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上了高铁，苏亦把行李箱扛到架子上，把江淼的字紧紧抱在怀里。——还是有些引人注目的。
旁边座位坐的是一位看起来无比亲切的爷爷。
高铁启程了半会儿，爷爷突然问：“你抱的是什么？书画作品？”
苏亦一愣，连忙说：“对。”
爷爷笑嘻嘻地说：“哪位的作品呀？”
“是我朋友的。”
“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的。”
苏亦拿出自己的那幅字，解开红绳，爷爷捏住另一头，缓缓拉开它。
满纸盘旋的线条展现在眼前。
苏亦被震撼到了。——与在江淼写完之后看的感受不同，此刻看更加有视觉冲击力。
许久，爷爷才说出一个字：“妙。”
又延着每一处的行笔，用手浮空舞了出来：“你看，这一转笔，干脆利落，这一笔，压地很有气势却非常适当……”
于是素不相识的两人在高铁上聊起书法来。
苏亦听到爷爷对这幅字的称赞，不禁觉得爷爷可能是位书法家，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爷爷，您是一位……艺术家吗？”
因为苏亦也只是猜测，所以把“书法家”改成了“艺术家”问，范围比较广，万一不是书法家也不尴尬。
爷爷笑了两声：“是啊。我是写书法的。不过是搞书画作品修复的。”
苏亦立马正坐，眼里透露出尊敬。
“没必要这么严肃。”爷爷拍拍苏亦肩膀，和蔼地查户口，“你这个朋友多大年纪了。”
“大三……应该是21岁左右。”
“不错，不错。”爷爷频繁点头，“那快实习了吧，要不要来我这儿？”
苏亦一愣：“好，我问问。”
“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吧。”爷爷从包里拿出一小笔记本，然后抽出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了上去。
苏亦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
对话如此顺其自然，顺到爷爷忽然想起来还没介绍自己，“我是市博物馆修复科的，我姓方，方始休。我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是前阵子刚返聘回来。”
苏亦摸着纸，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方爷爷：“我叫苏亦，我朋友叫江淼。我待会儿去问问他。”
“好。”
下了高铁又转了一趟地铁后，苏亦才到家。
苏妈妈赶紧开门：“宝贝儿子你可终于回来了，累不累啊？”
苏亦摇头。
苏妈妈看到苏亦手里拿的三个长卷筒，奇怪地问：“这什么？”
苏亦晃了晃长卷筒：“我一学书法的朋友给我写的字。”
“男的女的？”
苏亦的动作停了一下：“男的。”
还是你儿子的男朋友
“是个好人。”苏妈妈下定义。
苏亦懵着点头：“嗯。”
回到卧室，他给江淼发了个消息：我到家了。
江淼秒回：辛苦了，累了吧，快去吃点东西。
苏亦：你猜猜我在高铁上碰到了谁。
江淼：碰到了我。
苏亦噗嗤一笑：我倒是真希望碰到你。我抱着你的字，遇到了一位书法家。
他把过程告诉江淼，并问江淼实习要不要去博物馆里。
江淼静静地等他发完：不愧是我的人，不过我觉得我够不着。
苏亦连忙打字：怎么会，我最喜欢你了。
江淼：我也是。那我考虑一下。
苏亦：好！
接着他把方爷爷联系方式存在了手机上，又把纸条小心地保存好。
江淼：我突然有点事，晚上打电话给你。
苏亦：嗯，快去吧。
大概是快过年了，有人找他写对联吧，苏亦想。这么一想，再次觉得江淼异常牛逼。——他想告诉众人，看，我男人多么受欢迎。
苏亦拿起江淼写给自己的那幅字，解开提着它走到了客厅，试图寻找一处适合挂它的地方。
苏妈妈看着他在客厅不停地走来走去，又拿起手中的字比来比去，不禁发问：“苏亦，你在干什么？”
苏亦走到了电视旁边比了比：“找地儿挂着。”
“你朋友写的字啊？挂门口试试。”苏妈妈起身与他一起比划，“哟，草书呢，真好看。”
苏亦带点得意的语气：“可不是吗。”
“又不是你写的，你得瑟个什么劲儿。”
你未来女婿，哦不对……儿媳妇写的，肯定要得瑟啊。苏亦默默在心里吐槽，却不知江淼其实是个“女婿”。——这也是他后来才体会到的。
母子二人在家里走走停停又比划，这是苏爸爸下班回家时看到的场景。饿着肚子的苏爸爸莫名其妙被苏妈妈拉入了这一队伍，变成了一家人在家里走走停停又比划。
经过三人精心的讨论，他们一致决定把字挂在沙发墙上边。
苏爸爸气定神闲地站在字前问：“有人来告诉我这是在干什么吗？”
领头人苏亦发言：“我找一朋友写了一幅字，我找地儿挂上去。”
“男的女的？”
苏妈妈带着遗憾抢答：“男的。”
苏爸爸点点头，端详着那幅字半天，缓缓吐出俩字：“不错。”又轻轻叹口气，“虽然是个男生。”
不愧是夫妻，重点都一样。
苏妈妈接话：“苏亦啊，我朋友的儿子都找了女朋友了，他可是跟你一样岁数啊。”
苏亦无奈地撒谎：“妈，我才刚上大学不到一年！他那么快没准儿是高中就开始谈了。”
“瞎说，人家不是早恋。”苏妈妈拍了一下苏亦，“再不下手以后可没了，都被别人找去了。”
苏亦没吭声，犹豫着要不要坦白。
只听苏妈妈又对苏爸爸说：“去，教一下你儿子怎么追小姑娘。”
苏爸爸突然被提到，无辜地说：“我怎么会啊？”
苏妈妈轻笑：“可你当年追我挺有技巧的。”
“……”
然后关上门，来了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苏爸爸沉思了一下：“跟你做题一样，胆大，心细，脸皮厚。”
“你当年就是这么追到我妈的？”
“嗯，你妈其实好追。”苏爸爸语重心长，“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
放假的时间过得飞快，在每天与江淼电话唠嗑的日子里，迎来了除夕。
不过说来也很奇怪，和江淼打电话的时间一直在睡前一段时间内。苏亦有一次主动提出给他打早安电话时，江淼回绝了他，理由是他需要兼职，要起很早，苏亦肯定起不来，别提早安电话了，午安电话也悬。
苏亦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一放假自己的作息时间从北京时间转为了美国时间，一睁眼就是大中午。还别说，江淼还是挺明白自己习惯的，真是搞到宝了。
但苏亦还是发了一句：我所有时间都是空的，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直接打给我。
江淼：嗯，我会的。
除夕夜，苏亦跟随家人吃完了团圆饭后回到家，习惯性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苏亦窝在沙发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给江淼发短信。
苏亦从苏妈妈朋友圈里找了张团圆饭的照片发给了江淼：这是我今天吃的团圆饭，非常好吃！你今天的团圆饭好吃吗？
江淼过了一会儿才发：我姥姥和姥爷都来我家了，他们做了一桌菜，很好吃。我们刚吃完，可惜我没有拍，只能发空碗了。
苏亦：其实我也没有拍，我是从我妈朋友圈那边偷的。
然后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碗里都只有剩余汤汁的照片。
苏亦大笑：您吃的可够干净。
江淼：可不吗，光盘行动，人人有责。
苏亦发了一排“哈哈哈”，突然连续打了四个喷嚏，又问：那边冷吗？我快被冻死了，我刚刚打了四个喷嚏。
江淼：挺冷的，零下快十度了。你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苏亦发了一个“嗯”，他不停地瞟着时间，只为零点对喜欢的人说一句祝福。
还有一分钟就零点了，苏亦掐着秒表，心里跟着数秒。
55，56，57，58，59，00……
屏幕上相继出现两句：春节快乐！
苏亦笑了笑，想打个电话过去。刚站起身，江淼的电话就来了。
苏亦边走到阳台边接电话。
江淼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喂。”
苏亦红了耳尖：“我在。”
“嗯。”江淼低笑一声，“我新年第一句话是对你说的。”
“……我也是。”苏亦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没加衣服？”
“不，不是……我站在窗户旁边。”
江淼带点命令的语气：“进屋。”又温柔下来，“你感冒了，我不在，谁来照顾你？你自己么？”
苏亦关了窗，底气不足地说道：“不然呢……”
江淼听罢，叹了口气：“你来我家吧，我家有暖气，而且你在我身边，我放心。”
苏亦在北方上学的时候，供暖就已经开始了，深知有暖气的冬天是多么温暖，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苏亦甚是想念。
一想到暖气，苏亦顿时哭丧着脸说：“江淼，我好想念有暖气的日子。你知道开暖风空调有多闷吗，我整个儿脸都是通红的。——所以我在家都不开空调，我他妈快被冻死了。”
江淼想象着红扑扑的苏亦，笑着说：“哎，我知道。你多穿点儿。”
“我再穿就要变一球了——”
“多好，抱起来舒服。”
“不给抱！”
“真的？”江淼尾音上扬，很是勾人。
“真的。”
“你试试。”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