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他们约好在每天傍晚时，围着学校周围跑一圈，后期再加大练习量。秦知行考虑到马拉松的场地一般在公路上，周边是建筑和人，选在学校周围，算是熟悉环境。不过学校占地面积较大，跑五圈才勉强是一个马拉松的距离。
徐应远听到要围着学校跑圈，心里有点发怵。默想着学校的大小，和平常从公寓走到实验室时都会怀疑人生的自己，——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距离，身为初跑者的他，别说跑一圈能不能吃得消，心理压力会不会影响到他都是个问题。
秦知行看到徐应远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担心自己能否跑完全程，便安慰他说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跟他一起跑，重在参与。徐应远愣愣地点头，又下决心说无论如何都会和秦知行一起跑完全程。
今天是第一次练习，秦知行想通过这次练习来了解徐应远的情况，再为他量身定制练习计划。期待已久的徐应远——其实与上一次见面，也就是吃烤鸭那次只隔了一天——他一下课就来到口腔医院附近等秦知行下班。
校本部与口腔医院距离并不远，只有一条大马路穿插于其中。徐应远很早就到了，站在门口竟有些无聊，开始观察起面前的口腔医院，他这才注意到口腔医院是传统形式的建筑，但柔和的歇山顶与绿瓦灰墙在一座座现代建筑之间并不突兀。
直到秦知行微微喘着气，挡住了徐应远的视线，他才回过神来。
秦知行缓了几口气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徐应远不露痕迹地向一旁稍微移动，偏头看着秦知行应了一句：“没事儿，你跑过来的？”
秦知行看到他往一旁移了一点，以为是在给自己腾地儿，没太在意，顺势与徐应远并肩而立：“嗯，一出来就看到你，怕你等久了。”
徐应远再次把视线移向医院感叹道：“虽然这是我第三次来这儿了，但我刚发现它是传统建筑，大概是内部太过现代化，加上我来得急，让我忽视了它的外面是什么样儿的。”
“嗯，同事告诉我说是亲王府改建的，学校很早就买下这座亲王府了，但近几年才使用。”秦知行抬手比划着，“你只去过口腔医院，其实另一边是口腔系，两者之间有一条小道相连。——饿不饿？”
徐应远认真想了一下：“饿。”
“走，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驴肉火烧。”
吃完两人慢悠悠地，在口腔医院内走了一圈，秦知行向徐应远介绍着每一处地方，述说着从老医生们口中听来的故事，又停下来，到小花园休息了半个钟头，这才开始做热身。
“跑的时候，尽量用鼻呼吸，呼吸一定要控制好节奏，如果感到呼吸困难，或者不舒服，就停下不要跑。”秦知行原地跑了几下，余光看到徐应远身体明显前倾，便抚上他的背部，轻轻按了按，“全脚掌或脚的外侧先着地，身体不用前倾，稍微直点儿。有些市区的马拉松会有上坡，前倾会跑得比较舒服，遗憾的是，这儿没有坡。”
徐应远直了直背：“我不自觉就会往前倾。”
“估计是爬山爬习惯了。”
“你看到了就提醒我，不用说话，打一下就行。”
“好。”秦知行看看表，“差不多了，开始跑吧。”
不到十分钟，徐应远鼻炎发作，呼吸困难，肺干疼，腹部隐隐作痛，小腿开始酸胀，非常难受。他停下脚步，张开嘴大口呼吸。
秦知行一直紧跟在一旁，看到徐应远突然停下，撑着腿，呼吸急促，连忙搂住他的肩说：“直起身，看着我，跟着我呼吸，吸呼吸呼感觉好些了吗？”
徐应远随着秦知行的口令深呼吸，缓过来后说：“好点了。”
秦知行耐力好一些，所以包归他管。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徐应远说：“喝点水，别喝多了。”
“谢谢。”徐应远喝了一小口水，原地跑着说，“继续。”
“慢慢来。”秦知行慢慢跑着，他压着两人的跑步速度，顺便教徐应远呼吸方法，“三步一呼，三步一吸，可以口鼻并用呼吸，像这样。”秦知行做了个示范，“看懂了吗？”
徐应远笑起来：“这个语气很像一位老师。看懂了，我试试。”
“我本来就是老师。”秦知行观察了徐应远一段路的呼吸方法，点点头，示意就按这个感觉呼吸。初跑者很难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跑步速度，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慢慢来。”
徐应远转头对他笑了一下，又认真跑着。其实掌握技巧，跑过最开始难受那一段时间就好了，甚至还会上头。
长跑，跑着跑着就会无聊，或者思绪放空。徐应远处于无聊的情况。室外跑步的优点之一，无聊的时候可以看风景。大约是学校，附近还有教师公寓区和居民区，又是晚上，所以没有什么车，也图个安静，只是有一些散步的、遛狗的、和闲聊的人。
这种感觉非常神奇，就好像阅读一本关于市井生活的书，观看一部平淡而又暖心的电影。触着晚风，听着白噪音，看着人来人往。
没有看到画面，听着声音也可以想象。——狗爪踩在地面发出的“吧嗒吧嗒”声，家长急促的脚步声；刚刚下课学生或者老师疲劳地说着“我刚下课，好累，你在哪，我在西南门”；甚至还有人边散步，边外放着正播报新闻的电台。
“要不要休息一下？”秦知行说。
徐应远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运动手表，大概跑了半圈，他改为慢走：“好。”
“有没有不舒服？”
徐应远认真感受了一下：“有一点，但不严重。”
“喝口水。”
“谢谢，你好像不怎么喝水，但是总喊我喝。”
“马拉松的水补给不是很多，你刚开始跑，得慢慢适应。”
“秦老师，靠你了。”徐应远轻笑着，“你得教我。”
“好。”秦知行想，我会用一生教你我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