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围着学校跑完，徐应远有点腿软，环顾四周，没有物体能让他靠着休息。
“来，靠着我。”秦知行似乎看出了徐应远想休息，于是拉着他的肩膀说，“把全部重量放在我身上。”
本想拒绝的徐应远抵不过身体上的疲劳，还是靠了上去，在秦知行的哄劝下，慢慢放松身体。秦知行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膀，他平稳着呼吸，感受着秦知行身上微热的温度，抬头便是秦知行的下颌角。
安全感。
秦知行察觉到视线，低头问：“怎么了？”
随着秦知行的动作，徐应远的视线被转移为秦知行的嘴唇。他盯着一张一合的唇瓣，忽然开始思考自己有多久没有尝过它的味道了。初三时，秦知行经常用“做一张试卷亲一下，九十分以上亲两下”为由让自己好好学习，不让他成为老师口中“恋爱会使成绩下降”的人。
他还记得初吻是柠檬茶味儿的。在交往半个月后的初秋，在前往图书馆的途中，在秦知行口渴拿了自己手中的柠檬茶喝了一口之后，踩着落叶，终于忍不住吻了上去。
现在是初春，只不过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他像八年前那样问秦知行：“我跑完一圈，有奖励吗？”
秦知行一愣，笑道：“有。”
“是什么？”徐应远期待着。
“再跑一圈。”
徐应远一口气没提上来，站起身，复杂地看着秦知行。
秦知行立马上前搂住徐应远的肩膀往自己身上拉：“开玩笑的，不跑不跑，继续靠，随便靠，不要钱，不跑圈。”
徐应远无比后悔刚刚嘴快问出的问题，整个一弱智。他尴尬地说道：“不用了，我也休息好了。”
秦知行顿了顿，松开手。
两人干站了一会儿，秦知行看看表说：“不早了，送你回公寓。”
路上两人也无话可说。徐应远很乱，很想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但各种想法在脑子里缠绕，费劲解开后却又没有一个解决办法。
一直走到学生公寓，徐应远在是否道别之间纠结着，只听到一个压低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区响起，像是不想打破这寂静，或者更像是不愿意让其他人听到。
“奖励是，一圈亲一次。”
徐应远鬼使神差地追问：“两圈呢？”
“三次。”
徐应远莫名卡了一下：“为什么不是两次？”
“那就两次。”
“还是三次吧。”
“好。”
“”
还是路人嘻嘻哈哈地路过附近，徐应远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秦知行带跑偏了。他看着依然站在面前的秦知行，扯着嘴角说：“我开玩笑的。”
“是吗。”秦知行轻笑着，“赶紧上去休息吧，明儿晚上继续。”
是不是开玩笑，只有自己知道。
训练了快半个学期，期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秦知行隔三差五就会把自己喊出去搓一顿大餐，美名其曰补充能量，放松心情，跑圈并不能完全弥补整天窝实验室里所带来的健康问题。
秦知行为了能平稳的练习跑步，已经申请从口腔急诊科调到了颌面外科，如果不是他带了几位颌面外科的学生，都以为急诊科其实是他的主修科室，而这几位学生已经在其他医生手上打了一个多学期的下手，时不时都会问秦知行“为什么您一教颌面外科的却要坐急诊科，您要不要申请转到颌面外科”，秦知行也很想问学校，说实话把他们给其他的医生教有点麻烦，学生们也很希望理论和见习老师都是同一位，考虑再三还是选择申请转科室。
颌面外科的上班时间就比急诊科要稳定一些，除了突发状况之外，都有十分稳定的时间表，如果有急事不能练习，还能跟徐应远打招呼。
徐应远已经熟悉了跑步，隐约摸索到方法，只是暂未与跑步成为友人，——身体与跑步并不能友好相处。
今天他依然来到口腔医院的大门口，但是离秦知行的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钟头。
他给秦知行打了个电话，没接，一连打了五个，都没接。徐应远猛的焦急起来，走进医院。他没去过颌面外科，茫然地跟着指示牌转了几圈，又问了问路过的医生，才找到秦知行的诊室。
几位警察正做着笔录、拍着照片，几位患者正激动地对警察说话，几位医生也在对警察说着话，只不过情绪与同样做笔录的患者产生了明显对比，地上还有几点半干涸的血迹，散落在地上的病历，和一把水果刀。
并没有秦知行的身影。
徐应远呼吸急促，全身发热，手心发汗。
他问附近的警察这里发生了什么，警察平静地回答他：
是一位小女孩，挤破了长在面部三角区的青春痘引发感染，又因治疗不及时加重感染，住院几天后死亡。家属无法相信几颗青春痘就导致女儿死亡，绝对是医生操作不规范或者失误造成了她的死亡。女孩的父亲曾患有精神分|裂症，被死讯刺|激到复发，每天都有声音在他耳边徘徊，让他杀了这位医生。他拿着从家里带来给女儿切水果吃的水果刀，冲进曾经是女儿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抓着医生就刺，好在当时办公室人多，在女孩父亲拔出刀刺向医生时大家立马反应过来，上前把父亲扯开并报警。不过那位医生还是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徐应远恍惚地问道：“那位医生，叫什么？”
警察想了想，又低头翻着手中的记录本：“好像是什么什么‘行’，我找找噢，秦知行。”
徐应远颤抖着问：“他还活着吗？我能进去看他吗？我……我是，我是他的学……我是他的朋友。”
“活着。”警察环顾四周，“朋友是吗？应该能进去，我去问一下，你叫什么？。”
“徐应远。”
“你等一下。”
警察小跑着离去，又看到他边跑边对自己点头招手，徐应远立马接收到信号，快步走近。
警察低声说：“可以，我带你去。”
“麻烦了。”
秦知行正趴在病床上，护士正处理伤口，旁边一团血乎乎的物品是刚剥下来的衣服。因为身高差和方向，伤口竖着走了半个背部，——在刀刺进去的那一刻就有人反应过来拉女孩的父亲，不过他的力气太大没有扯开，女孩父亲似乎不愿吃亏，在被扯开的同时又把刀往下移动。伤口由深至浅，虽然很长，但位置很好，没有伤及神经和内脏。
疼是真的，钻心的疼，疼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小护士是实习生，第一次见到这么血呲呼啦的伤口。她心惊胆颤地处理伤口，只要秦知行疼到没忍住“嘶”一下，或者闷闷地低吟，她都会立马道歉，更加细致地处理。
正担心“联系不上徐应远，一会儿他干等怎么办”的时候，一小警察跑进来说：“有位叫徐应远的人想见你，说是你的朋友。”
秦知行扭曲着脸对他说：“进。”
然后埋在枕头上，整理好表情，抬头就看见徐应远站在门口。他想，原来自己整理表情花了这么久，小孩的表情是不是要哭了，是不是他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