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次转变
次日清晨，雷声滚滚，黑云盖顶，阴风阵阵。
鹅毛大小的雪花将整座寒雪山脉装点的银装素裹，每次呼吸都能带出大量的冰晶水雾，飘飘落落洒在地上。
石魈回到当日从通天峰归来时的落地点，脑海再度传来那个白色石板书的声音。
“那股验体石能量波动的源头的确自这里，仔细查看，应该会有所收获。”
原本秀丽的山脉如今彻底崩塌，形成无数条深浅不一的山谷沟壑，半透明的冰结草在几日之间，就已经沿着翻裂的泥土遍地开花，平添几分萧索与凄凉。
“没想到我居然可以独占这么一座山头，就跟做梦一样。”
“老头子”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刚刚发出内心的感叹，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石魈眉头紧锁，在附近兜兜转转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没有发现那所谓地穴的影子。
“你确定是在这里吗？怎么感觉不像？”
“难道猜错了？”
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白书的声音也变得十分不自信。
“就在这附近，再仔细找找看，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白色石板书的声音适时响起，只是这次明显少了几分底气。
嘶嘶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是一道黑影残影抽向了石魈。
“老人”弯腰后仰，与那黑影四目相对，险险避过背后偷袭的一击，可惜衣服难逃厄运，被抽出了一个大口子。
是一只骨瘦如柴的灰毛猴，浑身的毛发拧在一起，双眼血红充满杀意。
猴爪紧握着一根蛇骨外形的鞭子，回身又是一记重击。
石魈双臂发力，用双手撑起身体。
整个人在半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回身一脚踢出，与那蛇骨鞭子碰撞在一起。
白骨鞭子瞬间四分五裂，掉落一地。
从未见识到的变故，令这只畜生大为震撼。
吓得它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扭头向着身后崩裂的山体撞去。
望着那惊吓过度的猴子，石魈本能的想要出手阻拦。
奈何那个灰毛猴的身法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冲向那面崩断的岩壁。
双眼慢慢闭上，不愿看到灰毛猴粉身碎骨的惨状。
“你闭眼做什么？那猴子又没死，趁幻阵还没恢复，赶紧追上去。”
白色石板书的声音更多是恨铁不成钢，听着对方的声音，好像可以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里无奈的摇着头。
“你可真是的，比那些生灵保护者还让人无语，要是继续这样，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你这种性子上。”
石魈知道他的这种行为举动是大忌，可是大脑总是本能的想要避免这种冲突的发生，不想去伤害那些生灵。
“共处一方天地，何苦这般你死我活。”
“老头子”叹了口气，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种现实。
“年轻人，正所谓 生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想要放那些野兽生灵一命，可曾想过，它们愿念你的好吗？稍有差池，你就命丧当场，万劫不复。赶快收起你那让人发笑的同情心，趁现在赶紧进去，看看那些畜生到底在做些什么？”
白色石板书的声音更加冰冷，似乎已经感知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类器物，它们对于灵气，杀意这类能量波动的感知更加敏锐，故而开启灵智的灵之器物，都是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宝物，不仅能给他们带来强大的攻伐自保之力，同样可以作为百事通，传承记录许多不为人知的辛秘。
纵使只是一个新诞生的灵智器物，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甚至可以开山立派的根基所在，化身为护宗保派的终极灵之器物。
抬头看着那依旧像水浪波动的山体，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内心忐忑不安的心情。
石魈这次没有犹豫，向着断裂山体的方向狂奔而去。
即便知道接下来可能会经历的事情，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身体触碰到山体的刹那，某种玄之又玄的力量在身体周围波动。
灵泉之内的黑书散发出淡淡的乌光，瞬间吸收破坏掉了整个阵法，幻阵瞬间解除，凝实的岩石直接实体化，轻易斩下了后脑上的一缕花白长发。
长衫的衣摆拦腰截断，破碎的布条摇摇摆摆，在寒雪峰的地面上落下。
断发飘扬，洒落在地，石霄回头一看，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你要是再晚半分，就直接变成切片。”
白书并未发现黑书的异常，它的感知范围只能从二重维度的灵感视界里单方向观察现实世界，对于同处一个空间的黑书，就像是分隔在两个独立房间，无法看到彼此的情况。
借助这个特性，修仙者通常会通过灵泉，把珍贵的灵之器物存放在灵感视界。
除非身死道消，位于灵感视界的灵脉体崩解，灵泉里面的东西才会“弹”出来，散落在现实世界之中，犹如盛开的烟花，飞向四面八方。
根据灵之器物的灵气含量与品级差异，有些散落在修仙者周围，触手可及；有些甚至可以横飞百万里，跨越无数州郡城池，消失在天际尽头，只可远观，触不可及。
“修仙之地，单单一面幻阵墙壁，就有如此威力。”
石魈彻底沉默了，看来老婆婆的话并非只是担心尔虞我诈的人际环境，这种幻阵都暗藏杀机，令人防不胜防。
仔细环顾四周，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头顶上零零散散的钟乳石奇形怪状，有的酷似动物，有的形似兵器，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部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温热的泉水顺着石尖滴落，落在了石魈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甜意。
相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这里面可以说是温暖如春，像是躺在暖洋洋的壁炉里。
“小心一些，我感受到一股杀意在快速接近。”
“灰衣老头”深吸一口气，脚下猛地发力，不退反进。
他明白一点，既然决心转变，就要一鼓作气。
犹豫就会败北，没人会三番五次给你生的机会。
任何的可能，都需要自己去抓去，去创造。
红色的眼眸一眨一眨，黑影向着石魈冲来，利刃出鞘，斜劈一剑。
那是石魈从上任峰主，自己那师父寒天的“收藏品”中取出的长剑。
通体由不知名的漆黑玉石打造，削铁如泥，仅仅一个照面就活劈了一个灰毛猴。
下一秒，失去气息的灰毛猴就被红眼同类分食，吃的是一干二净，隐约望去，估摸着少说也有四五十只的样子。
石霄深吸一口气，手臂在颤抖，不同于之前斩狼，这次的灰毛猴更具人性，身形动作也更像是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活劈那个灰毛猴的瞬间，他甚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地恐惧与不甘。
“小心，除了这些小喽喽，还有大家伙藏在暗处，要谨慎行事。这些畜生看似类人，实则不通人性，别想着跟它们讲道理，就像刚刚那般，干净利索的解决掉。”
灰毛猴群对石魈有着天生的恐惧，尤其是在见识到刚刚那一击后，明显不敢再贸然行动。
可是饥饿令野兽疯狂，作为作为底层的猴子根本就没有机会填饱肚子，只能偷些骨头果腹，奈何根本没有营养能量作为补充，换来的只是越发的饥饿。
嘶吼声传来，揭开了灰毛猴群围攻的序幕。
石魈没有学过任何的剑法，可是当战斗开始后，身体竟然自顾自的行动起来。
黑玉长剑在他的手中就像有了自己的思想，与其说是他挥舞着剑刃，倒不如说是长剑在带着他行动。
与此同时，那本灵泉之内的黑书不断散发着淡淡的乌光，形成一道道黑色的灵气流动，借由灵泉返回到石魈的体内，不断扩张到四肢百骸，与筋骨血肉合二为一。
横穿猴群的围攻，身体如同轻灵的飞燕，尽数躲避那些尖锐的猴爪，每一次照面至少都能带走一只灰毛猴的性命。
短短三分钟之后，在场的灰毛猴已经几乎消亡殆尽，只有几只还在那里负隅顽抗。
似乎是一只母猴在试图保护身后的小猴子，奈何实力差距悬殊。
腾空跃起，挥爪撕扯石魈脸庞的母猴直接被劈成两半，稀里哗啦的脏器洒落一地。
单手猛推剑柄，将小猴定在岩石柱子上，这一群灰毛猴尽数殒命。
倘若此刻有一面镜子，石魈就能看到自己的双眼一片漆黑，嘴角露出畅快享受的笑容，似乎对于面前的现状十分满意。
待到危机散去，体内的黑色能量网快速退去，消失在灵泉之内，重新返回了黑书之中。
整个过程，白书没有半点声音。
“石魈，做的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它们解决了。”
突然，白书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似乎对于石魈的战果十分满意。
“老头子”没有回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惨状。
遍地狼藉，到处都是残猿断臂，比那日的狼群要凄惨许多倍，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过了许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吐吧，以后就会慢慢习惯了。这就是修仙者的世界，仁者无敌在这里没有立锥之地，唯有力量才是世间的唯一。”
白书的声音像是在对石魈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没事了，我们继续前进吧。”
地穴入口是个单向通道，蜿蜒螺旋向下的洞窟有些沉闷，空气慢慢变得浑浊。
前行了将近十分钟，某种难以言明的气味从深处传来，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什么味道？居然如此恶臭。”
石魈这才打开随身携带的火石，点燃了火把，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感到胃里翻涌，好在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干呕了半天都没吐出来什么东西。
到处都是人族遗骸，每个人的皮肤都像被什么野兽啃食，破布般的身躯没有半点完好的地方。
强忍着作呕的气味，扯下那些遗骸上的衣物破布，仔细观察着到底来自何方。
凭借着破碎衣物上的布料光泽，以及上面模糊的印记，大体可以判断出全都是紫云宗麾下的小宗小派的门人弟子。
“到底是谁？竟然做出如此残忍歹毒之事。”
石魈咬牙切齿地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身影在悄悄接近。
“你说呢？这里是什么东西的居所，那自然就是什么东西动的手。”
白色石板书的声音传来，同时提醒他要小心此时的处境。
嘎嘣，嘎嘣，嘎嘣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滴滴答答的响声断断续续，不绝于耳。
“来了！”
十几道黑影冲了过来，黑玉剑再次出窍，可惜剑锋再利，难敌四手。
疯狂的灰毛猴双眼无神，不要命的冲向了石魈，身体不断爆碎，黑墨一般的液体炸裂而出，吞没了石魈。
恰巧身处低洼之地的“老头子”，瞬间就被黑色的“湖泊”淹没，只觉得手中的宝剑变得越发轻盈，低头望去。
只见黑色的液体不断侵蚀着长剑，短短半息时间，就只剩下一个剑柄。
快速游出了黑色湖泊，周围再次出现了一群灰毛猴群，所有红光都死死地盯着他。
“好一群畜生，竟然知道毁掉我的剑刃。”
“不过，你们难道觉得这样我就会束手就擒，成为你们口中的血食吗？”
石魈手中的闪出一道光芒，从灵泉深处唤醒了那根长棍。
双臂发力，脚尖轻点地面。
回身一棒，什么东西爆碎的巨响传来，温热的东西洒在脸上。
“这就对了。要学会心狠手辣，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成为你的助力。待你再好，皆是过眼云烟，唯有己力独尊，方可长存于世。”
白色石板书不断鼓励着他，灌输着强者为尊的思想。
突如其来的巨响，立马从附近吸引来越来越多的黑影，这一次少说也有几十对红色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石魈。
它们随时准备突然发难，解决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
厚重苍老的一声吼叫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红色的眼睛冲了出来，向着石魈围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