐啥时候就有了，到时候自己的孩子还得问李燕那个蠢货叫娘，凭什么？刘莺看着小寡妇沉思呢，也不多说就让她坐着陪自己用膳。
吴有财本就是对这个小寡妇见色起意，看着白白净净地，一听在内院治了酒席，就赶紧什么也顾不上了，就往内院急匆匆的来。这些日子吴老夫人拘着他，天天让他去李燕那屋，他都烦了，今日吴老太太被他堂祖母请去做客，想来不会回来的太快。
吴有财一看小寡妇，先软了，小寡妇本就是风情的人，如何能让他得手，只是让身边伺候的人给少爷净了手，然后小寡妇端着酒杯就喂他酒，吴有财看着白莹莹的手指头，就像青葱似的，没忍住上去就咬了两口，小寡妇娇笑着拱进吴有财的怀里。又连着敬了吴有财好几杯，庆祝他有了孩儿，吴有财也高兴，本就爱酒，这下更是一杯接着一杯。小寡妇不让吴有财拽她往床那边去，用各种方法哄着吴有财喝酒。眼看着吴有财喝的差不多了，小寡妇心里寻思着时候到了，于是开口道：“相公，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犹豫什么，你我还分什么外人。”吴有财喝得迷迷瞪瞪的，一边说还一边色眯眯地往小寡妇身上摸。
“只是这事事关燕儿和你的名声，说了吧，万一不是真的，燕儿白担虚名，我心里总是犹豫着，可是如果不说别人都嘲笑你鳖头、王八盖子，气得我今天跟人好一顿理论。”吴有财听小寡妇说完，酒杯啪地一声就撂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变得阴狠。
“什么？”
“下人们都说孩子不是您的，而是车夫李顺的。李燕回回回娘家都找这个车夫送她。下人说说……”小寡妇故意做出吞吞吐吐的样子。
“说什么？你快点说！”此刻吴有财的脸在酒精和愤怒的双重作用下，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小寡妇这个时候也有点害怕，别牵连她身上，徒惹一身骚。
“算了，算了，没什么。”
“快说！”吴有财的手紧紧地钳制住小寡妇的胳膊，胳膊上一个红色的印子。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少废话，快说！”小寡妇看吴有财这样，有点害怕了，可是如果不说，眼下倒霉的就是自己了。犹豫着还是说出来了：“说二人早在成婚之前就有个首尾，要不然您都不怎么去李燕房里，怎么一次两次的就有孕了，下人说……说看到过两人在一起。”
“放屁！”吴有财一听，登时把桌子踹翻了。
“你胡说八道！”吴有财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小寡妇之前怕他不相信，寻思做戏做全套，还特地找了两个媳妇子，吴有财把这两个人叫到跟前来，结果说的跟小寡妇说的如出一辙，都有鼻子有眼的，这俩下人媳妇还特地渲染了一番，全府现在下人全都议论纷纷。吴有财就想起来了头一回的时候，李燕没有落红，果然像他说的李燕就是个破鞋，现在全府竟然都知道他戴了绿帽子了？吴有财现在的神色十分的可怖。
吴有财本就对这个事情非常忌讳，一听这样的话更是火冒三丈，在酒意的作用和小寡妇故意挑唆之下，内心的怒意达到了极致，只怕李燕现在要是在他面前登时就得掉三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