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启风商会
夜深人未央，阁楼窗边站着位中年男子，宽额方脸，面露阴桀，时而冷笑，时而咬牙，在月光衬托下更显狰狞。一身花团锦簇，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狠辣气息。
这人便是韩旭，启风商会的掌舵者，不过商会连出三条命案，把他推到风暴边缘，随时被卷入漩涡之中，为保全自己，他必须动用一切手段，哪怕毁掉整个商会也在所不惜。
此时，敲门声传来，韩旭脸变平静，回过身吐了口气：“请进！”
随即见到矮小尖脸老者，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打厚书卷，声音如细丝绵绵传来：“会长，统计已经完成，请过目。”
老者躬身上前，把书卷放到桌面正中位置，恭敬站立在旁，目光随着韩旭身影而动，不敢有丝毫差池，如今商会上下人人自危，他也不例外。
韩旭点头嗯一声，走到书桌后面端坐，说道：“莫长老，如今商会内忧外患，需要上下一心，才能度过难关，统计商会名下资产，也是以防万一。”
“会长英明神武，定能重振商会声威。”
虽是商会长老团首席，但莫谷子此时甚是惶恐不安，表面位高权重，实则已是架空傀儡，沦为日常处理文稿签字盖印的闲散之人。
韩旭瞧眼莫谷子，笑道：“莫长老过誉了，明日便是招募比试的开幕仪式，还需要您老居中坐镇，为我商会选出合适人选，查明三位兄弟遇害的真相。”
“会长请放心，老朽竭尽所能，选拔英才，不辱使命。”莫谷子弯腰作揖，本身就矮小的身子，几乎磕到地面。
对韩旭为何要弄出这么个英雄招募大会，他心里明镜似的，无非是壮大声势，消除不利的猜疑，至于花费多大，根本不在考虑之内，肆意挥霍。
韩旭脸透红光，很是受用，说道：“此事就拜托莫长老了。”
“不敢，这是老朽的荣幸，如会长没别的事，老朽就先告辞，”莫谷子如芒在背，一刻也不想多待。
韩旭点头道：“那就先这样，莫长老回去早点歇息。”
莫谷子如蒙大赦，腿脚比平时利索很多，走出了会长书房，重重吐口闷气，虽然不清楚，三位副会长遭受何人毒手，但他们遇害，最大受益人就是韩旭。
商会并不是韩旭私人产业，而是由众多商家股东联合成立，会长由全体商家股东选举产生，并受其监督，而代表商家股东监督权力的便是由六人组成的长老团，只是韩旭势力庞大，为人阴险毒辣，几位长老为求自保，选择当起乌龟，丧失了制衡能力。
韩旭在商会只手遮天，但也有忌惮的事，五年一次的会长选举，由全部商家股东投票决定，这让他无法掌控遍布全国各地的商家股东，一旦落选，那怕势力再大，也无法扭转局面，因为头顶上还有天鹰门盯着，而天鹰门的上边就是天幕了。
这三位副会长，都曾表示过会参加下届会长选举，偏偏距离选举三个月的时间，就接连出事，很难不令人联想。
莫谷子知道，天鹰门必然派人调查，但都是秘密进行，也不清楚现在城中哪位才是天鹰门暗卫。
与此同时，几里之外的开运楼，凌寒翘腿背靠椅子，昏昏欲睡，面对半夜三更来找他聊天的雷“拳痴”，不停打哈欠。
雷丁浓眉明目，精神抖擞，来回踱步：“夜兄，启风商会的产业遍布大瑞，也触伸到大陆很多角落，实力乃是五大商会之首，可见其雄厚财力，此次恐怕是天鹰门都垂涎欲滴了。”
“你是说，天鹰门想直接下嘴吞并？”凌寒终于来了点精神，天鹰门是他那位便宜父皇的鹰犬，要是发生此事，那乐子就大，江湖门派明目张胆的吞并大瑞第一商会，恐怕皇帝也得掂量后果。
雷丁苦笑道：“现在很难说，这几年，旱涝灾害频发，赋税锐减，国库空虚，朝廷想打商会的主意不是一两天了，就看利害关系多大了。”
“与民争利绝非明君所为，”凌寒眼神多层色彩，虽然远离了庙堂，但骨子镌刻的烙印永远无法抹掉。
雷丁看似五大三粗，也有几分心细，敏锐捕捉到凌寒的异样，诧异道：“夜兄，不知为何，你刚才的话，有种王者之气，你不会是皇子龙孙吧。”
这话把凌寒吓得激灵，差点瘫坐地上，忙扶住椅子，皱眉说道：“雷兄，隔墙有耳，冒充皇族可要掉脑袋。”
心里暗自告诫，以后还是谨言慎行，否则迟早要暴露。
雷丁却眉开眼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现在心里总算平衡多了。”
看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凌寒有些无语，怀疑天鹰门委托雷丁调查韩旭的动机不纯。
一个毫无心机的莽汉，来调查最大商会的会长，怎么看都很儿戏，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必有隐情。
夜无眠旭日升。
光束投射窗台，凌寒结束了打坐，下床洗漱，今日是启风商会所谓的英雄大会揭幕战，举行两天，前三名可获得三十万、二十万、十万的赏金，还会获得商会颁发的护卫者称号。
“赏金”二字，使得二者地位高低立判，在世俗眼里，他们只是舞刀弄棒的野蛮人而已。唯有通过正统扬名立万，方能体现其价值，由此就有了正邪之分，道魔之别。
雷丁很早就在楼下等候，见凌寒下楼，连忙招呼。
“夜兄，这包子不错，快来尝尝，那帮混子都走光了，倒也清净。”
“他们倒是难得起早一回，”凌寒看安静的大厅，感慨道： “说起来，他们大多是穷苦出身，只要不为恶，还是条汉子。”
雷丁嘴里塞满包子，脸也成包子，只能嗯嗯点头赞同，如此形象真很难和威风八面的“拳痴”联系起来。
凌寒简单吃点早饭，跟着雷丁前往启风商会总会，等到现场，二人才知道，完全低估了这场英雄大会的规模，虽没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但围着擂台乌压压的人头，还是令人震惊。
凌寒进入人群之中，想趁机潜入内院，而雷丁则是要参加比试，拿到商会护卫者头衔，可以自由出入总会暗中调查。
如此安排，自然是出自凌寒手笔。此时他见到内院守卫低头整理裤头，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飞身从守卫身后成功潜入。
内院格外安静，空旷无人，估计都去看擂台比试，反而方便了凌寒行事，先是进入最大的房间，里头装饰奢华，名贵木材散发芬香，润人心脾，坐这里一整天都没问题。
但凌寒没心思享受，这里只有长桌十几把椅子，看就知道是议事厅，应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会长大人刚去了前院，我们也去看擂台比试吧。”
“你想挨训的话就去，我可不敢惹恼官家。”
外面突然传来两个婢女的谈话，令准备离开的凌寒，只好躲进长桌底下，刚趴好，就听到开门进来的声音。
“哇，这里好香，好舒服，要是天天能来这里就好了。”
“做梦吧你，这里是总会议事厅，赶紧擦干净赶紧走。”
“你就是太胆小怕事，现在无人，我们也坐下这椅子，感受人上人的滋味。”
“要死啊，不怕惩罚，你就继续作幺蛾子吧。”
“唉呀，你就不能少说两句，真是死心眼。”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别整个尸骨无存。”
“啊，别说了，这里都很干净，赶紧走吧。”
两婢女离开后，凌寒终于钻出来，摇头苦笑，这种潜入调查还真是少做为妙，两个小妮子都能把自己逼入桌底，真够没面子。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这里果真暗藏杀机，连下人都能感受到危险，足以说明一切。
婢女说韩旭去了前院，那不是摆擂台的地方吗？
既然情况有变，去见见这位会长也好，知己知彼。
凌寒找好合理的借口，重新回到前院。此刻擂台上正有两位江湖义士打得难解难分，擂台一头坐着三人，却都是鹤发银须的老头，那里像正值壮年的韩旭。
四处观察仍未韩旭踪影，只好找到此时观战正酣的雷丁，要不说是个武痴，他比台上的人还要投入，嘴里不停指导对方该如何出招，要是此人去观棋局，想必能把局中人逼得起身让位。
“什么时候该你上台？”凌寒拍了雷丁的肩膀。真是台上不急台下急，各种嘈杂声甚是刺耳，连说话都费劲。
雷丁满脸自得，说道：“你错过好戏了，我刚才往台上站，全场无人敢挑战，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拿下第一。”
就这么简单？！
凌寒真有点迟疑，不过见雷丁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像有假，想起三十万白花花银子，别提多难受了。
“我要一半赏金，有急用。”
“赏金全归你，我就要护卫者头衔，哇哈哈！”
凌寒心满意足的帮雷丁拍拍肩膀上的彩带。
人各有志，要名不要利，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