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捡漏
雷丁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情操，让凌寒甚是惭愧，思索该如何补偿。
以他对这位“拳痴”的了解，武学造诣才是至高追求，其余皆是浮云。
“日后有机会，搜罗天下上乘武功秘籍，让他学个够就是。”
心里如此想，凌寒也好过许多，心安理得的领下三十万两银票。
至于招募英雄大会，不过是启风商会壮声势的噱头，谁当护卫者无所谓，雷丁被保送第一，另两名是“快刀”处千里，“盗鼠”周术。
三人都是江湖独行者，无门无派，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不会牵扯门派之争，利益纠葛。
大门大派也不会参与此等赛事，除了顾及颜面，也不差钱，重要是此等名头没有吸引力。
来参赛基本都是江湖小门小户，边缘小人物，一为名二为利，不单为了比赛，也可以武会友，如果大家谈得来，志向相投，也可任意组队联合，壮大实力，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或许正是有了这些小人物的存在，江湖才会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不会寂寞。
就在尘埃落定之时，却因周术的“盗鼠”称号，惹起了波澜。江湖流传：“盗鼠不偷人，其余皆可偷。”
刚出道，就光顾内阁首辅的府邸，顺走老宰辅最心爱的墨宝，还留下名号，被刑司列为头号通缉犯。但此人轻功绝顶，滑如泥鳅，多次围捕未果，至今仍未归案。此次前来参加擂台比试，可谓胆大包天，还顺带拿到第三名，此等胆识和实力，不愧是盗界的牛执耳。
启风商会这下可真是进退维谷，长老团首席莫谷子为此事，愁得脸更削尖，下巴都快成锥子。
此时他才明白，韩旭不露面的原因，这是故意挖坑给他跳，韩旭一直想排挤他退出长老团，以便掌控整个商会，达到吞并的目的。
莫谷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能当上首席长老，也非简单人物，眼下最重要就是解决此事，不能看下把柄。
道上之人自然不会在意，强者为尊，正邪不是衡量标准。但启风商会不能如此处置，否则名誉扫地，威信全无，来自世俗的压力就足够喝一壶了。
木已成舟，除非焚毁。
如此一来，又将失信于来捧场的各路江湖义士。
又没规定罪犯不能参赛。
“诚邀各界人士共参盛举，不问出身，只论输赢。”是谁写的？
如今想反悔，就是言而无信，信誉何在？
呜呼哀哉，商界头面，正道之光，岂能让个盗贼充当护卫者，简直贻笑大方，自断根基。
莫谷子嘴都快咬破了，迟迟没任何举动，令在场的人纷纷起哄，嘘声满天，场面异常尴尬。
周术面带微笑，抱拳环顾，说道：“在下虽是人人唾弃的盗贼，但从未失信于人，光顾哪家，从不食言，风雨无阻，生死看透，不爽就盗，绝不伤及无辜，所盗财物，悉数救济穷苦百姓，天地任我游，留名在人间，犯的是律法，行的是天道。”
“盗鼠”话音刚落。“拳痴”立马接腔：“好！道亦有道，是条好汉，我雷丁敬重周兄的为人。”
凌寒暗乐，周术此人，人如其号，贼眉鼠目，体格短小，偏长了张大嘴巴，说话丹气十足，铿锵有力，如此强烈反差，很有喜感。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正道，虚伪至极。”
“岂有此理，拿我们不当根葱啊。”
“搞什么，干脆给我得了，正好没盘缠回去。”
现场群情激愤，凌寒抓住时机，轻跃到擂台，打开折扇，朗声道：“在下夜寒，一名赏金客，见到诸位江湖好汉，都为此事表示愤慨，实在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不解决此事，始终气不顺。因此本人，想替大伙出个主意，圆满解决此事。”
台下的雷丁疑惑不解，大声问道：“夜兄，这是做甚？”
计划好的事，怎么说变就变了。
凌寒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同在台上的周术，对突然抢风头的家伙，异常恼火。
“小子，别多管闲事，对你没好处。”
他冒着被捉的风险来此，就是为露脸，谁知半道杀出个愣头青，岂能不生气，加上对方又是赏金客，鼠和猫命中克星，天敌相见，不警告一番，如何在江湖立足。
凌寒嘿嘿笑道：“周兄莫急，我没揭你的悬赏榜，不会对你不利，相反是来帮你，此刻商会骑虎难下，如此拖而不决，于周兄最为不利，不妨换个思路来解决。”
周术愣了愣，稍显犹豫，来此参加比试，不过临时兴起，想给所谓的正道，来个下马威，如今想来还是太冲动，只得开口道：“你有何思路？”
“其实不难，周兄生性豁达，乐善好施，何不把所得赏金捐赠于民司，用于救济灾民，即有了名声，也可解眼下之局。至于护卫者名号，于你而言，更是累赘，你是堂堂盗界牌面人物。
如有此名号，岂不是自缚手脚，同道中人会说，你可盗遍天下，却唯有商会盗不得，只因你是他们的护卫者，监守自盗，有违盗家宗旨，到时你又该如此自处。”
凌寒一通忽悠，可把“盗鼠”听得满是汗点，浑身都快湿透了，心里无比庆幸没收下这些东西，否则以后别想在道上混了。
这小子说的没错，作为有尊严有抱负的“盗鼠”，岂能被世俗名利束缚，岂不是违背了当初入行的誓言，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何这么做？”
虽然决定放弃，但周术还是想知道这小子的目的。
凌寒道：“这么好的机会，当然需要露个脸，打响名号，拓宽门路。”
亦真亦假，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为何这么做，兴之所至，亦或本性使然，压抑太久之后的瞬间爆发，总之是道不清说不明了。
周术也没深究，向台下抱拳，说道：“诸位，我周某人，在此郑重起誓，今日之言，都是发自肺腑，绝无半点假话，刚才幸得夜兄弟点醒，才知此举有违盗家祖宗之法，故而决定放弃赏金和名号，全交由夜兄弟自行处置，绝不食言。”
凌寒有点发懵，他上台目的是为了给莫谷子解围，混个脸熟，承个情，方便日后造访启风商会，就不用再偷摸潜入，丢人丢份。
哪知周术不按套路，把问题又丢给他，也不知这家伙是否故意。
“夜兄弟，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周术抱拳说完，犹如仙人腾云驾雾，直升半空，如此轻功，着实令人惊羡。
周术走的是潇洒了，可把凌寒坑苦了，刚才输给周术的人，个个摩拳擦掌，叫嚣要跟他比试比试。
见事情又出波折，已经隐身很久的莫谷子起身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双手捧张精美红帖，向凌寒款款而来，削尖的脸，满是喜色。
“感谢夜寒公子出手解围，老朽才得以脱身，商会名誉得以保全，既然周术主动放弃，由你取而代之，也是最妥善安排，老朽将此次英雄大会的第三名赏金和护卫者名号，正式交付于你，希望你能为商会竭尽全力捉拿凶手，保卫商会上下几万口人的周全。”
“多谢莫长老抬爱，夜寒定当全力以赴，”凌寒对莫谷子笑了笑，接过了十万银票和任命书。
至此，他不仅拥有四十万两白银，还当上商会护卫者，正式在江湖之中打响了名头，虽是捡漏王，但能让狡猾的“盗鼠”周术，乖乖交出东西离开，也算是江湖第一人。
回到客栈，雷丁闷头坐在桌沿，双肘搁桌面，两只大手不停相互揉搓，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见凌寒走进来，忙扑上去。
“不是说好了吗，我当护卫者，你做军师，双雄合璧，勇破三英案，你怎么出尔反尔。”
“三英案”是州衙对启风商会三位副会长遇害案件的代称。
凌寒倒杯茶，放到雷丁面前，说道：“这两天，你没发现擂台有何异常吗？”
“没见有何不妥，擂台赛不都这样吗？”雷丁不解的看向凌寒，说道：“这跟我的问题有何关系？”
凌寒瞅两眼傻愣的“拳痴”，自嘲笑了笑，我就不应该这么问，应该简洁明了才行。
“你见过韩旭在雷台上吗？”
雷丁摇头：“还真没有，有何问题。”
“作为发起人，不出席不到场，这正常吗？”
凌寒像个教书先生，坐在椅子上，耐心分析引导，顺势喝口茶。
雷丁皱眉思索片刻：“还真不正常，也可能他有事或者身体抱恙，才会缺席。”
凌寒放下茶杯，叹气道：“我也希望他身体真抱恙，反而简单多了。”
“这样咒他不太好吧，没定罪前，他还是我们会长，”雷丁有点介意。他的世界里就是非黑即白，护卫者头衔是人生首次获得认可，自然倍感珍惜。
凌寒哑然失笑，只好解释：“我的意思是，有比他身体抱恙还要糟糕的事。”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雷丁不以为然，如今商会有他们二人坐镇保护，凶手哪还敢造次。
凌寒摇头道：“凶手藏在暗处，防不胜防，隐约感觉他还会出手，只是不知目标是哪位，这才是最头疼。”
雷丁大手一挥：“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商会总部守着，若凶手敢出现，让他尝尝拳头的滋味。”说着霍然起身，风风火火就要走。全然忘记刚才他的问题还没得到答复。
凌寒忙示意他坐下，说道：“先别着急，会有你显身手的时候，现在关键是如何进驻启风商会总部，所谓知己知彼只是莫长老啥也没说，我们也不好直接住进去。”
“嘿，就你顾虑多，既然是护卫者，不住里头，怎么护卫，”雷丁大咧咧的笑起来，拍胸脯说道：“动脑子你在行，这厚脸皮之事，放眼江湖，还没见敢与我雷某人比肩之人，此事抱在我身上。”
这也能拿来比较，真有你的雷大个。
凌寒摸摸额头，无奈道：“雷兄，这不是简单居住里头的问题，而是我们该用何身份参与商会事务的问题，这需要从长计议。”
护卫者只是有名无实的名头，这住进去整天混吃混喝，也不是个事，需要和商会高层确认权限，才能方便行事，名正言顺也得有权力支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