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论文
除夕夜的林家晚宴，林家以林显为尊，身后跟着七八个林家小辈。开场致辞中，林显唯一介绍的是他的二孙女林木子。
他视她为掌中宠，心尖肉。
媒体连拍的闪光灯后，林木子穿着全球顶级设计师设计的高定礼服，独自一人被奚随托着手走。
灯光舞池中心，水晶彩灯映得四周美轮美奂，林木子弯着眉眼，将手轻轻搭上奚随的肩。
国际金奖的老师教过林木子八年舞蹈，她不选复杂的舞步，删掉颇有难度的动作，打定主意迎合奚随。林木子想，奚随课业繁忙，两人安安静静完成一段就行。
但她不曾想，无论是拖步，锁步，还是旋转舞步，并脚换步，一直被奚随照顾。
奚随对这种交际舞很熟练，熟练到林木子慢四分之一拍，他能不动声色将她带回，林木子踩他脚尖，他也能完美继续。
一舞终了，林大小姐惊艳一方，她的男伴也被多人打听。
“奚随，爷爷说给你联系有单独的老师，是老师的功劳吧？”
林木子一个人坐后花园长椅，思考林显不让她和奚随事先合舞的目的。
现在她懂了，奚随根本不用这种彩排。
奚随看着林木子，月光披散在她波浪卷的长发上，像揉碎的钻石。
奚随脱了外套披给林木子。
“我从五岁开始学交际舞，直到十八岁后回国……”
练过十三年的东西，肌肉早有了记忆。
温暖包裹，林木子抬眸，笑得有些无奈。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她以为他是一个普通归国研究生，领着助学贷款，在外租着不足三十平的房子，外貌出众，家庭离异。
奚随伸出手指摩挲人脸庞。
“怎么，怕了？”
他抬起林木子下巴，指腹接触人嫩白的肌肤，细腻无比。
林木子一袭酒红礼服，她抬眸盯着奚随，慢慢绽出笑。
披月的玫瑰露出荆棘。
“还差得远！”
猝不及防，林木子抬手扯人领带，往下一坠迫使奚随低腰。
她在人唇上落下深深的烙印。
a大经管系学士学位本科制四年教学，大三下学期，同系生都在为毕业做规划。
林木子趁着仅剩半学期的在校生涯，无比珍惜和人在一起的时光。奚随只要休息她安排小约会，大周末就自驾游。
但时不时被林显叫去当苦力。
林贤主推金融产品的提案被否决后，林显有意将战略资源往智能家居倾斜。
距智能领域概念发布会一个月前，林氏总公司被人一纸诉状告去法院。
某肖姓员工不满人事约谈离职请求劳动仲裁。因拒绝领导的加班要求而被辞退令他很不解。
本以为是场企业和员工普通的人事纠纷，但肖工找媒体曝光此事，其人不仅出现网络各大平台现身说法，更呼吁林氏秉持透明公正迅速配合法院调查。
林氏以全屋木业起家，作为第一支从西部杀入东部的草根企业，人送开山掌门外号，山中霸王林老虎。随后，林显同民用住宅地产寡头独女联姻，五年时间两家合并成为林氏集团，林显一跃成为富豪榜首。
林氏发展至今，从未缺少争议。
吃瓜群众不乏996社畜，感同身受，泪流满面，愤懑难平。热搜如有人指挥般迅速登顶，不得不引起林氏公关重视。
事件发生后两小时，法务部联合公关部发布澄清。
“配合法院取证，人事部按公司考核末位淘汰制执行，企业内部并无异议。”
公事公办的态度，难免居高临下。
林木子到家的时候，舆论再次激怒，林氏官方发言并未将此事平息，转而扩大影响。
龙头企业仗势欺人，狼性文化泯灭人性！
林显将平板递给林木子。
“解决好，房子就给你！”
林木子看清事件始末，锁着眉头陷入沉思。
“玩真的？”
“怕啥，不行就承认，反正那房子空着还升值！”
林木子表示到嘴的鸭子没跑的理由。
“期限呢？”
林显看一眼公关部经理，经理立马答。
“按正常，24小时内最好做出反应。”
林木子摇头。
“我要48小时，还要一个考察的机会。”
第二天，林木子以实习生的身份提前进入总部。
发布会在即，对出现的负面新闻，林贤颇为上心。得知事件交给林木子处理后，林贤以关心事件进展为由旁敲侧击。
林显对此闭口不谈。
距事件三十六个小时，林贤依旧未能获得任何消息，但感受林显不许人插手的态度更为强硬。
距事件二十四个小时，林贤坐不住。不论如何，他也要将事情压下去。
关系疏通几句话的事，主要是撤热搜。
在他打完第三个电话后，终于发现林氏官博有动静。
林氏将刚转发过来的林木子微博动态置顶。
先是一段的自我介绍，a大经管学院在校生，林显已逝第三子独女。附带文字言简意赅：与其说是关于热搜的澄清，不如说是就热搜对林掌门的一篇汇报。
两万字的报告以9张截图形式发布，文科类论文格式，目录索引，标题分级，以及论文引用一目了然。
关于内容的澄清，奚随看得是第一版。五千字的内心剖析，身先士卒从即将步入职场的大学生浅谈对狼性文化的看法，最后两百字推断肖某应是被人当枪使的论断。
奚随极为认真看完，发微信评价。
“前半部分显出足够多的人文关怀，共情够了，但后面画风突转阴谋论，虽是事实，但人艰不拆，持保留意见。”
林木子深思，阴谋论断是担心肖某被人肉，所以她不放证据。被奚随这么一提醒，她倒生出别的想法。
“你觉得我做案例研究，扩展成论文如何？”
奚随打开电脑，给林木子搜出狼性文化的研究文献，两人远程共享信息。
熬一通宵，林木子总是对敲出来的两万字满意。
林木子担心内容文字劝退网友，故将对林氏公关部打脸放置文前满足猎奇。
公司内部并无异议？异议是什么？百科解释异议是不同的意见，而不是指不发表的意见。
根据林木子深入企业内部观察，将同事的反应归结为三点：
第一类幸灾乐祸派，第二类不予置评派，第三类感同身受派。铁打的身子铁打的心。
综上，林氏公关部说的没有异议并不成立。随后，林木子给出阅读建议。
文长过长，建议大家酌情跳转至文末。
关乎阴谋的结论，林木子改成对此事的建议，简短一句，企业发展创新是动力，人才是必不可缺的第一要素。文末附加两点，第一帮林氏招聘，第二吐槽大家想清楚林氏是个坑，慎入！
附带秀一波和奚随的恩爱，感谢男朋友帮忙给出参考文献！
挂了三天的热搜被大小姐的最后一句成功带偏画风。网上实时曝出林木子和奚随的照片，林氏除夕宴的两人合舞。
“信女愿一生吃素，请求他俩原地结婚。”
“真真是男帅女美的神仙组合。”
彼时a大经管院老师发现这篇论文，直接用做人力资源的案列分析。冥冥中为两人实力宣传，林木子收获不少迷弟一拨，甚至不少a大直系学弟也跑去林氏官博留言踩坑。
全网风评调转的同时，林显将其截图给林贤。
“知道什么是柔性公关？”
“快准狠的同时永远不忘以人为本的关怀！”
林贤被教训的抬不起头，直到林显发布下一条命令。
“智能家居概念的发布会，给木子安排一个座位！”
林贤不确定地询问。
“木子现在还留校，会不会耽误学业呢？”
“你要觉得耽误，给林沁也安排一个！”
林贤不再多说什么。
发布会前一周，林木子还在学校上课。
博弈论的老师浓眉黑烟，蜡笔小新的长相颇为稚嫩，但老道的囚徒困境张口就来。
“假设两名嫌疑犯同时被逮起来，受审之前没有谋划，且在不同的地方受审。审犯官告知如下内容：如果两人都坦白，一起被关6年；如果一人坦白一人狡辩则坦白的人释放，狡辩的人关10年；如果两人都狡辩那各自判两年。”
“在都是理性的经济人假设上，两人做出选择。如果选择狡辩，被关的年限取决对方的反应，一个6年，一个10年。但如果选择坦白，被关的年限也和对方的反应相关，一个2年，一个6年。
两人皆以自己利益最大化考虑，最优决策皆选择坦白。最后结果是一起被关6年，形成纳什均衡。
纳什均衡的存在，证明理性人本是为达到自身最大利益做出的决定，最终却产生集体不是利益最大化的局面。”
林木子认真做着笔记，奚随搁置在旁听。
博弈论老师话锋一转，望着两人挑了挑眉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博弈还有中模型，完全与囚徒困境相悖的出发点，但也形成纳什均衡。”
“这种博弈是情侣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