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玫瑰
科研没有进度，奚随一周都待实验室，两人的补习地点由茶室换成实验室。
这种超过正常雇佣关系的行为让林木子误以为取得一垒。她明面以感激人帮忙补习为由，准备送个礼物聊表心意，实则乘胜追击。
林木子得到来自周围人不成熟的回复后，决定参考身边最具权威的人。
晨曦最温顺的一缕光洒下，林氏集团当家掌门林贤躺后花园椅看经济时报。林显听林木子的询问的同时，面上佯做对孙女最近周末不怎么回家的行为不在意。
“我怎么知道，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娃子喜欢什么？”
林木子义正言辞。
“人可是助我高数逆袭的恩人，就算不知道也得出出主意吧！”
林显看人激动的反应，不由疑惑，这只是恩人？他心底哂笑，双手放下报纸陷入回忆。
“当初你奶奶在世，送我最多的就是画，每一幅我都喜欢。”
林木子要是有这个手，还需要这么麻烦。
“不，我要送的东西实用一点。”
林显腹诽：每幅画上的他英姿飒爽，让人看了赏心悦目，明明也是实用的啊！他不去争论，对林木子敷衍起来。
“那就车吧，我年轻的时候，就想要个车在外面跑。”
林木子想了想，竟然觉得还可以，又一想，不能太贵。
林显见人离开背影，耳边回荡起孙女临走的话。
“多谢，如果我期末专业前三，记得把房子过给我啊！”
“见到绩点再说。”
不过一套房的事，管事对林显迟迟不给人过户的行为，颇为不解。
“记得您以前，不是小气的人。”
林显拿起报纸重新阅读，一语中的。
“房子给了，人不就跑了。”
管事若有所悟。
“小姐不是特意来问您送什么礼物的，而是提前给您提醒，她对这个人很认真。”
林显叹口气，颇有人迟早要飞走的感叹。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认真起来心眼比谁都多。”
林显想到和自己亡妻的过往，语重心长对管事交代，末了又像喃喃自语。
“快二十年才遇到个喜欢的，不容易，给她开卡的额度再放宽些，追人怎么能不多花钱……”
林木子不愧是行动派的代表人物，当即给车行打电话说清意向。林氏大小姐想要车，合作品牌ms系负责人亲自□□。
周一上午，一辆名曰‘骑士’的跑车开进a大校园，车轮碾过两旁落满梧桐叶的水泥路，最后停在研究生宿舍楼。
白色的骑士后备箱是一束失了刺的玫瑰。
林木子要重新表白。
奚随收到消息，六月的天往外面套件长袖才下楼。
人影交织，但不妨碍有人驻足。一车一人守在宿舍楼下，林木子怀中花束比人还壮实。看奚随走进，这么热的天还捂这么严实的念头在人脑中一闪而过，林木子双手捧花，给人直直递去。
“奚随，收下这束玫瑰，连车带人都是你的。”
奚随打量着周围聚集的人群，微皱起眉。
“大小姐，我没功夫陪你玩。”
林木子向前一步强调靠近人。
“不是表演，花是陪衬，车是附属，我才是重点。”
她不考虑后果，一如既往扬高声音。
“奚随，我喜欢你。”
围观群众欢乐吃瓜。
“在一起，在一起……”
林木子颇为大气，环视一圈，笑着招呼起哄的众人。
“谢谢，谢谢，事成之后请大家吃糖，见者有份。”
奚随握拳，并不应答。
众目睽睽下，奚随打开车门，将花连人塞回车厢。
“我不喜欢玫瑰，你先回去！”
奚随转身进了宿舍楼。
猝不及防被塞进车厢，林木子从车内爬出来，拒绝的理由都没有问，只来得及看人消失的一抹白色背影。
一时，林大小姐在宿舍楼碰一鼻子灰的事连人带图被曝网上，成为不少a大生的茶余饭后。
虽然失败的告白经历再次上学校论坛，凭事件热度高挂首页，可林木子意识不觉半分尴尬，风风火火回宿舍真诚求问。
“我们这两个月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明明是对我有好感的啊！”
“难不成是车的问题？骑士标配超不过两百万，a大土豪那么多，不至于误以为是炫富吧？”
箫晓晓躺床上敷面膜，听人聒噪十分钟耳朵犯痒，有气无力打断人。
“大小姐，你换一个对象追难道不香？”
面对箫晓晓的问题，林木子摇头。
“不行，作为终极颜狗，那张脸我得舔一辈子。”
“你想舔，你想光明正大舔，你家老爷子也同意？”
众所周知，当代掌门林显，将林木子自小养身边。
林木子辩驳。
“这点你甭担心，他早知道我追人，不仅给我送礼物支招，还暗自把信用卡的额度涨了。你还是给我想想问题出在哪儿……”
“舔狗的世界我不懂，建议你问问徐珊。”
坐床下的林木子大吃一惊，戴耳机的徐珊也颇为诧异。
箫晓晓意识过来，立马在床上坐直，对人干笑。
“珊珊，不，我不是说你舔狗，我只是想到前几天有个玩潮牌的师哥追你，长相条件都好，结果你把人拒了。我是听听你你拒绝他的理由有没有套木子身上的用？”
徐珊适才松口气。
徐珊视线放林木子身上，从上往下看没找到长得不科学的地方，不确定地发表意见。
“我觉得晓晓说的可能有道理，你爷爷虽然不反对，但林氏家大业大，奚师哥会不会有心理压力？”
林木子回想两人相处细节，否定道。
“奚随应该，不是容易受影响的人。”
徐珊接着对能分手的原因一一盘点。
“习惯不符，爱好不同，癖好难以苟合？”
林木子抿唇，有些不解。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单纯的认定彼此吗？喜爱就给对方留白，为什么要同步爱好？”
尽管林木子不喜欢数学，但不会去干涉奚随对数学的执迷。就像她爷爷奶奶，一个好动，一个喜静，互相活在对方眼中的模范夫妻。
徐珊摇摇头。
“一起生活需要共同话题，灵魂契合才能走得更远啊！”
林木子力争。
“现在谁不是奇葩，想要个和自己同步的灵魂，照镜子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难道你追人的时候，从不迎合别人爱好？”
林木子想了想，觉得这话奇怪，她肯定考虑过奚随的喜恶，但又觉得两者不一样。不知如何辩驳时忽然想起奚随拒绝的话。
‘他说他不喜欢玫瑰……那我去问问他喜欢什么。”
林木子跑实验室找奚随，亲眼看见答案。
过道中，奚随和孟雨两个人站门口笑着说话。
淡黄色长裙恬静雅致，蓬松的头发及肩柔顺，孟雨单脚掌靠在墙面，对人一笑。
林木子想要叫奚随的名字，走近几步话还没开口，忽然孟雨踮起脚尖，凑人脸颊。
奚随没有推开，没有后退。
两个人在亲吻？林木子跑了。刚刚的亲昵是她追了半年都没有取得的成果。
孟雨望着人离开的背影，重新站回墙面柔着语气说话。
“师哥，对不起，我看错了，你鼻梁上是一根眼睫，不是笔芯。”
孟雨忽然凑前。“我帮你吹掉。”
奚随警觉后退，用手背擦过鼻梁，什么也没有带下。
“不用了。”
失落刹那闪过，孟雨重新弯着眉眼道。
“听人说师哥在帮人补习，我们期末考难度也好大，老师讲的实在晦涩，不知道师哥能不能……”
话还未说完，奚随打断人。
“我比较忙，只能抽时间给一个人补习，你要想找人补高数，我介绍其他学长给你认识。”
孟雨依旧弯着眉眼。
“真的吗？太好了，明天可以开始吗？”
奚随略感为难。
“他也比较忙，正常补习可以从下周开始。”
孟雨垂着眼眸干笑。
“这样啊，是我担心跟不上进度提了过分要求，让师哥为难了吗？对不起！”
“我没有为难，你不用道歉，如果你担心时间不够，我可以把给林木子用过的笔记借你看看。”
孟雨颇为感激，水灵清透的两眼望着人，像只小白兔可爱惹人怜。
林木子跑出理学院楼，不知怎么回的宿舍，脑海反复出现孟雨的脸。
娇滴滴的粉嫩之色，如果用花形容，是那种人畜无害的水仙。
孟氏虽然不及林氏集团声明，但娱乐品牌估价溢高几倍，企业市值也超百亿。
林木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上扬的眼尾透出不屑一顾，她喜欢的是玫瑰，那种带刺的。
不是家世不可以，是她，不可以。
林木子去找胡静解惑。
“求问，玫瑰花如何变成水仙花？”
“如果采用传统性状杂交，周期过长不说，最后效果并不保证。如果使用基因工程，剪辑水仙性状的基因缝合在玫瑰花株表达，长大后的玫瑰携带部分水仙形状，比如花瓣形状的改变，颜色的变化。”
“最后，你要定义，玫瑰突变的程度达到多少，才是真正的水仙玫瑰。恶心的是，水仙玫瑰一定不是水仙，传统玫瑰出这么个叛徒，能不能被玫瑰接受，有待商榷。”
林木子蹙眉。
“你说简单点。”
胡静看破一切的口吻。
“要玫瑰还是水仙，你好好想想。”
林木子送人一个白眼，她要是能想明白，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她做不到不爱玫瑰，但每当克制不去爱爱水仙的人，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
跪舔成了一种习惯，忽然戒掉，记忆中的每个细胞都感觉不适应。林木子明白的是，如果迎合奚随的喜好改变自己的，她不保证改变后的喜好还会爱奚随。
薛定谔的喜好。
临近期末最后一讲高数课，老毛咽炎发音困难让奚随顶上。
林木子撑着下巴，和箫晓晓感叹老毛身残志坚的同时，一支粉笔头从讲台出发，经过完美抛物线运动后落她额头。
奚随指腹点在白色屏幕。
“答案是什么？”
林木子站起身，两人半个月没见面，她半天回不了神。箫晓晓戳了戳人胳膊，林木子才想起要回答问题。
“不是玫瑰！”
不明就里的回答引发一阵儿笑声。
“坐下！”
奚随眉眼阴沉厉害，一嗓子出去，整个专业的人都不敢再吱声。
林木子安静盯着讲台，没用动作。
四目对视，氛围变得微妙。
奚随无奈，缓和语气又才开口。
“你挡着后面的同学视线，先坐下！”
林木子被箫晓晓摁着坐下，低头的时候不争气的眼角滑落湿漉漉的东西。林木子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这次意外决堤让人猝不及防。
下课后，尽管奚随想给人送纸巾，人早不见影儿。
林木子回宿舍拿出箫晓晓的私藏，一瓶五十三度飞天茅台。
致还没开始的初恋，就这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