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投标
暑假第二周，林木子入职林氏，虽是事业部的业务总助实习纲，级别不过p5，但没人敢横眉冷对。
好不容易到来的周末，奚随在别墅为人备好晚餐，林木子加班到晚十点才回来，两菜一汤的主餐当做夜宵。
两人吃完，奚随没有放隔夜餐盘的习惯，顺手将盘子洗干净放消毒柜。十五分钟后收拾完毕，趿着人字拖去二楼找林木子。
见人走近，林木子将三个文件夹装的报表扔给奚随，双手托腮一副即将阵亡的表情，开口是哀求人的口吻。
“快教教我关于数字的速效记忆法。”
奚随长腿勾出圆凳坐在林木子身边，两指随意翻开一份最厚的文件。对开的a4纸页全是表，关于新加坡ln项目竞标的成本报表，费用报表……
奚随扫一眼表头，不动声色将文件合上，抬目注视着林木子问。
“你这份文件属于加密吗？”
林木子才意识过来，将文件回拢在左臂下，一边整理一边解释。
“ln项目的竞标还属于提案，下周我跟何工去新加坡投标。大概会在那边待四天，最终的报价会有一个点的浮动……啊，一上手就让我搞两个亿的项目！！”
鸭梨山大，林木子越说越委屈，进去两周，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没有一天是在午夜12点前睡。
奚随换一份文件查看。
“压力越大，越能激发潜力。一方面爷爷用心良苦在，另一方面给你立威。这样，你毕业会有更高的起点。”
林木子若有所悟。
“我站巨人肩膀俯瞰，脚下众生皆为仰望。所以，我没有理由抱怨！”
奚随赞同点头。
“嗯，是这个道理，记住以后加密文件不要给别人看。”
林木子鼓起腮帮子嘟囔。
“你又不是别人……”
奚随一瞥，林木子立马改口。
“好好好，我记住了……快教我速成记忆法。这儿全是报表，里面的数据像蚂蚁搬家一样连成串儿，绕我脑子三十圈都没完。”
奚随放下手中东西，目光在书桌上探索，在找什么东西。
“慌什么，一个小时就够了，等等,我找找带没带工具。”
林木子见人拉开书抽颇为疑惑，指腹依次点过电脑，笔记本给人提醒。
“电脑本子，纸笔都有，你还要什么？”
奚随从第三个抽屉里找出自己想要的，一把度量是三十公分的塑料硬尺。
奚随将其握在手里颠了颠，手感不错。
“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林木子立马黑脸，双手交叉拒绝。
“不行，之前是我为了追你才满足这个恶趣味的，现在我们关系平等，任何不公平的条件都应被拒绝。”
奚随弯起一边唇角，直勾勾的目光朝人一笑，眼含的浪光，写满春三月。
他在人耳畔低语。
“换个地方。”
林木子不知怎么就依了。
奚随给的是数字的抽象记忆法，一连串数字用谐音，联想或者特殊意义进行记忆。比如，54谐音武士，16象征玫瑰，5416便联想武士和玫瑰进行记忆。
林木子学的很快，除了不能坐着学外，没什么不好。
等林木子把记忆方法学完，空气也热了。
奚随为人揉遭到毒打的臀部，毕竟他认真起来，自己都怕。林木子万一留淤青什么的，折腾的还是自己。
富有弹性的手感传回大脑，大脑皮层还在处理信息的时候，不知怎的手就松开牛仔扣，接下来发生的事，懂得都懂。
林木子回国是一周后的事。林氏代表团四人，随行的副总职级最高，但却明白以大小姐为尊的道理。
新加坡ln项目投标结果当场揭晓。
投标消息公布半小时，管事躬着腰给林显报告完投标失败的消息外，紧接又重美国传来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林木子是第二天的机票，奚随开着骑士接机。
初秋的机场大厅的空调格外冷，奚随穿着浅灰亚麻外套站在闸机口等人。
林木子一袭酒红色的a字裙，因为没有应酬，配双舒适的白色休闲鞋。四个人从宽敞的甬道走出，三个男人跟在她身后，业务副总和林木子攀谈面带和煦的笑，注重交往细节。
两人视线交汇，皆笑得勉强。林木子熬十几个通宵的第一次出征，铩羽而归，努力求而不得，她心情极为低迷。
奚随注意业务副总走路特意慢林木子半步的细节，锁着眉头若有所思。
几人寒暄道别，奚随从生活助理手中接过林木子皮箱，两人和队伍分开。
何工望着两人登对离开的背影，对业务副总感慨。
“总觉得大小姐的男朋友，长相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业务副总嘴唇上扬适合的弧度。
“你是对长得帅的这一类人脸盲！”
林木子坐副驾驶，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行道树木，没什么志趣。
奚随先开口。
“我记得林沁大你一个月，怎么你才被叫大小姐？”
“三岁的时候我和林沁去云浮庄园，见到爷爷的第一眼，林沁哭了，我以为是她被欺负了，就去拔老虎的胡子。最后，我没拔下胡子，爷爷单肩把我抱上肩头，说我是大小姐……”
路口的红灯闪烁，奚随开车比平时慢，车子极为平稳停在人行道前。
“那你进公司，别人也把你叫大小姐吗？”
“当面叫的是林小姐，背后肯定也会叫林大小姐……我不在乎这个。”
四十秒的红灯的时间，在车内的感受明显过长。两人对视一眼，奚随移开目光。
“木子，如果代表血缘的称号有了象征，会有人比你更在乎。”
林木子拧眉偏头，觉得奚随没将话说完。
“你想说林氏的经营问题？爷爷现在隐居幕后，先不考虑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林氏现在，大伯负责国内战线，二伯开拓海外市场，我的是扩展智能市场助力林氏转型，我们并不冲突……”
林木子长远思索，表达出对林沁这类人极为大气的推论。
“林氏这么大，给十个林沁养老也够的！”
奚随转过目光看人，为其纠正。
“我想说的是林氏所有权，爷爷手里的原始股份……”
林木子眉毛一挑，将人打断。
“我爷爷还年轻，你怎么就惦这个？”
扬高的音线颇带怨念，林木子意识自己反应过激，说完抿着唇看人想道歉，又觉得奚随这话问得也不对，最终只静静看着奚随。
两人长长对视。
绿灯闪烁后前排的车辆没有动静，后面的车辆发出一阵急促的喇叭，尖锐的鸣叫升打破对峙的局面。
奚随长叹口气，似有无奈继续开车。
“算了，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下。”
林木子没有将奚随的提醒放在心上，也没有听人的建议回别墅。奚随将车开回云浮山，林木子迫不及待拿着文件去寻林显解惑。
“林氏高于市场标准的用材，招标方对其表现出极高的兴趣……这点，我知道不是衡量指标。但封箱投标，宏毅的标准和林氏匹配度高于百分之九十五，却以低0001个点的报价中标。”
“不管是满足利润最大化时给出的报价，还是略胜林氏一筹的价格。这么完美的策略，简直不科学！”
林显目不转睛盯着人，眼眶的褶子更深一圈。他对人的长篇大论不以为意，笑着安慰林木子，说话的同时抑制不住两声轻咳。
“两个亿而已，小钱你别放在心上……咳咳”
林木子急忙为林显拍背，口里喋喋不休。
“呕心泣血熬的夜我可以释怀，但拉着整个事业部的人加班做陪，最后得个这样的结果我过意不去。”
林显对林木子的成长颇为满意，他换了话题。
“你妈在美国那边，手术不太成功需要安排第二次，不如你先去陪陪她。”
林木子一方面担忧李歆的病情，一方面细想，认为现在休假不是合适的时机。
“这个时候我走，会不会被笑，当做落败而逃？”
林显双手杵着拐轻轻砸向地面，地板发出一声闷响。他先是笑着反问，随后为人撑腰。
“想出成绩，没经历个百八十次失败怎么好意思说你是拼一代，你在意别人的眼光？放心，爷爷在这儿镇着，谁敢说大小姐的不是！”
林木子深刻感受林显的霸气，将未说出口的考量憋在心中。
林木子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她确定，自己不是拼一代，是富三代！
众所周知，富三代的业比较难守！
林显的作息是朝九晚五，时间一到，林木子识趣道安离开。
书房有两排顶天花板的书架，透过玻璃面板窥见满架的书册排列整齐。林显做在办公椅上，双手拄拐和背景融成一体。
林木子跨出门槛石，想起林显的咳嗽声不由回头望。明明前几个小时她还在和人争辩老虎的身体康健，这一眼，却感知到垂暮老虎，日薄西山的悲壮。
“爷爷，你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人均寿命约七十七岁，林显离古稀还差得远。林木子关好门，说服自己不去往坏处想。
以至于后来，林木子始终不敢相信，这一眼是爷孙情最后的成全。
林木子离开后，林显并未出书房，反而找管事安排和林贤的见一面。
奉为圭臬的父亲夜半有命，林贤必应。刚应付完酒局的他眼皮垂拉，本来打算回家还是吩咐司机去了云浮庄园。
半小时后，父子两相见，林贤站着回话。
“木子这次的ln项目，你参与了多少？”
林贤背后的拳头攥紧，他被酒精醺得昏沉闷疼，但还是自恃仪态躬身回话。
“ln项目是那边副总在负责，项目成立之初我审核后还没太多时间过问，直到投标的结果出来我才知道落标……细节方面我并不知情。”
听人说完林显沙哑的嗓音不带温度。
“你没染指就好！”
林贤冷的心背凉透，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如堕冰窟。
林显给人递去ln项目的相关资料。
“标价这么巧合，难免祸起萧墙。你找个三方机构做调查，不放过每一个接触到文件的人……有问题直接报警。”
林贤出书房的时间，衬衣的后背全然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