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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购置裙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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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贺老的信!”

    云粟接过画箐递来的书信,边将它放入袖中边往外走:“母亲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们先出去!”

    云粟等人回府已有月余,昨日林夫人才想起来应当给她购置些衣裳饰品,便派人前去知会。通知的婢女刚走,小园便嘟嘟嚷嚷起来:“小姐前两日才去完庙里上香,现在又说置办什么衣裳,净瞎折腾人!”

    抱怨归抱怨,第二天她们还是得按照林夫人的安排出门,然意外接到师父的来信倒让云粟的心情轻快了几分。

    “呵呵!”云粟刚上马车就迫不及待将信笺取出拆开,只扫了两三行便喜笑颜开,连车外的阿言都能隐隐听见她的笑声。

    坐在一旁的小园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画箐见云粟如此开心亦受到感染,三五下便将食盒里的东西全都整齐摆在小桌上。

    “小姐,您先用用点东西吧!”画箐料定云粟断不会为了今天的事情早起,于是便提前准备了些她常用的糕点带上。

    “好!”信中内容不多,云粟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她将信折好放入座椅下方的密匣中,抬头看了眼小园笑道:“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南游时路过的锦安城吗?”

    “当然记得!”云粟的问话勾起了小园的回忆,只见她捂嘴揶揄道:“小姐那时随着贺老南下游历,到了锦安城时恰好碰上了荔枝成熟的季节,贺老本来只打算在那暂歇一晚的,可小姐却舍不得那么快动身,于是我们又足足在那呆了三天!”

    云粟娇嗔地睨了一眼她:“那时候最开心的是谁来着?”

    “是我,是我!”小园讨好地把芙蓉糕递到云粟面前,“不过小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呀?”

    “我们临走前,师父不是在城外的沂云山上购置了一处庄园吗?”想到这,云粟低头轻笑了声,“我那时还觉得奇怪,现在信中提到他当初离开时已命人着手在园子里移植了一片荔枝林,经过师兄的改良照料,今夏便能结出果子来,而且园中也开凿了一个冰窖,师父说要是我觉得无聊可以到那游玩一段时间,不必担心夏日苦热。”

    “贺老买下那座庄园竟是因为这个原因?!”画箐闻言深感震惊,她虽未亲眼见过二人口中的贺老,然将军府上下皆知云粟的这位师傅对其甚是宠爱,较之老将军与老夫人也不遑多让,可用心到了这般程度,真真令人咋舌。

    “但……”小园皱着眉刚说了个开头,旋即意识到她要说出口的话实在太坏气氛,便连忙闭上嘴巴,可因动作太急一下子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登时热泪盈眶,捂嘴呜呜叫疼。

    云粟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下了然,若是夏日,那留给她的时间便不多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错过师父准备的这份礼物!”说罢便笑眯眯地用起了糕点。

    画箐伏身朝杯子续了些茶水:“贺老可知小姐您回凌云一事?”

    云粟摇了摇头,发髻上缀着的翡翠玉环相击,玲玲作响:“师父常年行踪不定,无心俗事,看他信中的语气应是不知晓的。”

    她接过画箐递上的茶杯,茶香于唇齿间褪去后,隐藏得极好的点点涩味弥留在舌尖上,几可忽略的涩意勾起云粟别样思绪。云粟虽习武艺,但身子却十分畏寒惧热,常年锻炼亦不见有多大改善,同门师兄见她如此,便在她日常饮用的茶水中精心调配了几味药物,以起调理之用。

    她捡了颗蜜饯放入口中,甜蜜的滋味顷刻弥漫开来,云粟弯了弯眼睛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书信经衡门转来,现在门中大小事务皆由师兄代为掌管,他必然已经知道我来凌云一事,再加上之前我们调查事情时也是由衡门经手,恐怕再过段时间便瞒不住了。”云粟一想起师兄的性子,忍不住笑着摇头,自己肯定免不了被他教训一番。

    “小姐,云裳居已经到了!”

    小园扶着云粟下车,她刚一站定便被眼前乌压压排队的人群惊着了,云粟眨了眨眼睛看着从店门口排至街对面的队伍。

    心中感慨,不至于吧!一大早就开始等着买衣裳,这难道是凌云的时兴不成?

    云粟隔着幂篱,抬头看了眼那浓郁得近乎乌色的绿檀匾额,上面镶着“云裳居”三个鎏金大字,婉转秀丽,倒是很符合“云裳”的旖旎意趣。

    “云粟!”林夫人笑着冲站在原地的云粟招了招手,店里小厮早在林府的马车停下时上前殷勤伺候。

    顺着小厮的指引,众人直接上了二楼。云粟朝周围随意打量了几眼,此处的衣裳首饰确实要比一楼的来得精致华美。小厮热情地将店中新款式都介绍了一遍,云粟却是兴趣寥寥,凌云风气崇尚清雅素净,这里亦是如此,满眼过去不是白绸便是青纱。大概是为了让人一眼便能确认其价格不菲,绣娘在青纱白绸上又加了不少精巧复杂的刺绣花纹,可落在云粟眼里,只觉画蛇添足,反露匠气。

    看着满眼的素净,云粟不由恶趣味地想,若她以平日里打扮出现在陛下面前,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铺张奢靡,并非那位萧侯爷的良人?

    一旁的林夫人则听得津津有味,出手也很是大方,她飞快地替云粟挑选了几件合适的衣裳:鹅黄的、水蓝的、茜红的——无一例外,皆是长辈们喜欢的款式,大方活泼,既不过分艳丽也不会过于冷清。

    云粟意兴阑珊地倚在窗户边上,她看着林夫人不亦乐乎地挑选珠钗,那副似乎要将所有簪钗都插在自己头上的热情,让她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开屏孔雀的画面,云粟强忍笑意将视线转到窗外,哪知刚转过头去,眼前的一幕便让本就难遏的笑意溢了出来。

    “怎么了?”林夫人手中拿着一只碧玉金丝钗,疑惑看向笑出声的云粟。

    “无事,只是看见楼下热闹的景象有些欢喜!”

    云粟并没有说谎,楼下此时的场景确有几分可笑——本应由女子排成的长队里,突兀地插进了一名男子。人群乌泱泱地挤在一起,原本并不容易让人注意到他,只是那男子始终怯怯地低着头,更谨慎地与前后之人保持着一臂左右的距离,致使云粟一眼望下去便看到了那局促不安的身影。

    许是要为自己的心上人准备一份惊喜才会自己亲自前来吧,云粟这般想着便收回了打趣的目光。

    店里的小厮已经给云粟上了第二杯香茶,可林夫人依旧没有停下挑选的意思。云粟摸了摸自己被茶水灌满的肚子,借口看看楼下的首饰如何,戴上幂篱和同样百无聊赖的侍女二人下楼来透透气。

    楼下的饰品衣裳虽不及上面的用料精致,但却有不少胜在构思新巧,比如云粟此时拿在手上的这个银镯——银镯通体并无复杂雕琢,只在首尾接口处分别刻上了一只翘尾舔爪的小猫和一个倾斜着的陶碗,寥寥几笔将小猫偷食后的憨态展现得淋漓尽致,甚是可爱。

    正当云粟爱不释手准备将其买下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恕在下冒昧,不知小姐可否将手上的银镯割爱给鄙人?”

    云粟闻言转过身来,便见一位满脸通红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拘谨不安地扯着左右两边的衣角。

    真巧啊!云粟心想,眼前人正是她刚刚从窗户望见的那名男子。

    “好呀!”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原本在脑中准备了一堆说辞的男子来不及反应,愣愣道:“啊?”

    小园见他这呆头鹅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男子才意识到刚刚举动之愚蠢,脸色霎时红得如同染上了店中的胭脂,额头狂飙出汗珠来。

    云粟转头看了一眼小园,示意她莫要再闹,便将手中的银镯递到男子面前:“说不上是割爱,只是瞧着有些新奇,公子如果喜欢拿去便是!”

    男子闻言没有立即接过,而是双手作揖,满怀诚挚地朝云粟深深鞠了一躬,云粟被他如此郑重的感谢吓了一跳:“公子快快请起!”

    那男子起身,脸上带着几分羞愧之色:“实不相瞒,我娘子一直都做些首饰簪子以贴补家用,小姐手上的这银镯正是她亲手所制。镯子上雕着的那只猫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宠物,因为年老的关系月前已经不在了。最近几日,娘子她身体不适,加上心中郁结,我原想买回她亲手制作的银镯,或能宽慰一二,才会有如此鲁莽的请求,还望小姐见谅。”

    “既然如此,那也算是物归其主,公子不必觉得抱歉。”云粟再次将银镯递到他的面前,“希望尊夫人早日康复!”

    男子感激地接过银镯,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阿言却匆匆忙走到二人面前,欲言又止:“小姐……”

    云粟见状朝男子点了点头,便跟着阿言走至一旁。

    “怎么了?”

    阿言谨慎地看了眼周围,才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神色凝重地交给她。云粟还觉有些奇怪,展开一看却见上面画了个身穿红裙,手执银鞭的女子。

    “画得真难看!”云粟一看便知画中女子正是她本人,却仍有心情调笑道,“衡门拦下的?”

    “不是!”

    听见阿言严肃的否认,云粟这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着急,阿言接着说道,“在衡门发现这件事前,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把画像拦了下来,眼下暂时还查不到是何人所为。”

    “是嘛?”云粟将画合上思忖了片刻,“那衡门可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阿言摇了摇头:“他们拦下画像后就没有再出现,应该不会注意到衡门后续的动作。”

    “那便好!”云粟随意地把画像交还给他,阿言见其没有进一步的吩咐,忍不住问道:“小姐不继续查查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吗?”

    “不必了,拦截下来的人想来对我也没有什么恶意,进一步查探反而很有可能将衡门暴露出来,”云粟轻笑了声,“但是有的人太不安分了!”

    阿言心知云粟所指何人,笑道:“青云门主这几日恰好经过凌云,此事也是她的手下先察觉到的。”

    云粟闻言,正绕着幂篱垂纱的纤手顿了顿,状似无奈:“她呀,要是她玩得太大可就不好了!”云粟虽是如此说道,可轻扬的尾音却藏不住想看热闹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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