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许久,徐应远听到一声很轻的碰撞声,和随之响起的说话声:“搓完了。还要我|干什么?”
徐应远拿着筛板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无奈地回头对秦知行说:“没了,去休息。”
“我坐着陪你。”秦知行自顾自地寻到小凳子上坐下。
秦知行就这么看着徐应远抖筛板,徐应远被看得发毛,实在受不住了,对他说道:“饿了,您给帮忙把桌上的吃食拿来吧。”
“好。”
秦知行把夜宵往徐应远旁边一搁,又坐回去待命。
像这样“有事去帮忙,没事靠边坐”地过了几天,徐应远在第四天晚上终于良心发现,问秦知行需不需要放点音乐。
虽无趣,倒也和谐,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徐应远,秦知行甚至觉着自己在梦中,对方竟还关心自己无不无聊。
那必须无聊。秦知行欣然接受。
在阵阵炮制声和清淡的中药味中,传统音乐声缓缓走入其中。
堪称视听盛宴。——在秦知行眼中。他掏出手机录了一段分享给他带的学生,赞叹道:绝配。
学生们齐齐发问:导师,这是谁呀?
秦知行:我朋友。
有记性好的学生突然想起:这不是上回在教室的同学吗?就开学第一次课,导师借书给他的那位。
学生:想起来了,后面我们找导师吃饭不是被拒绝了吗,然后导师跟他一起去了。
还有一句“虽然他俩还差点吵起来了”被学生非常默契的……转移到了一个没有秦知行的聊天室里讨论。
秦知行顿时很尴尬:你们记性挺好。
学生:谢谢导师夸奖!导师人真好!
秦知行笑了,现在的学生真是……
——可爱。
第五天,返程。
因为是下午的航班,睡到自然醒,还吃好了午饭,非常精神。
整理好行李,把草药放入纸箱内,告别余家,向机场出发。
降落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晚饭虽已在飞机上吃过,但徐应远还是觉得有些饿。
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他问:“去吃夜宵么?我请。”
坐副驾驶的秦知行立马回头答道:“好。”
徐应远默了一下:“师父呢?”
“不去了,有些累了,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应远,明儿起来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那我先送您。”
师父摆摆手:“不用,行李我还是拿的动,而且教师公寓有电梯,不费劲。”
徐应远也不再劝下去:“好,您注意安全,好好休息。”
到了教师公寓门口,徐应远把行李箱推给师父,看着师父走出视线后,才问秦知行:“你住在教师公寓么?”
“不在。”
“那你先把东西放我公寓里吧。”
“好。”
徐应远一边走,一边开手机查看附近的夜宵店:“想吃什么?”
秦知行注意着徐应远脚下的路况:“烤鸭?”
“你也不怕腻。”
“烧烤?”
“好。”
他们查到一家还不错的烧烤店,跟着导航寻到这里,顺着菜单点了一堆东西。
秦知行失笑:“要不把这店盘下来。”
徐应远愣住,意识到自己点太飘了:“是不是点太多了?”
“这么饿?”
徐应远尴尬地点头:“嗯。”
“年轻人,还在长个儿。”
“你才大我三岁,你也很年轻。”
“三岁一代沟,我俩之间隔着一条小溪。”
徐应远无语了,静静地等着菜上齐,他指着这桌菜跟秦知行开玩笑说:“你没得吃了。”
秦知行点点头,面带关爱地给他夹菜:“正好,你多吃点儿,太瘦了。”
徐应远看着面前慢慢堆起的小山包,急忙轻推秦知行欲再次放菜的手:“谢谢您,您也多吃点,您也很瘦。”
这么一来,气氛便轻松了不少,徐应远吃得有些兴奋,开始馋酒了。本科时期和室友每逢吃烧烤,酒必不可少,毕业之后一个人再也没碰过烧烤和酒。现在有人和他一起吃,忽然想痛快一下,管他旁边坐着谁,就跑去加了几听啤酒。
徐应远率先开了一听,放到发懵的秦知行面前说:“陪我喝点儿。能喝么?”
秦知行第一次知道徐应远会喝酒,看着眼前那听啤酒,心想那就陪他喝吧,反正明天休息。于是笑着拿起来,与徐应远手上的酒碰一下,喝了一口。
看着徐应远一声不吭地灌完一听后,问道:“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想到今后的日子要闷头做实验就有点儿郁闷。”徐应远酒量不行,喝完一听就有点晕乎了,语气也随便了起来,“你上学那会儿,实验多么?”
“挺多的。”
“我自高中起就跟着师父做中药,严格来说那不叫实验,单纯照着祖先摸索好的方法来做。其实炮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简单。”徐应远顿了顿,继续念叨着,“现在让我独自摸索新的炮制方法,我不知道怎么做。”
“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方法,但是我可以提供一个大致方向。”虽然话是说出来了,但秦知行真不确定徐应远感到困难的时候还记不记得去找他。
徐应远猛点了一下头,又开了一听,静了一会儿,轻声喊道:“秦知行。”
“我在。”
“你还记得以前,我俩在图书馆复习的时候吗?”徐应远大脑反应已经明显跟不上嘴皮上下碰的速度了,“和你前几天做炮制时候的感觉,忒像。就,我还挺……喜欢的。”
“我平常不那样吗?”秦知行感到好笑。
“你一生气就不说话,我那会儿很怕你沉默。”徐应远说着,皱了皱眉。
“你现在倒什么都敢往外说。”
“酒壮人胆。”徐应远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秦知行,这八年你怎么过的。”
秦知行沉默许久,缓缓开口讲故事:“在你走的那一年,我跟我家里人断绝了关系。——因为高考志愿,他们想让我读金融接手公司,而我一心只想读口腔。我爸生气地说我家没你这个孩子。我当时年轻,赌气说行啊,我就离开了。还好我有积蓄,并靠着奖学金读完大学。
现在我已经忘记了我当时什么感觉,我只记得我很累,不想说任何话。高中关系好的朋友看着我一个人闷着,把我拉去酒吧和网吧玩我都拒绝了。
大学生活,除了必要时刻会主动搭话,其他时候没人找我就不会说话,导致我八年都是独自生活。没有人和我吃饭,没有人帮我占位,室友与我说话都小心翼翼。我有点受不了这个情况,于是我申请搬了出去。
中途辅导员把我拉去心理辅导室聊了几天。他还帮我找了个家教的兼职,说是让我与外界相连。莫名其妙的,我竟喜欢上了做老师的感觉,于是我来这里做老师。
徐应远,还好只有八年。”