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心喜欢的人
章涯带着运盐队入京的日子，无一早早就等着，在屋檐上翘着二郎腿打瞌睡，听到动静才赶忙跟上。
章涯忙碌于商家们的订单，将所有货物及时完好送到了商家，礼貌又认真，却毫无例外地推掉了所有的宴请和招待。
无一低头挑花生米，眼角瞥见章涯离开了饭桌，一个人离开酒馆，急忙丢了花生米跟去。
绝对不能跟丢章涯，要确定章涯明天人在哪里，这是白月音的委托。
“呀！找到了，那个人就是，赵小姐，您可以放过我了吧？”
赵灵双的随从们抓着一名小混子，小混子发现无一的身影，就指着无一大喊大叫起来，扑腾要挣脱束缚。
“确定？那家伙就是京城包打听？没有他不能找到的人？”
赵灵双也看到无一的背影了，看着鬼鬼祟祟，好像急匆匆尾随着别人进了巷子里。
“百分百确定，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天天抢我生意！”小混子怨气冲天，自从无一进了这个圈子，他就快吃不上饭了。
他们这个圈子，以前都是半个混子和骗子。
委托人分辨真假之前，他们只要把银两骗到手里就行，哪有什么如假包换的真情报，哪有不真不收钱这种行规。
无一破了行规，也破了圈子，他的情报能力确实厉害，弄得大家都认准他，其他人快混不下去了。
赵灵双就是，逮着混子，非说他之前给的情报不准，说她看中的公子不是京城本地人，找不到人。
“呵，你那点破骗术，也只能骗一次。都怪你骗我，说我的心上人不是京城人士，我都快放弃了。幸好，老天有眼，让我又遇到他了。哎，可惜，又让他给跑了。”
赵灵双情绪一时高涨一时低落，混子只想赶快逃跑，嘀咕着：“看出来了，姑娘喜欢抓人，也擅长抓人。那，就祝姑娘赶快抓住你的心上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哈哈，这话中听！放了他，去抓另外那个人，那个能帮我找到心上人的京城包打听。”
赵灵双指向小巷，随从们蜂拥而入去抓无一。
无一和章涯在小巷里并排站着，对章涯笑笑：“老兄，这么巧啊，哈哈。人都有三急嘛，理解理解。”
章涯分明不是来解手，无一走近的时候，一个黑影快速逃窜了，章涯独自行动，是来巷子里见那个人。
“哎？咦？你们是什么人啊？懂不懂人之常情呢？人有三种时候不能被打断，吃饭睡觉，还有解手！”
无一被几个汉子牢牢抓住，章涯趁机溜走了，无一目光追随过去，一看巷口还走来了一位小姑娘，吓得惊呼：“非礼勿视懂不懂啊，你别过来啊！”
“没事没事，放心，本姑娘不会要求你负责，本姑娘有心上人了，今天找你呢，就是要委托你帮我找他。”
无一见过数不清的委托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子。
不过，女子穿着打扮金贵，光是一身名品丝绸就价格不菲，再加上搭配的玲珑青玉耳环、手环、头饰、玉佩，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委托人有钱最重要，性格古怪，言行奇葩，那都不算事。
“行，找人本就是我的强项，姑娘这么情真意切，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男人。那么，姑娘的心上人长什么样？有何特征？”
“啊，我画了一张心上人的画像，你就按照这个去找！”
赵灵双自信满满打开画像，笑容甜蜜问无一：“怎么样？我的心上人帅气俊朗吧？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找出他来，你又是找人这方面的专家，给你三天、不，两天时间，能找到吧？”
无一看看画像上这个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奇怪的东西：“姑娘，恕我直言，按照这个去找，铁定找不到。”
画的什么玩意啊，四不像！
“不像那位公子吗？那天在丝绸庄，你也看见他了吧？就长这样啊！我娘亲说，我做啥都不太行，就是画画还挺好的，你就按着这画像去找，怎么会找不到？”
赵灵双的审美异于常人，无一指着画像，让随从凭良心说话。
“兄弟，睁大眼看清楚，你家小姐画的，真是那天见到的公子。要说实话，良心话，否则，你家小姐别想找到心上人，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
这么麻烦古怪的小姐，随从们恐怕不想伺候跟随她一辈子吧。
“小姐，那日匆匆一面，您又高兴又激动，可能确实没看清楚公子的容貌。不是有句话说，旁观者清，我看得比较清楚。要不，我再给这个情报人描述一番？”
随从委婉的说法，终于说服了赵灵双。
“行，那、那这张画像我就珍藏，留着见到了心上人，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他！”
无一尴尬笑着点头：“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随从将赵灵双的心上人描述一番，眉眼鼻型、嘴型、穿着打扮，连气质都详细道来，无一听完，总觉得这人的影像与脑海中某人的形态模样重叠了。
谁来着？他见过的男人当中，长这副模样的倒也不多。
唐、唐明栎？不是吧不会吧？
赵灵双一见钟情的男子是唐明栎，是白月音的定亲对象？
无一惊恐地看着赵灵双，这个女人果然非同一般，连一见钟情的对象都是如此另类的人。
为了确认，无一找来纸笔，当即就把唐明栎的模样直接画出来了。
“啊！公子！没错，这就是我的心上人！”
赵灵双一把夺走画像，爱不释手，无一嫌弃地抢回来，递给随从。
无一打量赵灵双这副花痴模样：“不过，姑娘确定真心喜欢这个男人？你看起来跟他不熟啊，不知道人家的姓名身份，就连人家的长相都没好好记住。”
“真心！当然是真心啊，我都想嫁给他了，哪来的假意？”
赵灵双心爱地抱着画像，看一眼，又亲一下。
无一看不下去了，急忙催促随从去找画师。
“来来来，找几位厉害的画师，好好临摹，临摹个几百幅了，发派人手去找，无需半天就找到了。”
赵灵双又把画像从下人手里夺回，塞给无一：“何须四处奔走去找画师那么麻烦？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来来来，备上纸笔墨，让他画个几百幅，你们去找！”
无一接受了那么多委托，找了那么多人，第一次被当成画师使唤，本想一口拒绝，不料赵灵双财大气粗就甩出了一袋银两。
“事成之后，我找到了心上人，再赏你几匹上好丝绸，你就来赵氏丝绸庄找我拿！”
条件太优渥，银两太诱人，无一只好埋头苦画。
他不画完，赵灵双也不会放他走，与其浪费口舌争辩，不如抓紧画完交差，才能甩掉他们，继续去跟踪章涯。
“累死人了，干我这行靠的是打听试探的口才和麻利的腿脚，竟然让我画了半天的画像，手都快断了！”
无一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赵灵双的随从们，再次回到章涯和运盐队落脚的客栈，发现章涯房间亮着灯烛，好似还有人影在窗前晃动，这才松口气。
只是，那人影越看越奇怪，总是在同一个位置。
而且，整整过了一个时辰，那个人影没有移动过，还盏灯烛倒是快要燃尽了。
“不对劲。”
无一推开窗户，夜风随着扑进房间，将奄奄一息的灯烛吹灭了，漆黑之中，无一急忙跑到床榻边确认。
床上根本没人，这屋里也没人，章涯早就离开客栈了！
“怎么样，人去哪了？你在这里等我，有其他人跟着吗？”无一追到了城门附近，一名小混子东张西望，见到他就跑来汇报情况。
入夜之后，章涯独自离开了落脚的客栈。
“有人跟着，一路上都留下了我们的记号，你循着记号跟过去，就能确定章涯的位置。”
无一给混子打赏了银两，循着记号，一路到了京郊。
京郊树木茂盛，七弯八拐进了山，好似又到了某个小村落，无一只能在章涯落脚的农舍附近，找个地方等天亮。
林清儿一大早就打点好，带上丫鬟等着徐芊雅。
“姐姐。”
林清儿笑脸相迎，一副准备好要出门的模样，徐芊雅不解又忐忑：“你起的真早，要上哪去？”
“嘿，姐姐总是起的大早去京郊慈悲庵斋戒祈福，妹妹太懒了，没能陪姐姐一块去为相公、孩子们和将军府祈福，实在愧疚。今日，妹妹一夜没敢合眼，就为了早起同姐姐去祈福！”
徐芊雅脸色变了，眼神恶狠狠瞪林清儿：“妹妹难道不知道，我为何独自去慈悲庵斋戒？呵，不就是图个清静？若是在这一天，也要与将军府的人在一起，也要被将军府有关的人事纠缠烦扰，那我何必？”
徐芊雅说话向来不客气，对林清儿更是如此。
林清儿就是个下人，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这个下人突然登堂入室，追着她喊“姐姐”，实则总想将她挤下去赶出去。
“啊，妹妹真的只是想陪姐姐一起斋戒祈福，没想到姐姐不喜欢，哎。”
林清儿怕继续坚持跟着去，会被徐芊雅怀疑。
说不定，徐芊雅一气之下就取消今日的行程，也不去慈悲庵了。
白月音说，她会提前带上将军府的人，在慈悲庵等着，等着当场揭穿徐芊雅每月三日去慈悲庵的真正用意。
林清儿决定让步，不能在她这里出岔子，打草惊蛇了。
“好好好，我不去，不烦着姐姐了。嘿，大家都是女人，姐姐的烦闷和不满意，妹妹怎么会不知道呢？”
林清儿把准备好的水果贡品交给徐芊雅随行丫鬟，恭恭敬敬站在家门口，送走了徐芊雅。
等徐芊雅走远了些，林清儿急忙叫来了马车，跟丫鬟一起尾随。
白月音接到无一的通信后，独自赶往京郊。
“章涯就住在那座农舍？你亲眼看到，一名女子下了马车，也进了农舍？”
无一自信满满：“这没有百分百的事情，我能让白小姐付钱？”
白月音伫立于小山坡，环视四周。
眺望过去，慈悲庵就在半山处。
可是，徐芊雅和男人密会的地点，不是慈悲庵，而是慈悲庵山脚下一家农舍。
“白小姐，你就一个人？哎，这可不好行动啊。”
无一回头张望，没见将军府的人马，带着几分意外，几分调侃的笑容。
“呵，我在你心里头，就是这种人？重金请人抓自家人的把柄，兴师动众来抓人领功？”
章涯是徐家能干的下人，又是徐老爷养大的孤儿，徐芊雅是徐家大小姐，又悄悄来京郊农舍与章涯私会。
这两人的关系，对将军府来说，绝对是禁忌、死罪。
“哎呀，白小姐又又又误会我的一片好心善意了。”无一拉着白月音走近一些，指着农舍周边那些农民们。
“你仔细观察，农舍外耕种、饲养家禽的，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农民，而是看门犬。只要有人危害他们的主子，他们手中的农耕工具，随时会变成武器的。你这样一名弱女子，单枪匹马的，如何应对？我是怕，你连农舍那扇门都进不去，更别说看清楚里面那两人究竟有何苟且？”
白月音盯着无一的手，无一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拉着她的手了。
“幸好我们王爷不在场，否则，又要吃醋了呢。”
无一急忙放开手，将双手缩在身后，还连退三步。
“王爷会吃醋？你恐怕又又又误会了，唐明栎他，是不可能真心喜欢上将军家的人。”
白月音笑容苦涩，看着跟自己拉开距离的无一，轻轻飘出一句：“你也一样吧，绝对不会喜欢将军府的人。”
自己跟将军府里那些人，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液，今生的白月音，注定得不到唐明栎和无一的喜爱。
他们之间，不需要像仇人一样动刀动剑，若还能像上次在寒楼，同桌吃饭，互相调侃取笑，她就很满足了。
也许，待到哪天她完成了“烟羽”的复仇，让白将军家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就能够更加坦然面对无一和唐明栎。
“我有非常重要的买卖，要跟你们的主子谈。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笔百利无一害的买卖。”
盐商家的女儿和盐商家的得力助手，白月音相信，下人的转达会让徐芊雅和章涯接受自己的见面提议。
徐芊雅紧紧抓着裙子，咬紧嘴唇，死死盯着走进来的白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