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们正在三角恋
白月音取下纱帽，指了指角落的座位：“安怡，你就在这里稍等，我上楼见个人。”
“小姐，要是有不对劲的，感觉危险，你就大声喊，我马上去救你！”
安怡举起捏紧的拳头，自从习武，她无时无刻不想一展身手。
白月音是来见无一的，心里十分踏实，她不是“烟羽”，她变了，无一没变过，仍然是“烟羽”亲近又熟悉的弟弟。
带上安怡，是因为安怡一直追问她要出来见谁，还怀疑她要见情郎。
“小二，给这位姑娘上点好菜，沏壶好茶，记账就记在楼上客人那里。”
小二面无表情，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抬头盯着白月音，突然领悟了什么，又低下头，恭敬地回：“知道，楼上请。”
主人买下寒楼，让大家能够继续在京城落脚安家。
他们不问主人身份，只知道他必定是尊贵之人，来寒楼是寻一处清静。
主人在寒楼见的都是行走江湖、做情报买卖的男人，这是头一回有女子上门来。
小二刚刚定睛一看，才发现对他说话的女子是将军家小女儿。
“呵，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请自来，还那么无礼使唤人备好茶好菜的，原来是将军家的小女儿。”
唐明栎一身素淡的装扮，浑身上下透着贵气，却没有佩戴什么贵重物品。
小二急忙相迎：“公子来了。这位姑娘，不是与公子有约？是否需要小人送她们离开？”
寒楼大门敞开，却不爱做生意，偶尔有客人进店，小二态度冷淡，后厨端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久而久之就没有客人了。
这就是唐明栎要的效果，他不喜欢人声嘈杂，只想要一处冷清。
“哎呀，两位来的真早啊。不好意思呀，时间地点是我约的，我却是最后一个到的。都怪那个小面店的老板啦，说了只吃一碗，非要买一送一，哈哈，害我吃撑，还迟到了一点点。”
无一满脸坏笑，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走进寒楼来。
白月音瞥他一眼，唐明栎怒瞪他：“你故意的？”
无一是京城万事通，不管自己的身份、白月音的身份，还是他们两人的关系，肯定知道一二。
无一故意将地点约在唐明栎的寒楼，时间也正好是他和唐明栎约定见面的日子。
唐明栎在寒楼隐藏身份找探子，白月音女扮男装买情报，意外默契。
难怪唐明栎会向白将军提亲，非白月音不娶呢，这两人简直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跟烟羽姐有关。
唐明栎要寻烟羽，白月音是将军府的人。
冥冥之中，似有命运的线将他们牵系在一起，无一想看看，他们三人齐聚一堂，会发生什么趣事。
“哎，两位不要介意，正好两位的委托都有进展，就一块向你们汇报。你们都是我尊贵的委托人，是金主爸爸妈妈——”
无一嬉皮笑脸，白月音和唐明栎分坐两边，同时呵斥：“谁是你爸爸（妈妈）！？”
“哈哈，果然，两位特别合拍。”
唐明栎是寒楼的主人，要他回避也不合适，可是调查的内容关于将军府私务，白月音心急都写在了脸上。
“瞧我这个人，也对，白小姐和唐公子让我调查的，可都是私事，不该一块说的。毕竟，两位只是可能成为一家人？未来会成为夫妇？现在，还不是回一家睡一屋。”
唐明栎气得拍桌子：“你以为全京城只有你一个探子？出高价不是请你来挑衅揶揄我，是让你带来有用的消息。”
白月音冷静地看唐明栎，又对无一笑笑：“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他是什么人，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就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结果吧，我委托你调查的那个男人，他住在京城哪里？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无一看向唐明栎，狡黠的眼神，分明在嘲笑：王爷啊王爷，将军家的小姐这是狠狠往你头上戴绿帽啊。
白月音对唐明栎甜美一笑：“不必顾忌什么，唐公子不会介意的，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敲定，我有见其他男人的自由。对吧，唐公子？”
唐明栎怀疑白月音和无一是串通来寒楼找茬的，挑战主人家威严的。
但是，为了证明自己对白月音想见的男人没有好奇，不是个小气吃醋的男人，他主动让出地盘。
“不知白小姐要来，我去厨房吩咐几道好菜吧。白小姐有忌口不吃的吗？或是有特别想吃的吗？”
换做平时，唐明栎早就下逐客令，让人把白月音和无一这两个碍眼的人统统扫地出门。
“你既然有决心非她不娶，证明你只爱她一人？你若是真心对白将军的小女儿有这份深情厚谊，就好好去追求人家，让人家也喜欢你，心甘情愿嫁给你。”
皇兄表面上同意了自己的提亲，却突然提出这样的条件来。
唐明栎很清楚皇兄的性格，他哪有闲情逸致和小心思管别人的爱情，这必定是白月音提出来的。
白月音或许正在考验他，这么一想，唐明栎挤出礼貌的笑容，贴心地离席，要去为她准备美食。
无一说过，要赢得女子的欢心，让女子喜欢上自己，送礼物、贴心照顾都是好办法。
上回去丝绸庄没买到礼物，今天让厨房准备几道白月音喜欢吃的美食，也算是一种示好。
唐明栎离开房间，还顺手帮无一和白月音关好门，对自己的大方得体很满意。
“将军府的私事，还是不方便让王爷知道？哈哈，也对，所谓家丑不外扬嘛。”无一听着关门、脚步声远去的声响，才挑破白月音的用心。
白月音话有歧义，故意把这名男人往身上扯关系，令人误会那是她的情郎，成功击退了唐明栎。
“家丑也是别人的家丑，可不是我的。废话少说，有什么进展？”
无一将一张小纸条推送到白月音眼皮底下，上面写着三个日期和一个地址。
这三个日子，那名男人才会进京？
“因为，他是盐商的运送负责人，每月初五、十一、二三，他都因为食盐运输贸易的事务，要入京一趟。”
徐家的货物运送负责人章涯，每月初五、十一、二三入京来，落脚点在京郊农舍。
徐芊雅每月定期去京郊慈悲庵斋戒的日子，是初六、十二、二四。
“银两在这，你数一数。下次，不要再约在这地方，你喜欢看人脸色，我可不爱看。”
白月音收好了纸条，再过几日就是农历十一，她让无一到时候先跟着章涯，从他踏入京城之后就不能跟丢。
“农历十二呢？那一天，白小姐打算怎么做？”
无一冷冷看着白月音，嘴角带着挑衅的笑，心里揣测：是不是要带上将军府的人，带上白家军，去“捉奸”？
章涯是江南最大盐商徐家的货流负责人，多年来为徐家尽心尽力，徐家的生意能越做越大，货流渠道遍布全国，章涯功不可没。
可是，章涯一表人才，又是徐家最能干的人，年近四十却没有娶亲生子。
徐家与将军家唯一的联系，就是白义盛的正妻徐芊雅。
章涯来见徐芊雅，要堂堂正正上白义盛大门，那是娘家人的亲情探视，否则就是“私通嫌疑”。
未婚之前，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是多角恋爱，徐芊雅嫁给白义盛多年，是将军府的长媳妇，真与章涯有男女之情，那可是重罪。
白月音，真的想掌握证据，揭发徐芊雅和章涯，将他们逼近死胡同？
无一托腮打量白月音，这张俏丽清雅的脸庞，不像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
只是，她身上流淌的是白将军的血，她是真正的白将军家的人，难说。
看着白月音，无一总要提醒自己：她是将军的掌上明珠，流着将军家的血，她跟烟羽姐姐完全不同。
唐明栎带着店小二，把菜一样一样摆上。
等着小二退出去，唐明栎也不动筷子，起身又换了个位置，让无一坐在了他和白月音中间。
白月音轻轻笑了，悄声说：“王爷害羞了呀，要跟我拉开距离呢。”
气氛尴尬，三人对着满桌子的菜，几壶好酒，谁也不吃不喝，无一都馋坏了，只想活跃气氛，打破尴尬，赶快吃上好菜、喝几口好酒。
无一眼珠子轱辘转，左看唐明栎，右看白月音，灵机一动，将他们左拥右抱，三人聚拢。
“我们这算不算三角恋？幸好，白小姐与王爷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否则，我现在的言行，可以被赐死几百次？”
唐明栎当即嫌弃，用力甩开无一，狠狠瞪着无一还搂着白月音肩膀的手，实在碍眼。
再怎么说，白月音也是他唐明栎还未过门的“未婚妻”。
皇上同意的婚事，迟早要完婚，只不过被设点了关卡。
白月音看似轻轻拎起了无一的手，只有被拿捏住的人才知晓，白月音是用了内功的。
无一惊讶地看她，她也不慌张，轻轻放下无一挂在她肩上的手。
“男女之间心生喜爱，真情难以控制，的确罪不至死。不过，当着王爷的面，该懂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白月音眼眸清亮，浅浅笑着。
她说的是无一太随意，又像是在说徐芊雅和章涯的感情罪不至死，回应了无一疑惑她“打算怎么做”。
白月音分明是看穿了自己对她的揣测，把她当成了坏人想象，仿佛在说“放心，我不会闹出人命来”。
“来来来，菜都要凉了，这可是我们唐公子用心为白小姐准备的，快试试看，合不合口？”
无一讨厌被别人看穿，这世上只有烟羽曾将他的小心思看穿，他讨厌有第二个人做到这件事，何况，这人还是白月音。
白月音的碗很快就满了，唐明栎看无一如此殷勤，不理解却莫名着急。
无一该不是对白月音游意思吧？
想起自己之前还向无一请教，如何讨女子欢心，如何追求女子，无一肯定比自己擅长这样的事。
要跟无一成了情敌，唐明栎可不想输给他。
骨子里不愿服输，唐明栎急忙给白月音夹了一大个蟹黄蒸扇贝。
无一眼明手快，以筷子夹住蟹黄蒸扇贝，不让这个美食落入白月音碗中，还脱口说道：“她对螃蟹过敏的！”
烟羽吃过一回螃蟹，可把无一吓坏了。
无一去后山溪流里捞到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野生螃蟹，他当成美味烤了烤，雀跃地跟烟羽分享。
烟羽说烤螃蟹比烤番薯好吃多了，连着吃了两只，全身起了好多红疹，还喘不上起来，把无一吓哭了。
他那时才6岁，以为烟羽会死，他大哭着说，要是没有烟羽姐姐，他也活不下去了。
烟羽没有回来，烟羽生死不明，他才发现，没有烟羽，他更要活下去，这样才有人一直惦念烟羽、寻找烟羽。
白月音带着烟羽所有的记忆重生归来，她当然记得这件事。
只是，她曾经不确定白月音对螃蟹有什么反应。
阳澄湖的同僚，每年都会给白将军一家寄送新鲜的大闸蟹，白月音吃过了一次，就再也不敢吃了。
今生她不只是带着烟羽的记忆，竟然连对螃蟹过敏的体质也带着一起重生。
“真的假的？京城万事通，连将军家小女儿的饮食起居习惯都知道？”唐明栎的惊讶，解答了白月音刚刚恍惚的幻觉。
她恍惚间，以为无一认出她来了，无一知道她是“烟羽”。
差点忘了，无一现在可不是自己捡来的小娃娃，他是京城中达官贵人们争抢要雇佣的万事通情报员。
“真的，我唯独吃不了螃蟹。京城中有传闻，无一的情报都是真的，但凡有假的，他不仅分文不收，还倒贴委托人银两。”
白月音看着无一，眼神温柔，唐明栎还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无一将扇贝肉一口吃进嘴里，两眼放光：“蟹黄调味绝了呀，难怪王爷出手阔绰，保留寒楼，原来是厨子有这手艺。”
“喜欢就多吃些，别浪费了王爷的一番心意。”
白月音就差把整盘蟹黄蒸扇贝直接放到无一手边，反客为主，一个劲把最好的食材往无一嘴里送，给他添酒。
无一和小时候一样，是个馋嘴的孩子。
白月音眼里看见的，并不是眼前高大的成年男子，而是狼吞虎咽的小娃娃，目光自然柔和溺爱。
唐明栎装作不在意地喝酒，将这画面看在眼里，总觉得白月音和无一之间流动的气氛，暧昧又诡异。
看着像亲爱的姐弟，还有点像慈母与儿子，可无一与她这个将军家千金，哪有血缘关系啊。
不是亲情，那就是爱情了。
唐明栎心底涌起挫败感，抬头正好又看到明镜中的自己，客观来说，自己长得不比无一难看啊。
宫女和丫鬟们都悄悄议论，说唐明栎长相俊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气王爷。
丝绸庄那个豪放不羁的丫头，叫，赵无双？她不也是对自己的脸一见钟情，还当众宣言自己是她的梦中情人。
白月音不是普通的女人，连看男人的眼光，都跟普通女子不同吗？
“白月音是怎么想的？比起本王爷这样的，她更喜欢无一那种油嘴滑舌、轻佻随意的类型吗？”
白月音和无一离开后，唐明栎回想白日三人齐聚一堂的情景。
白月音的目光时常落在无一脸上，她注视着无一的时候，嘴角分明还轻轻扬起，透着一种宠爱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有一种长辈看着小辈玩闹嬉笑的欣慰和溺爱。
他们三人之中，无一明明是年纪最大的啊，唯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得通：白月音喜欢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