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隐于市
老头儿竟会功夫？
小迎儿惊骇的嘴巴都已合不拢来，眼睛呆呆的。只见昏黄阴暗的灯光下，老头儿像迷雾一般地熠熠生辉。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云来晚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看来此话不假，竟让我也未能认得庐山真面目。”老头苍老的面色忽然变了，目光也已变得狡黠：“可你还是把我认出来了！”
“是！”
云来晚缓了缓，又接道：“但我应该早一些认出你的！”
老头儿的嘴角抿着一点笑，道：“老夫隐居在此已整整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从未动武，可当下只不过抬了抬脚，却没想会败露了身份。后生可畏啊！”
他虽在笑，但出乎意料地显露身份，多少也有点不快，于是又道：“老夫自认为已伪装的很好，刚才的一脚不仅包含了曹家的五虎断魂腿，也糅合了崆峒派的七玄劲，更掺和了少林的八卦掌，且只用三分力道，可你居然还能断定就是我！”
云来晚笑了笑，道：“你自己难道也忘了，当年的‘百炼金刚腿’孙赞，孙大侠，是何等的精彩威风？我云来晚既入江湖，又怎会不对你有所了解呢？”
孙赞也笑了笑，道：“老夫若没有记错，你十岁时家中遭难，至今已有七年。七年里，也从未有你的消息，直到一个月前你才以‘第一名指’的名头踏入江湖。而老夫早在十二年前就归隐了，难道说，你在五岁时候就已听过老夫的大名？”
“当然，”云来晚举着酒杯，接道：“阁下的大名谁人不知？若说天下有不知道你的，恐怕也只有不是人了。”
他低头看了看李均，又道：“不过，这闻名还是不如见面的好，谁又知晓昔日的大侠竟然会在人背后出手。”孙赞笑道：“你这话可错了！身前杀人和后杀人同样都是杀人，能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
“哦，”孙赞笑道：“譬如说？”
“譬如我问你，”云来晚笑道：“你若在死的时候，是希望明明白白的死了，还是希望糊里糊涂的死？”
“当然希望明明白白的死！”
“不错，任谁都不想做糊涂鬼。所以还是要奉劝阁下一句，若再杀人的时候，一定不要在人背后出手。”
“你说得在理，老夫也想记住！”孙赞抱住了手，狡狯地笑道：“可这有的时候，却非要在人背后出手不可！
“就譬如方才。”
“非要在人背后出手不可？”云来晚侧眼瞧着孙老头，再转眼俯视着死去的李均，长叹道：“那你也不必杀他。”
孙赞抿着两条干鱼似的嘴唇，摇了摇头：“你错了，其实老夫也并不想杀他。可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云来晚对李均，是了解的，对于李均的武艺他也是知道的。李均练刀三十年，刀下贼寇无计。但要杀云来晚，他那刀法还着实差了些火候。云来晚探出两根手指，满满自信地笑了笑：“在下不才，但这手也未必就是摆设，他来伤我，难道我不会还手么，何须孙大侠出手呢？”
“你又错了！”孙赞摇了摇头。
“哪里错了？”云来晚问道。
孙赞道：“我出手，只因你已无法出手！”“哦？”云来晚诧异道。
孙赞道：“实话告诉你，你已中了老夫的‘七步散’，若贸然施展内力，或者连走七步，必当全身化为血泡而死。”
云来晚这才真的惊了一下，而小迎儿却一下子吓得哭了。
只听孙赞又道：“十二年了，老夫已隐居了十二年呐。你认为老夫会轻易出手，让你识破老夫的真面目吗？”
云来晚听着，叹息着！
他真的中毒了吗？
他能不信吗？
他突然拿起酒壶翻来覆去地看，看了又看，又细细闻了几下，可酒里真不像是有毒似的，他摇了摇头，表示诧异。
孙赞却抱住了双手，悠然说道：“七步散，无色无味。你若不信，大可以连走七步试试。只不过这人的性命只有一条，老夫劝你还是莫要尝试的好。”
小迎儿红了眼眶，唯怕哥哥有事，一会儿骂孙赞老乌龟王八蛋，不敢和我哥着手较量，只敢在酒中下毒，算什么大侠？大老鼠侠。一会儿又向着哥哥摇头，生怕他会连走七步或者运用内力。
云来晚将信将疑，却真站了起来，就准备走几步试试。
他刚向左迈了一步，身子没有任何异样，但迈第二步的时候，忽觉得心跳加快了许多，脸也有些发热。
他一向很镇定，从没有这般异样的感觉。“孙赞隐居十二年之久，却突然显露了身份，难道真是来者不善？”
云来晚又坐下了！
向小迎儿洋溢着笑，宽怀道：“哥哥没事，好在是七步散！只要暂时不行走，也不使用内力就是无碍的。”
他相信自己已中毒了。但有一人却不信，就是小锤堡的堡主——
陈锋。
他已经到了很久。
他一直就藏在楼外的屋檐上，黑暗下那两颗幽灵一般的眼珠子，也一直在静静地瞧着酒楼上所发生的一切。
夜色很黑，天上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所以，谁也瞧不见他。但若真如孙赞所言，云来晚已中七步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孙老头，接着就逼迫云来晚交出《桃花宝典》和苏巧巧，再杀之。
但云来晚真中毒了吗？
他不能确定。他不能确定就不能贸然出手，他办事一向都很谨慎，若无十成把握就一定会按住冒动的性子。
生在江湖，若贸贸然行事会死的很快。
陈锋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就因为他有着不动声色的性子，永远让自己稳坐在钓鱼台，且把持着这个位置。
小迎儿扭着嘴，心乱如麻：“哥哥如此，岂非如坐以待毙？”云来晚看着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又笑了笑道：“阁下藏匿了十二年，为何要向在下出手？”
孙赞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他似乎好好地想了一想，才又接道：“你看这样如何？老夫给你说个故事。”
听故事？
死到临头了，谁能静下心来听那些个不相干的故事？云来晚实在提不起兴致，但他能不听吗？只怕他不能。
云来晚一拱手，笑了笑道：“能得驰名多年的孙大侠亲自操刀，在下何其有幸！只不过，麻烦你尽量说的快一些，那些个无关紧要的就省略了吧！”
孙赞道：“你可听过兰华夫人？”
云来晚心中忽地一亮，应道：“兰华夫人，飘飘楼第一名妓。她的大名，只怕是个男人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