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希望与绝望
第二日，姜乐游洗漱完毕，便见安心缇在殿外等候。
“心缇，怎地这般早？”她语气轻松，仿若昨夜丧气之人不是她。
安心缇抬眸看了看她后面，却不见霍云川的身影。
“心缇在看什么？”姜乐游疑惑问道。
她已回栖云殿，安心缇自然也入住了偏殿，除宣拓去了单独宫殿，一切如常，仿佛一切未变。
“没什么，殿下昨夜睡得可好？”安心缇故意道。
“多梦，不甚好。”姜乐游如实道。
安心缇却眼珠一转，暗道，睡不好，也不知是多梦还是其他。
“殿下，霍将军求见。”婢女垂眸禀告。
“今日大家都这么早吗？”姜乐游一笑，“让云川进来吧。”
此言一出，安心缇却是一愣，霍云川昨夜没有宿在栖云殿？
可她明明看见昨夜两人在花园亲亲热热。
“心缇，好像很失望。”姜乐游调侃道，“时隔几月，竟没想到你的思想如此龌龊了。”
安心听神情一僵，竟是她龌龊了？这两人从未避讳过什么，那爱的火花灼伤他人。
“不过我喜欢。”姜乐游忽地凑近安心缇，低声调笑道。
说完，她便向殿外走去。
安心缇只得无奈摇摇头，遂跟上去……
霍云川已是全副武装，站在院中的树下等候，他用手晃动了秋千，想着昨日，姜乐游为何在树下长吁短叹。
又想着，昨夜，明明两人情到浓处，她却推开了他，【我，我身体不适……】
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云川。”
身后响起姜乐游的叫声。
霍云川转身便见，姜乐游亭亭玉立站在树下，冲他娇媚笑着。
“乐游，几时出发？”他问。
“出发？去哪里？”跟上来的安心缇疑惑道。
姜乐游便将自己的决定与她细说一番。
“殿下！你要亲自与祁言瑾谈？不可，之前南盛国一行，你将南盛国搅得一团乱，他定不会轻饶你。”安心缇阻拦道。
“心缇，你不了解祁言瑾。指不定他心内还感谢我将那南盛国的水搅浑。不然凭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怎么可能登上那个位置？”姜乐游却无所谓道。
她不怕祁言瑾，与他交手几次，她从未吃过什么亏。
除了，那一次……
姜乐游神情有些不自然，鸵鸟似的选择性遗忘那日之事。
“如今，朝中已无主事之人，我若再躲在后方，南盛国的马蹄明日便会踏入古夷国。”
姜乐游见安心缇还是一脸不赞同，便道:“你放心，我有把握说服他。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安心缇见她主意已定，而霍云川也未出言阻拦，只得说:“那臣护送殿下去月城。”
“不，心缇，你要留在王城。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如今姜泽禹才死，朝中人心不稳，宣拓也还小。你要利用月族的力量，在城中为他造势。”
姜乐游顿了顿，又说:“王室凋零，若再不选任新主，恐生事端。”
“殿下，你的意思是，让宣王子继任？”安心缇问。
姜乐游却摇头，指了指天。轻声道:“不是我的意思，是长生天的意思。就犹如我天女公主的名号。心缇，你不早就知道我的小伎俩吗？”
她狡黠对安心缇眨了眨眼，安心缇明白了她的意思。
“诺，殿下。此行，请务必注重安全。”
“放心，云川护送我。”姜乐游轻松说，“那，云川，我们走吧，赶在祁言瑾来之前，我得先去月城布防一番。”
霍云川点点头，对安心缇一拱手，“大祭司，城中之事需劳烦你了。”
“霍将军，客气。”安心缇回道。
姜乐游见他两人如此客气有礼，只觉好笑。
“到底是一同共过生死，怎地这般客气？”
或许，这古夷国将来也得靠你俩。
姜乐游原本调侃的语句淹没在后一句的暗想中。
她又嘱咐安心缇一番，并告诫宫婢们，“不可将本宫行程告诉宣王子，让他有事便去找大祭司商讨。”
“诺，殿下。”宫婢们跪地，齐声道。
姜乐游一番交代后，才放心与霍云川离开。
却留安心缇在原地浮想联翩。
这般郑重竟有一丝临终托孤之感。
安心缇心内有些不安，她将龟壳拿出，默念掷于地上，随即一看，眉头紧锁。
竟是死卦！
她再细细一看，卦象更显异常，这人间已无公主的命相。
可去年盛夏，她还能算出公主的命相。
难道这一次起死回生便更多异象？
而已出了城的姜乐游却不知安心缇满腹愁思，只顾着驾马欣赏着西域风光，竟在黄沙边缘看到了不少的绿色。
“公主沉睡期间，从月城开始种植的树木全部都活了下来。”霍云川见她望着远方的绿洲，解释说。
姜乐游满意地点点头，继而又叹气道:“带回种子与幼苗的人，却……”
灌麒安虽是嘴碎了些，心到底还是好的。
“灌家满门都被屠杀。但小公子的尸体一直未找到。”霍云川眉头紧锁，“殿下醒来前，我也被锁在墓室。出来后，曾问过大祭司，她也未寻到小公子的踪迹。”
“没找到尸体？”姜乐游一怔，“既然没找到，那就说明，灌麒安还活着。”
她觉得自己变了，竟学会自欺欺人了。
她自嘲笑笑。
“我也这般认为。多少算个希望。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个希望吗？”霍云川却赞同道。
姜乐游驾着马，与他并排而行。
他们身后跟着定国军、玉麒军、天兴军与近卫军等，混编为一支军队，已是古夷国如今最好的军队。
“云川的希望又是什么？”她转眸问道。
“是你。”霍云川沉声道，“大祭司说你还有一丝生机，便护住了你的尸首。”
“即便再过痛苦，我也守着这渺茫的希望，努力活着。”
姜乐游一愣，在他满含深情的眸光中，看清了自己的身影。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快马加鞭，尽快赶到月城。”姜乐游岔开了话题。
她挥鞭抽打骏马，猛地加速，将霍云川甩在了身后。
春风化为凌厉的风，刮得她的脸、她的眼，甚至她的心都生疼。
沙子进了眼，眼泪夺眶而出。
她使劲将袖子扯下，遮住了一片衰老的肌肤。
她不是如朝阳的希望。
她是落日后的绝望。
可，云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