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冰山显露
云粟正准备跟着王嬷嬷下去时，站在她身旁的林沐绾却挽过云粟的手，半个身子笑倒在她手臂上：“呵呵，不麻烦王嬷嬷了，我领着妹妹过去就是，正巧我还想和妹妹再多说会儿话呢！”
云粟表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中却郁闷不已：这出戏还有完没完了？
“母亲知道你要回来，老早之前就吩咐人开始收拾院子，添置东西了。妹妹你待会看看还缺点什么，要是和别人不好说就直接让人来找我就好。”
“谢谢姐姐！”
林沐绾嗔怪道：“我们姐妹之间何须这般客气，三姐姐她人性子冷了些，你也不必在意。府中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来问我便好，我就住在西面的映秋院里。”
“呵呵，那以后姐姐可不要烦我才是！”云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冷艳的脸庞一派天真。
“这是哪里的话！”
众人随着林沐绾穿廊过院来到乐夏院门前，小园和画箐看见匾额上大大的“乐夏”二字，不禁觉得好笑。将军府里众人皆知云粟不耐炎热天气，一年四季里最是苦夏，没想到林府竟然会将小姐安排在这个地方。云粟亦微微挑眉，不过她并非有什么不满，反而觉得这番安排倒也不错，现在的她确实需要苦中作乐。
整齐列于门口两侧的丫鬟和小厮们看见云粟等人进来，纷纷俯首行礼：“见过四小姐、五小姐！”
云粟飞快地瞥了一眼，便让他们去忙各自的事情。刚迈入房间，没等林沐绾坐下，已经乏极的云粟并未打算给她更多的发挥余地，单刀直入问道：“姐姐，刚刚母亲说她身体已大有好转这事可是真的？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明明之前来信那么着急。”
“什么？母亲是说她身体欠安才让你回来的？”林沐绾惊讶地提高了声音，旋即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般连忙捂住嘴巴。
“对啊！所以邓管家才会亲自到沧州接我回来，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云粟蹙着眉头疑惑不解。
“这……”林沐绾犹豫不答，脸上露出明显难色，目光闪躲。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呀，难道母亲身体……”云粟焦急地扯了扯林沐绾的袖子，逼迫她正视自己。
林沐绾看着分外着急的云粟长长叹息了一声，随即双手握拳，神色蓦地坚毅起来，她朝小园示意：“你去把门关上。”
“姐姐，这是为何……”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纵是再惊讶，也千万不要出声，免得被别人听到了！”
云粟虽然不解，但也乖巧点头：“好！”
林沐绾略微思索了会儿，便走近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郑重道：“其实母亲她身体一向安健，最近也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她说着顿了顿，流露出几分不忍的神色：“他们让你回来是因为联姻之事。”
“姐姐你究竟在说什么呀？”云粟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脸上瞬间惨淡一片。
“我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就是联姻！”林沐绾直视着云粟，似是不愿让她有逃避的机会，刻意加重了后两字的声调。
云粟不觉恍惚起来，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小姐！”画箐与小园急忙上前搀扶，心疼地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云粟不由自主地紧紧抓着扶手，纤细白皙的手上露出根根分明的青筋，看起来有几分骇人。“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讷讷自语，不知是在说服林沐绾，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我没有骗你，”林沐绾见她这副模样也有些着急，像是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般，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都兜了出来：“我私下听见父亲和姨娘商量过这事，父亲说萧侯爷已及婚配之龄，陛下有意让他和林府结为秦晋之好，原本陛下属意的对象是三姐姐，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现在却变成了你……”
林沐绾声音越说越小：“我还以为妹妹你回来是明白这事的……不过妹妹先别着急，现在圣意未定，你要是不乐意这桩婚事，再好好求求父亲母亲，或许还有别的转机……”
一番话如冷水般将云粟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林沐绾见她无措地拽紧袖子，满眼泪水就要夺眶而出的模样，张了张嘴正想接着说些什么便被画箐打断：“四小姐，小姐一路奔波回府，现在又突然得知这件事情，奴婢想小姐她还需要些时间来整理一下心绪，望四小姐见谅。”
林沐绾看了眼身子软倒在椅子上的云粟，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们照顾好妹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通知我！”
画箐应承着把林沐绾送了出去，刚阖上门转身便见云粟正用食指弹去悬在睫毛上的泪珠，努嘴轻呼：“噢，演了一整天的戏，可要累死我了！”
小园见门关上了，笑着凑到云粟面前竖起大拇指：“小姐您的演技又上一层楼了！”
“呵，你们也发挥得不错！”云粟笑眯了双眼，伸手揉了揉近在眼前的小脸，“近朱者赤！”
画箐无奈地看着互相调侃的二人，努力转回到正题：“小姐，您怎么看四小姐所说的联姻一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小园闻言抿紧了唇，云粟则懒懒地靠回椅背上，挑了挑眉毛道：“她可没胆子撒这个谎，此事牵扯甚广，但她话说得也太着急了些，总让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着急？”小园疑惑不解地看向云粟。
“着急让人上钩，”云粟指尖轻敲着扶手，思忖道，“虽然刚才我有意挑起这个话题，可毕竟今天才是我回府的第一天，林沐绾没必要在这时候着急忙慌地把一切交代完。”
云粟抬头见二人脸色凝重，噗嗤一笑：“你们别着急，也许是我想多了，大概是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了太久，把他们的计划都打乱了吧！”
“如果是这样，联姻一事不就更加迫在眉睫了吗？”画箐愈发忧心忡忡。
“那要怎么办？”小园慌张地来回踱步，突然想到了个主意：“不如小姐您写信将此事告诉老将军和老夫人，他们肯定会为你做主，不会让林府的人欺负你。”
“先不急，看看他们后面想怎么继续，再说你小姐我也不是轻易任人欺负的。”云粟勾起唇角，目光灼灼，“对了，画箐，你去告诉王护卫，让他把准备留下的那几个人暂时安排到其他地方，别让林府的人知道。”
“小姐，这是为什么呀？把他们留在府中保护您不是更好吗？”
云粟笑了笑：“刚进门时看到的那几个下人，你们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小园飞速答道，而画箐则蹙眉细细回想：“外面那三个丫鬟模样看起来没什么，至于那两个小厮……奴婢感觉不太对，可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云粟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她的话：“院里的两个小厮下盘稳健，肩腿比一般男子健硕不少，虎口关节处还有明显的褐色老茧，那是常年持枪弄棍留下的痕迹。”
院中的小厮向来只是做些跑腿粗使，哪里需要精通武艺，云粟看向紧闭的房门，不禁嗤笑，林府也真是太看重自己了！
小园越听越生气：“他们这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怕小姐跑了不成！”
“呵！”云粟转过头来，打趣道：“小园你可终于说对了件事！”
“小姐，您又取笑我！”
云粟没有否认，笑道：“所以把那几个护卫暂时隐藏起来，才不会引起他们的防备！”
……
凌冬院中，婢女一边服侍着林清霓，一边感叹道：“没想到这五小姐竟然这么漂亮！”
“是很漂亮……”林清霓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镜中映出的倒影喃喃，心中的不安随着云粟回府后愈演愈烈。
“小姐？小姐？”婢女拿着梳子，却见林清霓正抓紧了胸前的头发，面色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