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男大十八变
唐明栎，小时候还挺讨人喜欢一男娃娃呀。
都说女大十八变，看唐明栎就知道，男大也是十八变的。
一晃19年，原本就不够了解的唐明栎，长成了更加陌生的男人，让人捉摸不透。
他一身素淡的蓝衣，英姿挺拔，面向山崖瀑布。
小厮通传“白小姐来了”，他才回身，冷着脸，挑眉哼了一声，嘲讽的眼神，不客气地将白月音上下打量。
“初次约会就迟到了啊，白小姐。”
白月音顾不上反驳申辩，先大大地喘口气，深呼吸一下。
山顶空气格外清新，让她神清气爽，才恢复了一些元气。
真敢说啊，今日一早才让人捎信到将军府，约在这偏远山郊，还要爬山，轿子都上不来！你试试大老远赶来，再爬几百米高的大山，试试会不会迟到？
“咦？看白小姐满头大汗，可别告诉本王爷，你是亲自双脚爬上山来的？”
唐明栎装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才会迟到的这么离谱，那倒是情有可原。”
唐明栎摆摆手，让丫鬟赶快为白月音端来山中泉水洗把脸，又转向小厮，装作责备。
“你这小子，是不是没把路线给白小姐写清楚呢？让白小姐从东面爬上来，如此辛苦。你要是给她留个西面的上山路线，那里马车可行，白小姐也不必这么傻，亲自爬了几百米高的山来见本王。”
小厮演技娴熟，还轻轻地拍了一下脸颊，急忙低头向白月音请罪。
“瞧我这糊涂人。哎，都怪小人，忘了西面山路宽敞平坦可行马车，也没考虑白小姐平日少爬山，不熟悉这里的山形环境，只给小姐写了东面上山路线，小姐受累了。”
语气里，一点愧疚也没有，倒有得意洋洋，生怕白月音不知道他们主仆同谋，还悄悄侧脸去看唐明栎，向主子邀功。
这个恶作剧，摆明是唐明栎要闹自己，故意设计。
所以，白月音就算对这座山有所了解，知悉西面山路马车可行，也要装傻呀，不然，唐明栎的整蛊计划落空，心里该多失落呀。
将军家藏书阁里天文地理、医学植物百科皆全，她拿到邀请函，看见约会地点和指定的上山路线，心里就有底了。
念在19年前也算看过唐明栎弱小无助模样，重生再见他长大成人的模样，也算“看着这孩子长大”，白月音决定顾念这份前世缘分，不与他计较。
但是，也不能就轻巧放过他，怎么也得逗逗他，反击一把。
白月音嘴角笑着，故意逼近唐明栎，指着自己脸颊、额头。
“那可是真的很累啊，崎岖颠簸的山路，丫鬟小厮我也不敢带，都让他们在山脚下找处凉亭候着。我一个人登山，着急来见王爷，汗水都没来得及擦拭，王爷瞧瞧呀。哎，我们不是预备订亲的关系吗？今日不是约会？王爷不亲自帮我擦擦汗水？”
白月音看着唐明栎，发现自己需要踮踮脚，才能对接他的眼神。
马车里，烟羽轻轻将只有5岁的唐明栎抱在怀里，又怕他孤独恐惧、感受不到温暖和保护，又怕自己浑身坚硬铠甲伤到他娇嫩肌肤。
小小的男娃抬头看烟羽，大眼睛里泪汪汪：“真的？你不是坏人？跟他们不一伙儿？你保证，带我回京？”
坏人是谁，他们又是谁，烟羽不敢问，也不能知道。
前世的她，不过是连女子身份都留不下的下人，将军家的冲锋陷阵、杀敌的一把利刃。
那些大人们之间的争斗，那些远在殿堂的人与事，岂是她能知道，能猜疑，能判定的。
可是，不管有什么样的坏人，窥探小王爷性命安危的他们又是谁，小王爷只是个跟无一差不多大的孩子。
19岁、身穿铠甲的烟羽对眼前那个孩子来说，是“能够依靠的大人”。
烟羽只能不断点头，可她不敢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能尽力安抚：“我发誓，我绝不会伤害你，我会倾尽全力，哪怕拼上这条命，也护你周全。”
殊不知，一语成谶，她确实把命给拼上了，唐明栎也确实好好活下来了。
19年风水轮转了呢，自己从零开始，人生重启，比唐明栎还要小5岁，比他还要矮个头。
不变的是，他依然是比自己高贵的人。
只是，前世唐明栎与烟羽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却在异域惺惺相惜，互相依靠和信任。
今生她是将军家千金，身份地位仍比不过王爷，好歹挤进了一个圈，也拉近了一些距离。
唐明栎看她的眼神，没有一丝好感、温情和信任，全是厌恶、嫌弃和怀疑。
这样明晃晃的“讨厌你”，却说“非她不娶”？
唐明栎面对她的逼近和故意调侃，也是满脸厌恶，别扭地后退，抬手挡开白月音凑近的脸。
“白小姐爬山累了，也是腿脚酸疼无力，你双手灵巧，完全可以自己擦汗。”
唐明栎拼命给随行丫鬟和小厮使眼色，丫鬟小厮纷纷送上手帕，左右两边要帮白月音擦汗。
“王爷说得对，我双手不累，自己来就好。”
白月音放过他了，后退几步，坐下一边品茶，一边轻轻擦拭汗水。
唐明栎悄悄松口气，耳朵已经微红了。
看来传闻有一点是真的，小王爷是异性绝缘体，不喜欢与女子暧昧交好，不过距离拉近，稍微调侃他几句，就红了耳朵。
这份单纯，倒是与19年前年幼的男娃娃一样可爱。
“小女冒昧，王爷与小女初次见面，算不上愉快，应该不会因为那次不愉快的事故，对小女一见钟情吧？”
白月音实在好奇，只能直接问了。
难道，唐明栎也喜欢“独特”，自己意外撞到他，害他跌入池中，反而引起他的注意和好奇心？
仅凭如此，也不至于情到深处，要谈婚论嫁啊。
“哈哈，你们白将军府的人，都这么，自恋吗？”
唐明栎的嘲笑也明晃晃。
“王爷这话就过了吧，你说月音自恋，自作多情，误会了王爷提亲的真正用心和目的，那是合情合理。再怎么样，也不该一棍子打翻将军府所有人。”
唐明栎的笑僵住，眼神冷了。
不愧是将军家备受器用的天才女儿，不愧是入宫半日就得到太后夸赞的女子，是聪慧、敏锐的。
唐明栎反应过来，被白月音看穿猜透，也不慌，只是冷笑。
“别想着套我的话，本王爷的真心，岂是轻易让你猜中的？反正，本王爷高兴，本王爷喜欢，一时兴起提亲，非要娶你。”
白月音的试探，唐明栎直白地接招，再给她反弹回来，大有一种“对呀，我就不是喜欢你才提亲，我就是别有目的和用心，你拿我如何”的恶趣味。
不过是一时兴起吗？你最好只是如此！
唐明栎再无目的和用心，贪好玩，或是想给白将军找个不痛快，若仅此而已，白月音希望皇上不要准许这桩荒唐的提亲。
自己险些作为公主替嫁，被送往千里之遥，很可能这辈子再不能踏足京城。
重生后19年来的准备，要查明19年前真相，查明亲生爹娘去向，要揭开将军府众人真面目，就全都化为乌有了。
白月音不甘心，她19年来的付出和准备，19年来以孩童身份听见了许多将军府内的真相，看清那些曾经坑害、利用烟羽的丑陋面目。
她的复仇火焰刚刚被点燃，正要好好教训这些人，让他们对于烟羽所做的陷害、背叛付出代价。
这时候，她怎么能被送去和亲呢。
唐明栎突然杀出一个“非她不娶”，对白月音是好事，也让她心中悄悄有所期盼。
今生她虽是将军家小女儿，仍觉得自己是孤独无助的一人，唐明栎这一举动，令她疑惑不解，也让她奢望，他会不会是她的“同盟”？
“哎，这天看着也快下雨了，今日的约会就到这吧。对了，我的马车有点儿小，只能委屈白小姐在山上稍等，我们下了山，便通知你家小厮和丫鬟，把马车拉上来，带你下山。”
唐明栎把人戏耍一番，一副“本王爷没心情陪你在这吹山风看瀑布”的任性样，临走了，还要再次嘲笑一番。
“或者，白小姐一来二往有了爬山的兴致？也可以再亲自用双脚下山的。”
唐明栎的马车一溜烟跑了，白月音分明还能听到他得意张狂的笑声。
白月音替“烟羽”生气，前世豁出性命也想保护的小王爷，就长成了这样任性妄为、傲慢嚣张的臭男人了。
前世那般冤屈愤恨，还有什么委屈和气没受过呢，今生白月音很少很少生气，作为将军家千金，过得不要太舒心惬意。
19年来，还是头一回被人气得心慌气短，气得握拳。
呵，臭小子你这19年都跟谁学了什么些东西？四书五经，礼数都翘课了吗？
开口就是气死人的能力，倒是厉害，有几分讨厌鬼的天赋在身上。
又或许，再可爱的男娃娃长成了男人，自然就沾上了臭男人的习性。
无一呢，他是否也不可避免地长成了臭男人？他还在这座城另一座山里吗？
瀑布气势磅礴，汇入山间溪流又成了安宁的流水，白月音不急着下山，旁边小炉还在煮茶，烟雾袅袅，茶香飘逸。
前世烟羽哪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短暂一生，连在山上悠闲品茶、看看山中美景的记忆都没有。
今生忙忙碌碌，拼命用知识、才能和武艺筑好人生的铜墙铁壁，做好出击准备，也并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这么想来，还要感谢唐明栎今天这一出“恶作剧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